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寂寞繁花晚歌長 1
2024-06-01 18:41:38
作者: 張納言
蔣慶康因著甘小滿這麼說,便朝甘薇笑:「我們家裡分兩派,媽媽喜歡吃米,我們兄弟倆和爸爸喜歡吃麵,爸爸不是南方人,我們好吃麵是像他。要是全家都在家吃飯,阿姨一定要做兩種口味的。」
甘薇有點意外:「你爸爸是北方人?」
蔣慶康笑:「是啊,我媽媽是地道南方女子,後來爸爸去我外公廠里做事,認識了媽媽,成了外公的女婿,留在南方了。」
甘小滿低下頭,她自然見過他爸媽,蔣慶康當然知道這話觸動了她,因甘薇在旁邊,沒說別的,夾了筷醬肉給她在碗裡:「你多吃點。」
她抬頭瞅了眼蔣慶康,對方表情平靜,她默默將肉塞進嘴巴,嚼著,不知什麼滋味。
飯後不久,蔣慶康告辭,下午飛機要趕回去。他說話時候眼睛瞅著甘小滿,甘小滿明白他的意思,還沒等她開口,甘薇便笑說:「小滿,你送慶康到機場吧,
由於是初一,出行的人不多,路上有點冷清。車子上了高速,路兩邊寒樹蕭枝,甘小滿如今本來正該歡喜,這情形亦是看慣,卻有莫名憂傷自歡喜的縫隙中滲透,不知不覺將頭扭過一旁。
蔣慶康輕輕拿著她的手:「想什麼呢?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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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小滿一笑:「不知怎麼,覺得不安穩。」
他目光跟著她,掠過路旁的樹木:「我會給你安穩的,放心。」
他的手指在她指尖下意識畫著圈,弄得她發癢,不由得要從他手裡掙脫。他忽然將她的指尖湊到唇邊吻著,甘小滿急了,擔心司機看見,他卻笑著瞅她,似乎非常愛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等他將她的手指緊緊捏著,放在兩手間,臉上的神色便鄭重了很多:「書櫃最下面有個抽屜,回去打開看看。」
「什麼東西?」
「不告訴你,回去看了就知道。」
「我猜猜。」甘小滿做深思狀,「炸彈?」
蔣慶康給她說笑了:「嗯,可不是一顆超級炸彈,專嚇唬美女。」
「原來你是恐怖分子。」甘小滿裝作不看他,他倒開始不厭其煩,叮囑她:「飯一定要吃好,看上什麼東西就買,錢不要省著花,過於節儉是對社會不負責任。休息日我要是沒時間過來,你就和王笑笑上上街,或者在家裡睡覺發呆都好……」
甘小滿嘆息:「真不知道你還這麼囉嗦。」
蔣慶康也跟著嘆息:「我也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囉嗦。」
見甘小滿瞅著自己,良久不曾收回目光,他有點愣:「怎麼?」
「我想該對你好好說聲謝謝,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
他哈地笑了:「被我騙到好感了吧!」他眸子裡閃著光,深邃而明亮,內里的一點點柔光讓甘小滿不覺得低下頭。
他握著她的手,一路沒有鬆開,仿佛是最珍愛的事物。甘小滿送他過了安檢,獨自回來,手上仍是他給的溫暖。
車開得不慢,她卻無端覺得這路長了很多,她沒把這種感覺說給蔣慶康,似乎生怕他知道自己那麼在意著。
回到市區,她在一間手工巧克力店前下車,給自己買了一份。王笑笑經常說,巧克力最有愛情的味道。她看著店員把巧克力漿澆在模子裡,冷卻成各種圖案,小心切割裝進盒子。她揀了一粒在嘴裡,極快融化的甘香里透著略略的淡苦,愛情,難道真是這個味道?
