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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寂寞繁花晚歌長2

2024-06-01 18:41:40 作者: 張納言

  「給了,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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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嘛不用?」王笑笑使勁點甘小滿的頭,「古怪腦袋,你跟他正大光明男女朋友,他的就是你的,你不用人家還以為你瞧不起人呢!」

  甘小滿不出聲,只笑。王笑笑說看我給你個暴栗,把你打開竅。

  「怕了你了,」甘小滿起身,「吃什麼?年糕還是栗子?」

  「兩樣都要。」

  王笑笑之前節食,婚後沒了壓力,胃口放開胖了不少,現在又準備要孩子,更不忌口。甘小滿說:「你知道白雪公主結婚之後變成什麼了?」

  「雪球公主。」王笑笑吃得頭也不抬,「我就是變成雪球,也是郭志剛唯一的雪球。年糕哪兒買的,不錯啊!」

  「愛吃還有,待會給你帶著,說是手工的。」

  「永寧手工年糕,他連這個都給你帶。」王笑笑嘖嘖,「瞧瞧他這份兒心,甘小滿你不抓住他就是傻子。」

  「抓住抓住,一定抓住。」甘小滿連連點頭,表示決心。

  甘小滿給王笑笑裝了兩大袋吃的帶走,自從蔣慶康頻繁回來之後,家裡的東西猛然多了起來,吃的用的玩的,甘小滿說你這是亂花錢,蔣慶康卻說生活本來就該是豐富的,好比一棵樹,總要枝繁葉茂才叫好,總不能幹巴巴掛幾片葉子單夠光合作用就行了。

  甘小滿說不過他,只說:「浪費。」

  蔣慶康嘆息:「有你給我管家,不用擔心老來無餘。」說話時候甘小滿在廚房洗碗,他在旁邊幫她把碗一隻只擦乾。甘小滿不知道他還有耐心做這些事,蔣慶康說其實做飯也有意思,洗碗也有意思,凡是慢慢做起來的事兒都有趣味,不過要有心情才好。

  甘小滿說你這話說得有點像個人。

  「誰?」

  「胡蘭成。」

  蔣慶康說你拿我比他?

  甘小滿笑:「不是比他,因為他最喜歡說好的好的。」

  蔣慶康便湊到她身旁:「我說你是好的,難道不好?」

  甘小滿笑:「更像了。胡蘭成寫了《山河歲月》給人看,人家單羨慕他老婆多,他大約也覺得是好的。」

  她這麼笑著,眼珠兒漆黑漆黑,閃著一縷光,慶康不覺有點呆,醒神過來也笑:「得一人心足夠,多了就亂,亂肯定不是好的。」

  小滿低頭繼續洗碗,他還想說什麼,甘小滿手機響了,因她手上都是水,他替她看一眼,說:「沒顯示名字,滎州的。」

  他幫她接起來送到耳邊,一個年輕的男聲:「甘小滿?」

  甘小滿聽了幾次,認得他:「陸總?」

  一句出來蔣慶康笑容便斂了,甘小滿朝他做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擦手拿過電話,陸羽澤便道:「找你有事,出來見個面吧。」

  這傢伙屢次號稱有事,甘小滿想破頭也不明白他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兒,在她來看分明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陸總有事兒電話里說吧。」

  「你覺得我和你就適合在電話里說話?」他情緒莫名奇妙,「見面談。」

  甘小滿什麼就我和你,我和你素不相識,井水河水,別說我現在後勤打雜跑腿兒,就是原先也不過一個小樓管,你想從我這兒弄內部消息真找錯人了。

  不過蔣慶康在旁她沒說,只說:「我現在沒有時間,改天有時間吧。」

  分明搪塞的話,陸羽澤不知真傻還是裝傻,倒認真:「那好,我等你電話,我在檳城待兩天。」

  甘小滿立刻明白他是為藍城來的,蔣慶康這次來也為這事兒。本來收購的事兒不需他親自過來,但這次難度似乎特別大,看來景大和乾一是較上勁了。

  「他不是找你探乾一的消息。」蔣慶康看出她的心思,「他有別的事,而且不是小事。」

  「你怎麼知道?」

  「從你這裡探不到什麼,陸羽澤不是傻子,而且這樣事兒也不用他親自出馬,」蔣慶康目光灼灼,「究竟你和他怎麼了?」

  甘小滿也迷糊了:「我和他話也沒說過十句,誰知他究竟要幹嘛?反正神經病就是了。」

  蔣慶康替她將最後一隻碗刷好擦乾,他做得很仔細,甘小滿自從和他相處以來,越來越多發現自己最初對他的認識實在太過膚淺。蔣慶康卻評價她:「你就像一杯水,透明,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誇我還是損我?」她說,「我就一杯水那麼簡單?」

