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則童話

  孫為先即便困於幻想中時，也體會到趙明對他的頗多照顧。反過來想，他為趙明所做的東西並不多。他不知道怎麼表達對趙明的感謝，便學著武俠電視劇里的角色一樣抱了抱趙明。

  趙明明顯不適應男人的擁抱，渾身都不自在。

  孫為先很快放開了趙明，說：「難得清醒過來啊！因為單身太久而單出神經病，真是丟人啊！」

  

  趙明笑道：「別想那麼多。生病不是丟人。既然恢復了清醒，那就好好地生活吧。」

  孫為先吐槽道：「這話有點矯情啊。」

  趙明哈哈一笑，說：「年輕的時候不矯情，人到中年就得好好矯情！朝花夕拾嘛。多跟老同學一起玩，我們班單身的女生好像還有幾個，說不定能再續前緣呢。哈哈哈哈。現在班上的單身漢好像就咱們幾個了。我好怕我也會跟你一樣活在幻想里。」

  孫為先還是懷念幻境中和小白在一起時的快樂，下意識地說：「活在幻想里也沒什麼不好的。」

  趙明害怕他又犯迷糊，連忙轉移話題，說：「要是覺得兔子不吃窩邊草，就去找你那個冷射手嘛。」

  孫為先搖搖頭，說：「沒用了，好幾年沒聯繫，說不定早就忘記我了。而且也不好找。」

  趙明鼓勵道：「你不要給自己預設困難嘛。現在科技發達，有啥不好找？你去登錄那個遊戲，找到冷射手的註冊ID什麼的，咱們幫你一起找。」

  孫為先不抱多少的希望，說：「冷射手只是一個玩家的角色，說不定是男的，也說不定是系統安排的AI角色。唉，都是虛擬的。」

  趙明持續慫恿：「冷射手再怎麼虛擬，也比你幻想中的小白要真實一些吧？起碼冷射手有遊戲數據，你的小白只是你對電腦的感情投射。」

  孫為先說：「我跟你的想法是相反的。在幻想里，小白特別的真實。其實在現實社會，我們跟朋友之間的聯繫反而很虛幻。比如我跟你微信聯繫，根本見不到你，但是能收到你的信息，說不定信息是別人登錄你的手機發的。我幻想的小白卻整天在一起，分泌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都是真的。人的各種感覺，跟器官臟器分泌的各種蛋白酶和激素有關。像我這樣的屌絲，很難找到女朋友啊。你們說，要不要繼續再幻想小白呢？」

  蔡琴琴連忙終止他的想法，說：「你剛剛醒，又要陷入幻覺嗎？想想你的爹媽！」

  孫為先笑道：「倒是不會陷入。我已經清醒了，做夢的話也只是去試著做一個清醒夢。你們做過清醒夢嗎？就是在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

  兩人都搖搖頭。

  孫為先試圖打消他們的顧慮，說：「之前我幻想中的小白是我無意識去幻想的，這樣的小白非常的真實。我就是把她當做真人相處的，但是現在有意識地去幻想小白，反而不會當做是真的。」

  蔡琴琴說：「聽不懂，難以想像這種感覺。」

  孫為先問：「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其實小白真的是存在的？她的確能夠陪在我身邊，但是你們都看不見她，只有我能看見。」

  趙明說：「還是幻覺嘛！」

  孫為先說：「不是有很多傳說嗎？五歲以下的孩子能夠看到很多大人看不見的東西，說不定我還是個孩子。」

  蔡琴琴皺著眉頭說：「你要是繼續這麼想，說明你的病還沒有好。」

  孫為先不再糾結，免得朋友們又擔心。他說：「反正比之前好多啦，不可能瞬間痊癒。」

  趙明看了看手機，說：「那個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這段時間，蔡琴琴可是為你操勞不少啊。」

  蔡琴琴拍了他一下，說：「別說得這麼曖昧，就是老同學互相照顧。」

  趙明捂著胸口，表情浮誇：「哎呀呀，我也病了，快來照顧。」

  蔡琴琴怒斥：「滾！」

  三人大笑。

  孫為先說：「謝謝你們，我好好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想明白了，就請你們吃飯。」

  等到趙明和蔡琴琴離開之後，孫為先仔細端詳著床上的這台鏽跡斑斑的電腦。

  它的確沒有修理的必要，已經成了一堆破銅爛鐵，當廢鐵賣恐怕都沒人收。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姐姐是在趙明家把電腦扔掉的，為何電腦又出現在他家附近的垃圾堆里呢？