這天晚上安排媽媽睡著之後,甘小滿去書房找到蔣慶康說的抽屜,是幾本房產證件和一張銀行卡。她有些遲疑,雖然一看便有了預感,但翻開來,見房本上清清楚楚自己的名字,還是怔了很久。
直到蔣慶康電話打來,他的聲音似乎疲倦:「幹什麼呢?」
她關了抽屜,起身坐好:「沒什麼,你呢?」
「想你。」他背景很靜,語音落在空蕩的空氣,顯得這兩個字有著說不出的寂寞。
她沒有說話,他也長時間沒有出聲,書房牆上老式鐘擺來來回回晃著,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他隱約聽見:「在書房?」
「是,我看到了。」
他輕輕笑:「車庫裡的車再不動都生鏽了,天氣暖和點去學車,以後帶媽媽出門也方便。」
「你怎麼弄到我的身份證件辦的房本?」她不明白。
他笑:「你是公司職員,檔案里有信息。」
她沒做聲,他明白她的想法:「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所有的也都是你的,我願意和你分享,更希望——你能覺得安穩。」
世間戀愛的感覺千奇百怪,王笑笑說甘小滿與蔣慶康的這場戀愛才是地道的,因為這個男子知道女人需要什麼樣的安穩。甘小滿對此並沒發言,安穩有的時候非物質不能代表,有的時候,又並非物質所能代表,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
甘小滿並不願意給王笑笑解釋這些。她只相信,時間能給出一切結果。
好或者是壞。
王笑笑給她弄得糊塗:「難道你現在不覺得好嗎?」
甘小滿仔細想想,點頭:「對比從前,是好的。」
「那還擔心什麼?」王笑笑說,「別杞人憂天,有好日子就要好好過!」
滑雪時間一旦確定,大家都開始準備上山的裝備。甘小滿本想跟周長文告假跑跑市場,王笑笑死活把她攔住了。
王笑笑說現在你和蔣慶康已經這樣,不能從公司離職,好好干你能幹的事兒,等著時來運轉。蔣慶康不知道你給弄後勤去了,知道了肯定發火,周長文他們沒好果子吃。你要現在離職,反倒便宜他了。你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打雜,用不了多久周長文就得把你重新安排。你現在亞特待著,蔣慶康早晚會想辦法把你弄到他身邊去。儘管將來你當了蔣家少奶奶,不要這份工資也能活,不過你看看哪個賢內助不在老公公司里幫忙,名為幫忙,實則也為防小三。
甘小滿斜眼瞅她,王笑笑說我這可都是為你好,你們家老蔣財色俱佳,哪個女人不眼紅,極品中的極品,我要是沒郭志剛我也下手了。
甘小滿說你們兩口子聯合起來騙我,害得我表哥表哥不知道叫了他多少聲,你們倆也真夠可以的。
王笑笑笑:「表哥表妹不是正好相親相愛,你該好好謝謝我和志剛。不過小滿,蔣慶康對你真沒說的,彭銳明對你就算好,蔣慶康比他用心一百倍,分明就是情種。」
甘小滿默默不語,亦無笑意。王笑笑不解:「我知道你不是輕易動心的人,動了心就一頭進去了,你和他好比楊過小龍女,以後幸福比天大我都信,你還擔心什麼?」
甘小滿輕嘆口氣,不知從何說起,半天才一句:「我對彭銳明最初的確是恨,覺得心冷,後來漸漸淡了,倒能想明白他是不得已。」
「什麼不得已,他不是移情別戀?」
「他對我怎樣我還能感覺得到的,那時候當局者迷,他那麼說了我就信了,沒往別處想,事情過去了才明白是他父母反對。」
王笑笑驚愕:「什麼年代了父母反對也算理由?你不是說他父母對你都挺好的,看起來也滿意?」
「傻唄。」甘小滿自嘲,「當時暈了。」
王笑笑呆坐半晌,猛然驚叫:「我的天,你和蔣慶康現在怎麼辦?他和彭銳明一個爹媽生的啊!」
甘小滿對著老友微笑,笑容中分明一種苦。王笑笑思索半天:「你也不用太擔心,彭銳明搞不定爹媽不一定蔣慶康搞不定。他們倆不一樣,彭銳明是個書生,又是老么,戀母沒主意,他媽說什麼他聽什麼也正常。蔣慶康不一樣,外界怎麼評價他你記得吧,又狠又穩,只要他想干,沒有不成的事兒。你把他抓住,什麼都不在話下。」
「我沒想那麼多,」小滿平平靜靜地笑,落在王笑笑眼裡卻近乎哭泣里強擠歡顏,「沒考慮和他會有將來。」
「那你和他這是幹嘛呢?」王笑笑吃驚,「你不想和他結婚?」
甘小滿揚起臉,冬日的日光也是寒冷,絲毫不能暖人:「他家裡早有安排,我想他是訂過婚的吧。」
王笑笑嗐了聲:「我以為什麼呢?訂婚算什麼?別人我不敢保,腳踏兩船的多了,老蔣不會,他沒你估計活不成,訂了婚也會取消。」
甘小滿給她弄笑:「什麼時候他就變成老蔣了,還有我可沒覺得他沒我活不成,誰沒誰都照樣活,賈寶玉沒了林黛玉還不是娶了薛寶釵?」
「賈寶玉是軟骨頭,老蔣和他有區別,再說據我來看,賈寶玉最後娶的是史湘雲。」
甘小滿驚訝:「什麼時候研究紅學了?」
「一點小小的想法,不敢稱研究。」王笑笑吃吃笑,「我這不是提高自己的文化修養為孕育下一代做準備嗎!」
王笑笑給甘小滿帶了一袋衣服,是她滑雪時候穿的,甘小滿說不就滑個雪,搞得搬家似的幹嘛?
王笑笑說:「我統共穿了一次,平時不出去玩兒擱著浪費,叫你穿你就穿,你也捨不得買。「忽然想起什麼,又道:「房子車子都給你配了,老蔣怎麼沒給你張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