  「誰說一杯水簡單?沒有污染的水太少了,所以你很不簡單。」

  如果非要用水比擬,甘小滿覺得蔣慶康是一潭水,看起來很清,卻深得不見底。

  「有空去見見他,看他到底什麼事兒,可惜我明天要回永寧,不能和你一塊去,不過他也不敢做什麼壞事。」

  甘小滿本來沒想見陸羽澤,聽他一說倒覺得有必要去一次,於是說:「好,我把他約到肯德基。」

  蔣慶康笑:「那倒是人多,不過他不會去。你叫他去養生主。」

  養生主甘小滿跟蔣慶康去過幾次,老闆姓淳于名淵,擅寫意,又好收集刀劍古琴,有古俠客風,和蔣慶康的國畫老師相熟,進而與蔣慶康相熟。

  會所清雅,只賣茶和酒兩樣飲品,照甘小滿來看是個賠本兒買賣。她猜淳于淵並不指望這個活著,會所不過是他的樂趣。有次閒聊說起此事,蔣慶康說你猜得不錯,淳于十年賺了幾輩子的錢,現在是大隱於市。甘小滿常見淳于淵的舊桑塔納停在門口,他亦總抱怨車子太舊,三天兩頭要跑修配廠,此時方才覺得淳于淵的豪闊非尋常豪闊可比,總歸境界上有了分別,才格外顯出高下雅俗來。

  此時聽蔣慶康推薦,想了想,覺得非常適合,說:「好,我約他明天下班去。」

  蔣慶康洗了手過來,甘小滿已經削好蘋果給他,蔣慶康笑:「每次來都吃那麼多,回到家幾天都不餓。」

  小滿也笑:「每次你來都費力氣做飯,你走了什麼飯也不想做了。」

  慶康輕輕將她攬在懷裡:「以後我做給你吃,你只負責長得胖胖的。」

  他湊過來吻她,他才吃了蘋果,有水果的氣息,甘小滿促狹地捂住嘴巴,嘻嘻笑,他將她兩手擒住,吻上來,她也逐漸收了笑,慢慢反應他。

  蔣慶康說她笨,連接吻也不會,甘小滿也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確不大有天賦,不過她覺得蔣慶康也不見得靈光到哪兒去,他琢磨了一下,說咱們可以共同研究,共同進步。

  他也只是吻她,並不毛手毛腳,生怕打碎了心愛的事物般。他的憨的確有,毋寧說是一種純,甘小滿本來也是純,兩人所處竟似孩童。蔣慶康有時候說我們原來都是傻,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傻氣,總要給你最安穩的才叫根本。

  甘小滿不言語,亦不敢抬頭,只怕他會看到她的絕望。

  和陸羽澤約在六點鐘,甘小滿先到,淳于淵正和兩人對坐,見小滿進來,親自起身招呼。因與蔣慶康相熟,他待小滿也親近,見她邀人未到,便請她也來品茶。

  甘小滿見那兩人一男一女,面目都似外鄉人,知道淳于淵有客,不好打擾,婉謝了他。她與淳于淵說話間,那男子一直低頭默默擺弄兩隻腳丫茶寵,那紫砂的雙足憨憨的,已有了黯然之光,待她走開他卻似無心瞟了瞟她的背影。

  甘小滿沒去包間,往西邊角上隔斷里坐了,他們三人在外間笑語,那年輕男子普通話不好,又寡言,倒是女孩子吟吟笑語,甚為動聽。

  三人先喝茶後飲酒,淳于淵酒量大,那男子也不輸,令人驚異的是聲音清脆的女孩子居然也能豪飲,甘小滿聽了會兒才明白,原來一男一女來自內蒙,男的叫白音,是牧場主,女的叫烏蘭,是個歌手。

  三人喝得興起,淳于淵提議烏蘭唱首歌兒,烏蘭也不扭捏,清唱一首小調:

  「藍藍的天空上

  飄著那白雲

  白雲的下面

  蓋著雪白的羊群

  羊群就好像是

  斑斑的白銀

  灑在草原上

  多麼愛煞人

  藍藍的天空上

  飄著那白雲

  白雲的下面

  蓋著雪白的羊群

  羊群就好像是

  斑斑的白銀

  灑在草原上

  多麼愛煞人

  灑在草原上

  多麼愛煞人」

  她人長得瘦瘦小小,嗓門卻高,有裂石崩雲之勢。直到她唱完,場內靜了一靜,幾桌客人都鼓起掌來。

  方才烏蘭唱歌的時候一直有人擊箸為節,甘小滿在裡面看不到外間情形,猜想是白音。聽淳于淵說:「白音明天不走,去看看我的酒窖,我送你兩瓶好酒帶回錫林郭勒。」

  未聽白音答話,倒是烏蘭連忙說:「我也要兩瓶。」

  淳于淵大笑:「都給都給。」

  淳于淵與蔣慶康也算不錯,但與白音更隨便些,看得出是感情上極好的朋友。甘小滿喝了一會兒茶,又玩了會兒手機,時間早過了六點,陸羽澤竟然沒到。甘小滿納悶之前他煞有介事屢次相約,今天怎麼不聲不響放她鴿子,想來想去只能說他在報復,看來這傢伙也沒蔣慶康說的什麼大事,還是吃飽了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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