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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北平(1)

2024-06-01 16:47:26 作者: 綰紫彤

  北平,沈清沒有去過,但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稍有不慎,便會深陷其中。

  

  好在,她有沈老爺給的錢,也有饒夫人給的地址和信物,雖是一路顛簸,終是平平安安到了北平。

  臨江會館是饒老爺在北平的產業,但凡是從臨江來北平的商人,都會選擇在這裡落腳。

  沈清拎著皮箱進門,將饒夫人給自己的信物遞給了負責接客的小童:「我要見你們會館的主事。」

  小童認得饒夫人的信物,知道這是位貴客,正準備把她往樓上領,會館內卻闖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穿著不合體的西裝,脖子上掛著不知道從哪裡求來的佛像,手上還帶著一枚碩大的,極其惹眼的,但卻是假的翡翠指環。

  男人一進來就開始大聲吆喝,見沒人理他,直接拖過凳子坐下。

  那是把尋常的藤椅,四條腿兒都很細,男人落座時,直接將椅面壓出一個坑來,整張椅子更是不由控制地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沈清蹙眉,問了小童一句,「這人是誰?」

  「看著眼生,頭一次來的。」小童將信物還給沈清:「姑娘是自家人,應該不介意在這邊稍等一會兒吧?」

  「不介意。」沈清提著箱子走到角落裡。

  小童見狀,忙拉出一張椅子,帶沈清坐下後,方才說道:「姑娘稍等,我先去問問這位客人有什麼需要。」

  見沈清點頭,小童忙微笑著走到了男人面前,禮貌地詢問著:「這位先生,可是來找我們家老闆的?」

  「你是這裡的夥計?」男人擰眉瞅著小童:「趕緊把你們家老闆叫出來,就說恆爺我找他有事兒。」

  「恆爺?原來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恆爺,您稍等,我這就去請我們家老闆出來。」

  「趕緊的!」恆爺不耐煩的揮手。

  約莫等了三分鐘,小童領著一個穿青色長衫的男人走了出來。男人文質彬彬的,不像是會館老闆,倒像是個教書先生。

  「不知恆爺找我所為何事?」男人撩起長袍,坐在恆爺對面。

  「鳳白衣啊鳳白衣,想不到你真藏在這臨江會館裡。」恆爺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說吧,你與這臨江會館的老闆是什麼關係,以至於他竟有膽子將你藏在這裡。」

  「恆爺真會說笑。」鳳白衣讓小童送了茶來:「鳳某就是這臨江會館的老闆,何用別人來藏。」

  「老闆?你不就是個唱戲的嘛。說,你把我家小鳳仙藏哪兒了?」恆爺拍桌而起:「這旁人賣你面子,是圖你唱曲兒唱得好,爺我不喜歡聽曲,我喜歡見血。你小子若是不想招惹麻煩,就把小鳳仙喊出來。」

  「這第一,我不是唱戲的,我是這臨江會館的老闆。唱戲只是個人興趣,我本質上,是屬於饒幫的人。」鳳白衣不顧恆爺的威脅,自顧自的斟茶。

  「這第二,小鳳仙是我從鳳仙樓里贖出來的,五千大洋,那是妥妥的真金白銀。」鳳白衣將茶遞給恆爺:「恆爺想見小鳳仙的心思我理解,但小鳳仙已是我的人,恆爺這般上門胡鬧,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恆爺我是粗人,我不跟你嚼文嚼字,爺只想與你說一句,小鳳仙是爺的人。」恆爺指著自己:「你願意花錢是你的事兒,五千也好,一萬也好,都是你自個兒錢多燒的。爺就認準一件事,不管小鳳仙身在哪裡,她都是爺的人。就算死了,那也只能是爺的鬼。你若識趣兒,就把人交給我。」

  「恆爺真會說笑。」鳳白衣抬頭,用嘴輕吹著茶盞里的茉莉花,不著痕跡地掃了他一眼。

  「見過上門收租的,還沒見過上門劫人的。恆爺莫不是把這北平城,當成了某個落後的山旮旯?」鳳白衣挑著好看的鳳眼:「還是恆爺覺得,我鳳白衣是個好欺負的。」

  「你不就是饒幫的嗎?你不就是指望著那個饒幫給你撐腰嗎?鳳白衣啊鳳白衣,你知不知道你們那個饒幫完了!就算沒完,它也不過是個小縣城的小幫派,你以為恆爺我會怕。」恆爺擼起袖子:「我再問你一遍嗎,人呢?小鳳仙人呢?」

  「兩遍!」鳳白衣伸出兩根指頭來晃了晃:「恆爺果然目不識丁,把一跟二都能弄錯。」

  「鳳白衣你找死!」恆爺一拳揮過去,卻被鳳白衣穩穩的截住,跟著手腕一轉,臨江會館裡立馬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剛剛還盛氣凌人的恆爺,此時已經面色痛苦的躺在地上,嘴裡不停地哼哼著。

  鳳白衣接過小童遞來的帕子,在將手反覆擦拭了兩遍之後,吩咐道:「將他給我扔出去,有多遠扔多遠。告訴外面兒的人,遇見此人不必客氣,他若再敢來我臨江會館搗亂,就讓他收拾整齊,去閻王殿裡轉轉。」

  說罷,走到沈清跟前,微微躬身問了句:「姑娘是打從臨江來的?」

  「鳳老闆!」沈清將饒夫人給的信物遞過去。

  鳳白衣只瞅了一眼,便改口道:「原來是沈姑娘!」

  「你認得我?」沈清好奇地看了眼手裡的信物:「這上面也沒寫我的名字啊。」

  「是沒寫,可見信物者如見人。」鳳白衣笑道:「姑娘許是不知道這信物的重要性,但凡能拿到這個東西的,除了老爺與夫人外,便只有少爺與姑娘了。」

  「世初?」

  鳳白衣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沈清點頭,拎著箱子隨他上樓。

  「少爺經常與我提起姑娘。」鳳白衣打開客房的門,沈清剛要抬腳,卻看見了掛在房內的自己的畫像。

  「這是——」沈清不解地看著鳳白衣。

  「是少爺讓我畫的。」鳳白衣抬起手來給沈清看:「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們那位少爺有多挑剔,我畫了姑娘幾千遍,才畫出這麼一張叫他滿意的。若早知道學畫畫是為了給少爺畫像,我寧可從未學過。」

  說罷,又眯起眼來,對著沈清笑道:「嚇著姑娘了?我這人素來愛開玩笑。這畫,也就畫了幾百次而已。」

  「畫得很好。」沈清找不出別的話來。

  「是少爺描述的好。」鳳白衣道:「我與他自襁褓中相識,除了老爺與夫人外,我還從未見他這般在意過一個人。」

  「襁褓?」沈清聽到了一個特別的詞,隨後坦然道:「我從未聽世初提及過你。」

  「正常。」鳳白衣笑道:「因為他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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