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替身（5）

  「回祖母的話，她叫沈清。」

  「沈清，跟望春的姓，是個仁義的好姑娘。」老太太點著頭：「你放心吧，你與那丫頭的事情，祖母會幫你們做主的。這沈家的女主人，該換一換了。」

  「祖母的意思是——」

  「你這孩子，是讓祖母當壞人。」老太太戳了一下沈寂：「這不只是祖母的意思，也是你跟你父親的意思對吧？我猜想著，你父親一定很喜歡她。」

  「祖母又知道了？」

  「知子莫如母。你大哥不在了，你又是個不喜歡做生意的，你母親一心想著外人，是個拎不清的。丫頭，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知根知底，還能降得住你。」

  

  「孫兒喜歡她。」

  「祖母也喜歡她。」老太太看著外頭：「今個兒這太陽真好，你陪祖母出去走走。」

  後院，東珠用鑰匙打開了祠堂的門。

  「你不進去嗎？」沈清看著東珠。

  「這祠堂，外人是不能進去的。」東珠躬身，站在一旁：「我在這裡等著姑娘，姑娘若有吩咐，大聲即可。」

  「謝東珠姐姐。」

  「姑娘客氣。」東珠抿嘴，態度恭敬。

  她明白，眼前這個姑娘，就是沈家新的女主人。

  她是簽了死契的丫頭，不管日後是繼續留在老宅，還是回臨江城，她都要聽眼前這位的。

  門上寫得是祠堂，蓋得也很像是一座祠堂，可真等你走進去，你就會發現，這是一間空置的屋子。房內物品一應俱全，只是沒有活人的氣息。

  在床頭柜上，沈清發現了兩隻青色的罈子，其中一隻罈子的封口被打開，裡面的東西也沒了。沈清掏出一張符丟了進去，靜等片刻，卻無任何反應。

  另外一隻倒是滿的，可封口也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打開，瞧見一抹發黑的血，看樣子，已經滴進去很久了。

  「姑娘出來了？」

  「嗯！」

  「那祠堂里可有不妥之處？」

  「我們去見老夫人吧。」沈清回頭看了眼祠堂：「這門，已經沒有上鎖的必要了。」

  東珠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祠堂的門給鎖上了。

  老太太屋裡，沈清將兩個罈子的事情說了。

  老太太一臉震驚。

  「你說一個空了，另外一個被人滴了血？」

  「是！」沈清點頭：「空的那個罈子里原本置放的是祖父的東西。至於旁邊那個，應該是沈家大少爺。有人故意在罈子里滴入了黑公雞的血，意圖讓大少爺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老太太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過去。

  「誰？究竟是誰？」

  「應該是這宅子裡的人，且有可能接觸到老太太的鑰匙。」沈清看了眼東珠：「敢問老太太，這祠堂的鑰匙除了東珠姐姐外，還有誰能拿到？她可還在宅子裡？」

  「有一個人，可她……」東珠猶豫了一下：「可她已經死了！」

  「怎麼死的？」

  「肚子痛，滿地打滾的那種，等我們把大夫喊來，她已經涼了。」東珠道：「是滅口嗎？」

  「需要檢查才知道。」

  「怕是檢查不了了。」東珠道：「她不是簽了死契的丫頭，當天就被家人接回去下葬了。」

  「死無對證，怕是沒法兒繼續查了。」

  「這祖父跟大哥的東西怎麼會……」

  「是我的主意。」老太太道：「望春他知道我思念你的祖父，又捨不得放你大哥一人在外頭，就請了他們回來。我若是想他們了，就去祠堂看看。那祠堂，就是他們的家。」

  「罈子破了會怎樣？」

  沈寂不懂這些，直接問沈清。

  「用洋人的說法是能量消失，用咱們老祖宗的說法是魂飛魄散。」

  沈寂一怔，「清兒你的意思是，若那罈子沒有問題，祖父跟大哥會一直待在這裡，待在老宅里？」

  「神也好，鬼也好，皆是人的執念。活人不捨得死人離開，視為執念。死人不捨得離開活人，也為執念。凡執念在心者，便會停留世間，就如同你在紙紮鋪里見到的黃炳坤，投河少女，還有在學校里見到的那些。」

  沈清默了默：「他們皆是因為心中有執念，才會讓我們看見。」

  「若是執念沒了呢？」

  「那便再也看不見了。」沈清道：「就像我，一直在紙紮鋪守著，卻未能守到阿爹，不是因為我執念不夠，而是因為阿爹，不執念於我。」

  「那祖母的病……」

  「活人為陽，死人為陰。」沈清解釋道：「壇口的符紙是阿爹用來封印那些陰氣的，有人故意將符紙損壞，致使罈子里的陰氣外泄。老太太常在祠堂出入，吸得陰氣入體，已經無力回天了。」

  「無力回天？」

  「這個，就像洋人說的癌症。」沈清舉例：「就是你知道病因在哪兒，病灶在哪兒，也可以通過一些手術的方法將病灶切除，但卻未必能夠根治。老太太如今的情形，有點兒像是癌症晚期，就算我給老太太用藥，也是治標不治本。」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若壇口的符還在，尚有法子。眼下，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有沒有辦法都不打緊，祖母都活到這個歲數了，生也好，死也好，早就看淡了。我這早走一天，還能早與你們的祖父團聚，這是好事兒。你們兩個，不用在為我的事情發愁了。如今你們該想的，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老太太。」沈清走到老太太跟前，低了低身：「是我無能，是我沒有辦法救您。」

  「傻孩子，祖母剛才不是與你說了。這生與死都是尋常事兒，看開了就好。」老太太握住沈清的手：「祖母就問你一件事兒，你祖父他，當真是魂飛魄散了？日後若我到了那邊兒，是不是也找不見他了？這個糟老頭子，明明與我說好了，要在那邊兒等著我的。」

  「老太太想要聽實話嗎？」

  「自然是要聽實話的。」

  「能把您的鐲子取下來給我嗎？」

  「鐲子？我手上帶的這個？」老太太抬起手腕：「這玉鐲，還是成親的時候，你太奶奶送給我的，說是他們的家傳寶。兒子成親的時候，我跟兒媳婦說過，說要把這個鐲子送給她。結果，你祖父不願意。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那糟老頭子騙我。這鐲子啊，是他典當了家裡的古董給我買的。你說說他，也不怕老祖宗怪他。」

  「這鐲子不是新物件兒，而是土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