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落孤燈自晨昏8
2024-06-01 18:40:15
作者: 張納言
甘小滿急忙收了電話和幾個同事進去。朱湛業氣急敗壞,橫挑鼻子豎挑眼,沒事找事把大家數落一頓,可憐那幾個同事受連累,都給訓得蔫蔫的。
中午吃飯時候,甘小滿把這事兒講給王笑笑,王笑笑樂得要命:「這傢伙恐怕得暴怒一段時間,你可有苦吃了。」她囑咐甘小滿跟江南山約會的時候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把甘小滿聽得越來越好笑:「你怎麼還沒結婚就母愛泛濫了,比我媽還我媽呢。」
王笑笑說:「我不是替你著急嗎,要是你和江南山的速度快點,咱們一起結婚,那多有意思啊。」
說到江南山,她告訴甘小滿,昨天她細細向郭志剛打聽了他的家庭,人家可是書香門第,祖上出過兩個探花,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中學老師,都快退休了。王笑笑拍了拍甘小滿:「他們退休之後正好給你和江南山帶孩子,多好啊。」
甘小滿給她說得直樂:「你可不得了了,整個一家庭主婦狀態。」
王笑笑說:「咱們這樣的也做不來女強人,做個平凡女人相夫教子,多好啊,過平凡日子其實最幸福了。」
甘小滿甚覺有理,不停點頭。手機響了,居然是蔣慶康,當著王笑笑的面她自然不能露出馬腳,否則還不得被審死,只好接起來若無其事地:「你好。」
他那邊背景安靜,顯得語音特別沉靜清晰:「我一直在想你說的話,想告訴你,那並不難。」
「哦。」甘小滿什麼也沒法說,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幸好他沒再說別的,只是問:「在吃飯?」
「是。」
「你吃吧,不打擾你了。」
甘小滿莫名其妙有做賊心虛的感覺,看王笑笑正艱難地對付著雞翅膀,才放下心來。
「哪裡有肉麼?」王笑笑憤憤。
「別生氣,也許是只嬰兒雞。」甘小滿安慰她,不知怎麼心裡卻浮起一絲不安。
和彭銳明不同,江南山屬於陽光活潑型,吃完晚飯,他提出帶甘小滿去遊樂園玩。甘小滿還真沒來過,這天,他們玩了過山車和激流勇進,嚇得甘小滿花容失色,心臟怦怦亂跳。在她的驚叫聲里,江南山似乎覺得自己特別勇敢,臂膀特別結實,就是用來保護甘小滿的。他握著她的手,像旁邊那個帶孩子的爸爸一樣,人家說:「寶寶別怕,有爸爸呢。」他說:「甘小滿別怕,有我呢。」
慢慢地甘小滿明白了,在他的概念里,女人跟孩子一樣,需要遊戲和哄,他對她採取的就是對孩子的法子。不過這也是大多數女孩兒夢想的,畢竟當個孩子是幸福的。
甘小滿就在他的方式里做起了一個孩子。他在清晨的時候給她電話,叫她起床,晚上下班則會遠遠地來接她。由於他們同時下班,往往需要甘小滿在門口張望好一會才能看見他遠遠跑過來的身影。
其實甘小滿不大愛逛街,可江南山執著地認為女人都喜歡逛街,所以兩個人的活動里逛街竟然不可免了。他跟在甘小滿身邊,替她拿著包,寸步不離。甘小滿天天跑商場,商品看得太多,興味索然,南山並無覺察,他是做時尚雜誌的,邊走邊跟甘小滿聊品牌,甘小滿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聽。
累了江南山便帶她去吃甜品。甘小滿奇怪自己是北方人,卻對甜品情有獨鍾,尤其愛那芒果班戟,難得江南山也愛吃甜。兩人在初冬的下午對坐,店裡人來人往,江南山要想對她說句話都需要大聲。
一坐半天,東西吃完,江南山臨走還要給她打包一份帶著,讓她晚上在家吃。甘小滿本來屬於吃了不胖型,現在由於常吃甜品,倒開始擔心長胖。南山笑說:「你再長胖二十斤,也才是剛剛好,又不是上台做麻豆,要那麼瘦幹嗎?」
甘小滿受此激勵,覺得自己有充足理由屢次光顧甜品店。
交往了一段時間,元旦將至,甘小滿忙得團團轉,兩人見面漸少。江南山每天發十幾條簡訊給她。甘小滿感情經歷甚少,只有彭銳明那麼一段,弄得她死去活來,現今南山如此殷勤,她倒也漸漸覺出被人呵護的感覺到底還是受用,只不過似乎少點什麼,細細想來,竟是那心動的感覺。