  莫非小白真的存在，而她自己在尋找回家的路？

  不可能！

  難道姐姐特地把電腦帶到他家再扔？

  又或者這電腦不是他的那台？

  唉，還是改不掉胡思亂想的毛病。

  天底下的桌上型電腦主機看起來都差不多，尤其是鏽了之後，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

  他改而想著另外一個問題，如果他自己早點修理電腦的話，那么小白陪伴他的時間可能會更長一些吧？

  雖然他陷入幻覺的時間也會更長一些，但是幻覺裡面他過得很幸福啊。

  他想起趙明的建議：跟冷射手聯絡聯絡感情。

  於是他試著尋找冷射手。

  他打開電腦，搜索那個遊戲，發現那個遊戲已經下線了。

  冷射手的資料也無從找起。

  要不要和蔡琴琴聯絡聯絡感情？其實他和蔡琴琴挺聊得來的。

  在當今社會，聊得來這三個字的分量是何其重！而且，蔡琴琴這段時間很照顧他，他也想著去照顧她。

  但是，他立刻否決這個想法，蔡琴琴越來越漂亮，自己越來越屌絲，還得了半年的精神病。

  配不上啊！

  他雖然恢復了正常，但是也恢復了孤獨。

  他忍不住試著幻想小白就在他身邊。

  之後，他每天下班回來都會幻想跟小白一起做飯，一起看電視，跟小白議論著劇情。

  如果有別人看到他這樣自言自語，肯定認為他是個神經病。

  但是他現在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這份幻想。

  不過，他也在吸取教訓，主動地去約朋友玩。

  人類畢竟是社會性動物，需要友情。

  發工資那天，他約蔡琴琴和趙明出來吃飯，地點定在鏡花緣餐廳。

  但是吃飯的時候，趙明沒來，只有蔡琴琴來了。

  平常蔡琴琴總是穿牛仔褲，今天居然穿了一身白裙子。

  「你穿裙子，挺好看的嘛。」孫為先笑道。

  「你多出來玩，挺陽光的嘛。」蔡琴琴回敬道。

  鏡花緣餐廳里有許多約會的情侶，他們在竊竊私語，臉上寫滿笑容。

  孫為先忍不住多打量他們。

  蔡琴琴突然對他說：「你還找冷射手嗎？」

  孫文先心中一動，問：「怎麼了？」

  蔡琴琴調戲著手裡筷子，說：「我就是一問，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冷射手，你會把冷射手取代小白嗎？」

  孫為先說：「這個可不好說，找到了冷射手才會知道。」

  蔡琴琴說：「如果這個冷射手長得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漂亮，只不過是平常平凡的女生，你會怎麼辦？」

  孫為先意識到蔡琴琴今天有點不對勁，說：「還是一樣的答案啊。看到了才知道。你問這些幹啥？」

  蔡琴琴乾咳兩聲，然後鄭重其事地說：「其實我想告訴你，我就是冷射手。」

  孫為先撇撇嘴，說：「開什麼玩笑！」

  「我很認真的！」

  「如果你是冷射手，那我問你啊……當初我發照片之後你就不理我了。」

  蔡琴琴嘻嘻笑道：「很簡單啊。遊戲上的我和真實上的我並不一樣，生活中的我並不喜歡說話，遊戲上的我卻是個話嘮。你喜歡的是網絡上的冷射手而不是現實中的我，當你要和冷射手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喜歡別人，我當然生氣啊，所以沒有再玩了。」

  孫為先看著蔡琴琴，越看越覺得她長得和小白像。他心思雀躍，問：「好像有點道理。不過，你真的是冷射手？」

  蔡琴琴淡淡笑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呢？」

  孫為先一陣狂喜，但是又沉默了很久，像是自言自語：「天上真的掉餡兒餅了？難道又是我的幻想？不行！我得去六角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