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昏過去而已

2024-06-01 17:19:40 作者: 舒淺語

  這種話,蘇傾月沒有資格,更沒有立場來回答。

  她看了慕瑾辰一眼,然後躲開了視線,目光落在了倒在地上,仿佛碎掉了的容遂聲身上。

  沒有家人,被真正的親人拋棄,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哪怕是皇帝,也沒有尊嚴,沒有底氣,沒有驕傲。

  他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蘇傾月往前挪了兩步,視線有些恍惚,地上的涼意,讓她的小腹又絞痛了起來。

  她透過眼前這個狼狽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除了自己,一無所有的過去。

  她膽子一點兒都不大,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可是,她想保護,曾經的自己。

  她的父母不愛她,可是沒關係,她的兒子,有嫡母關愛。

  「三歲小兒抱著黃金招搖過市,身懷巨寶卻沒有能力……」蘇傾月苦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她抱起容遂聲,「只求將軍可以饒過皇兒一命,一切,您盡可拿去。」

  慕瑾辰冷冷看著相依為命的兩人,「娘娘,您在這裡和我玩兒文字遊戲呢?讓我來拿,不是他拱手相讓,所以,我還是那個亂臣賊子是麼?」

  「我並無此意。」蘇傾月抬眸,對上了慕瑾辰那雙如同墨淵一般的眸子,這一次,她沒有躲。

  她身後有人,她無比弱小,卻要小心的張開羽翼。

  「將軍永遠是昭國的英雄。」

  慕瑾辰冷嗤了一聲,目光又鎖定了閉著眼睛,奄奄一息的容遂聲,「家人,本王不希望再從你的嘴裡了聽到這句話,本王覺得噁心。」

  說完,他盯著蘇傾月:「怎麼,你心疼?」

  蘇傾月愣了一下,沒想到慕瑾辰會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下意識地點頭,又搖搖頭,低聲呢喃:「他還是個孩子……」

  「當了皇帝,還想當孩子……」慕瑾辰覺得有趣,「比如你,成了太后,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母親……」

  蘇傾月臉色發白,可是,她也當不了一個真正的母親了。

  她是太后,說白了不還是一個地位高的寡婦?

  寡居生子……

  何況,蘇傾月掃了慕瑾辰一眼,到底是垂下了眸子,給誰生?

  從開始,一切就錯了。

  慕瑾辰看著蘇傾月和容遂聲,冷笑,這母子二人,好像一個陣營,而敵人,是他。

  他也不是想要皇位,畢竟,近在咫尺,自己就能拿到,只不過後續會很麻煩。

  他懶,只想報仇而已。

  比如此時,他也不過是找茬,為難那「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而已。

  時予看著他們幾個你來往的爭鬥一番,手裡捧著吃食看的熱鬧。

  可是放下東西,因為宮人都害怕,此時早就退了出去,沒有給他擦手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油膩,頓時感覺所有的熱鬧都有些意興闌珊。

  尤其是,他無比清楚慕瑾辰和蘇傾月的關係,在他眼裡,這兩個人,真的不是另一種版本的打情罵俏麼?

  小皇帝眼瞎就罷了,當他也眼瞎呢?

  他雖然是個太監,可是他也曾經是個男人,還是個聰明的男人好不好?

  時予不悅地起身:「陛下的母后,陛下的仲父,說起來,你們也是一家人,怎麼,床頭打架床尾和,不行嗎?」

  這話說得蘇傾月臉上發燙,床尾和,是哪裡和?

  這句話本就……

  嚇得趕緊去看身後的容遂聲,卻發現容遂聲氣若遊絲,已經暈了過去。

  她一時鬆了一口氣,這點兒事兒沒有被自己的兒子聽到,一時心又提了起來,擔心他的安危。

  時予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容遂聲的手腕,然後又光明正大地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然後才一臉不在意的樣子:「放心,就是驚嚇導致昏迷,掐脖子這種事兒,要麼直接掐死,其他問題不大,掐不死,就啥事兒都沒有……」

  就是有點兒遭罪而已。

  「以後遇到掐脖子,別怕,就是嚇唬你的。」時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乾淨了,這才滿意,起身說道:「本來就是,這裡可是案發現場,你們幾個的家務事,換個地方說吧。莫要打擾了亡靈。」

  「看不出來九千歲還是一副菩薩心腸。」慕瑾辰瞥了他一眼,轉身看著蘇傾月,「那咱們的家務事,以後再說。」

  「你看不出來的事情不多,這個我倒是要記住了。不過我也沒看出來,殿下是屬狗的,逮著誰都咬。」時予倒是輕笑了一聲:「攝政王殿下進後宮,不太合適吧?一路上有沒有看到所有后妃紛紛閉上,膽戰心驚地關閉宮門?有沒有被嫌棄的自覺啊?」

  慕瑾辰看著時予,眯了眯眼睛,「自然是不如您一個閹人受歡迎……」

  蘇傾月的手下意識的一緊,不敢多聽慕瑾辰和時予針尖對麥芒,「我讓人送陛下回去,宣太醫。」

  慕瑾辰靜靜看著她,暗沉的眸子裡,看不出喜怒,「你倒是細心,能當好一個母親。」

  蘇傾月想到那一碗一碗的避子湯,心裡又是一痛,垂下了眸子,沒有反駁。

  「放下吧,不過是昏過去了,醒了就當睡了一覺。很快就會醒過來的。」時予掃了一眼。

  蘇傾月不敢違背,只是哪怕天氣也炎熱,這地上也無比寒涼,她不敢讓容遂聲就這麼躺在這裡,便起身想找一些東西幫他墊在下面。

  可是這個寢宮是陸昭儀的,死者遺物,蘇傾月都不敢妄動。

  轉身四周看了看,才發現角落有一張小榻,應該是曾經宮女守夜的時候小憩用的,畢竟上面鋪的是獸皮,還落了灰,該是最近不常用。

  她想把獸皮拿下來,反著鋪到容遂聲的身下。

  慕瑾辰一直冷眼看著她的動作,看著那獸皮的鋪陳,一個昭儀宮殿的宮女,用度都是如此,皺緊了眉頭:「一個昭儀的寢宮,如今都如此奢靡,以前可見一斑。」

  他「嘖嘖」了兩聲,「昏君還怪會享受的。」

  時予嗤笑:「人一直往上爬,就是要對自己好,且讓身邊的人受益。不然呢,講奉獻,當英雄,死全家?」

  蘇傾月聽到這個話,心都是一顫,下意識往慕瑾辰那邊兒看。

  這話,她都覺得過分了……

  慕瑾辰果然暴怒,一腳就要將時予踹飛出去。

  時予顯然早有所準備,可是他的功夫到底是不如慕瑾辰,躲避中途,撞到了蘇傾月。

  蘇傾月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幾步,手裡的獸皮褥子直接被拋了出去又落在了地上。

  一時間,裡面夾層里,飛出來一堆紙張,白白的,如同遮天蔽日的大雪。

  所有人都愣住了,蘇傾月撿起一張,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愣住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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