王笑笑對他們的進展極為關心,總是拉住甘小滿問:「怎麼樣,你喜歡他嗎?」
甘小滿說:「才幾天,就喜歡?」
王笑笑不以為然:「我見郭志剛第一眼就喜歡他,他也是第一眼就喜歡我,怎麼你們來電那麼慢?」
甘小滿想了想:「估計他是喜歡我的吧。」
「那麼你呢?」王笑笑瞪大眼睛,「你不會對他沒感覺吧。」
甘小滿給她吵得不耐煩:「我也不討厭他,估計也是喜歡吧。」
王笑笑覺得自己做媒成功,特別驕傲:「我就說了,一看你們倆就有夫妻相,我是火眼金睛。」
甘小滿:「嗯嗯,你是孫大聖轉世。」
甘薇也知道了甘小滿在戀愛,甘小滿用手機發了幾張照片給她,見南山一表人才,甘薇高興得很,一再囑咐小滿好好了解南山。甘小滿覺得媽媽畢竟是過來人,很審慎,對她的終身也是慎重得很。她有時候把南山在心裡和彭銳明做比較,兩人截然不同,南山陽光燦爛,透明得很,彭銳明出色是出色,可她到最後也沒能摸透他,可見太出色的男人對她來講就是災難。
她不無感慨地想,自己原本是個簡單的人,找個簡單的人也是最合適的,太複雜的人她實在應付不來。
因為最近總是加班,所以周末公司破例連休兩天。南山出差到杭州還沒回,王笑笑和郭志剛回老家了,甘小滿前一晚加班回來晚了,早上起不來賴在床上。
大約九點鐘,好像有人敲門,甘小滿早上醒了一次,並沒睡實,迷迷糊糊沒動,等砰砰砰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確定的確有人在敲自己的門。
於是披了睡袍下床,在門口問:「誰?」
外面沒聲音,門鏡年深日久,模糊不清,望出去只能看到影綽綽的人影,是個男子。她有點害怕,又問:「是誰?」
「收水費的。」那人答。
甘小滿撲哧笑了,南山的聲音偽裝得實在不好。她說:「怎麼今天回來了,不是還要等兩天嗎?」一邊急忙把門打開,南山鼻尖都凍紅了,卻滿面是笑,手裡提著一大堆東西。
甘小滿給他拿鞋讓他進來。南山說:「今天好冷。」見甘小滿披杏黃棉睡袍,只一根帶子系在腰裡,赤腳穿粉紅絨拖鞋,知道她還沒起床,心裡就是一動。
甘小滿接過東西放在椅子上,剛回身便給他抱住了。他身上帶著外面冷空氣的味道,冰涼甘洌,她本來睡得暖暖的,渾身一顫。聽他說:「我好想你,本來還有兩天,提前回來了,也沒回家,下車就來看你了。」他聲音很低,在她耳朵邊上,熱熱的呼氣吹得她痒痒的。他吻上來的時候,她本能地想躲閃,終究沒動。他的嘴唇也是冷的,卻很軟,慢慢地有了暖意,在她的唇上輾轉纏綿。
他的手本來在她腰間,棉睡袍質地最軟不過,帶著溫暖,讓他的心逐漸升起熱潮。他手指摸索著解開腰帶,她內里是件印花小睡衣,他更加緊地抱住她,她的嘴唇軟而溫熱,像一朵開在冬日芬芳的花。他著迷地擁著她,將她朝臥室帶,如同腳底下正踩著一支曲子,往那最美妙的旋律上去。
甘小滿突然在這時停住,在他擁緊的懷抱里輕輕掙扎,同時抓住了他的手,令南山不得不停住:「怎麼?」
甘小滿掠了掠頭髮,轉過身系好帶子。
「不喜歡嗎?」南山從後面再抱住她。她的身體微微僵硬,沒說話。南山雖在情迷,卻是體貼,扳回她來,令她臉對著他。她的唇充著誘人的紅,他深深吸了口氣,再度朝那唇上深深吻了片刻,終於放開了她。
本來南山不是愛害羞的人,甘小滿半天沒出聲,他也找不出什麼來說。只見她臉兒紅紅的,像是給最潤色的胭脂染過,透著說不出的嬌艷,黑色的長髮稍顯凌亂,披在肩上,楚楚動人,只是站著擺弄仙人掌的刺。
他替她理了理頭髮:「小心刺兒扎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從袋子裡提出件芋紫大衣,他眼光不錯,甘小滿膚色白皙,紫色正配,又合了她端莊溫和的氣質。
甘小滿摩挲著柔軟的羊絨面料:「謝謝。」
南山說:「怪冷的,你換衣服我們出去吃早飯吧。」
甘小滿與他相處時間不算短,他來過幾次她的小屋,都客客氣氣的。如今給他吻了,卻心裡慢慢有些惆悵,轉身進去,在床邊愣愣地,像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和著不清不楚的彆扭。她看了眼門,關得好好的,不知怎麼又悄悄過去反鎖了,才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