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祭神（18）

  「不太靠譜。」二虎道：「像換眼睛這種還好，如果是換別的，十個人裡頭能活下來一個就算不錯了。」

  「那些被奪走了眼睛或者心肝的人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二虎反問，語氣平靜無波：「你們……沈隊長跟這位季法醫已經去過那個小房子，你們應該在那裡面發現了什麼。」

  「那些人全都——」

  

  「不是全都，而是大部分都被我撒在了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二虎抬眼看著他們：「比如說教堂外面的那片花圃。」

  「就這你還說你不是壞人！」季風跳起來指著二虎：「我當法醫這麼久了，都沒遇見過像你這樣的……這樣的壞人。」

  「我不是壞人。」二虎重審：「我處理掉的都是已經死透的，但凡還有一些氣息的我都給保下來的。比如，那個給人拉琴的瞎子，他的命就是我救的。」

  「幫凶，就算你救了那個拉琴的瞎子，你也幫凶。」

  「對，季法醫你說得沒錯，我是幫凶，可我有的選擇嗎？」二虎反問季風：「還記得在警局門口咱們的談話嗎？我做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他們用我娘的性命來威脅我，我是兒子，我沒得選擇。」

  「還是說說採薇吧。」沈清打斷他們的話。

  「對，說說採薇，說說你剛剛口中的那個意外是怎麼回事兒。」季風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氣呼呼地扭過臉去不再看二虎。

  「我剛說了，那個拉琴的瞎子是我救下的，我早就將他送出臨江城了，沒想到他又回來了。」二虎道：「這個瞎眼老頭兒低估了那對兒父子的狠心程度，不僅回來了，還帶了自己的小媳婦兒跟孩子。」

  「小媳婦兒跟孩子？」季風驚訝道：「你是說……說那唱曲兒的小姑娘是瞎眼老頭兒的……」

  「不是什么小姑娘，她都二十六了，就長得比較小。」二虎道：「還有，那個瞎子也不老，才三十多。人嘛，原本就長得老成，又被李國良父子關了那麼久，還挖走一雙眼睛，可不就變成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了嘛。」

  「那他們——」

  「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好上的，左右是有些緣分吧。」二虎道：「那瞎子以為他沒了眼睛，李國良父子就能放過他，那知道他才剛進城就被那人給瞄上了，要不是見他們夫婦有些利用價值，他們早就死了。」

  二虎嘆了口氣。

  「他們搶了瞎子的孩子，就像威脅我一樣，威脅瞎子夫婦幫他們辦事兒。」

  「接近王二麻子？」

  「不錯！」二虎道：「王二麻子在饒幫的位置比較特殊，他是負責轉運貨物的，李家父子想要利用王二麻子幫自己送人。」

  「他們就不怕饒幫主知道這件事兒？」

  「知道了又能怎樣？王二麻子是饒幫的人，瞎子夫婦明面兒上跟他們也沒什麼聯繫，真要出事兒了，他們來個死不承認，饒幫主又能拿他們怎麼樣？黑對黑，李家父子覺得自己未必會輸。這些年，他們也沒少在臨江培植他們自己的勢利。要是沒有點兒家當，他們敢做這些缺德買賣嘛。」

  「那位採薇姑娘，本該隨著另外兩人，一起被帶出城的。出城後走水路，半道兒上會有人接應。可不知出了什麼茬子，他們竟將人帶到了教堂，要求我將人藏匿起來。」

  「採薇是被打死的？」

  「意外。」二虎道：「他們原本是想把人給打暈的，下手的時候重了些，直接把人給打死了。」

  「跟採薇一起的姑娘呢？」

  「被王二麻子帶走了，至於帶到哪裡，我也不清楚。」二虎道：「說來也巧，採薇死的時候，教堂的鐘響了。一聲連著一聲，驚起不少烏鴉。李國良父子壞事兒做多了心虛，覺得那不是一個好兆頭，就把剩下的那兩個活得給帶走了。」

  「可有寧語？」

  「有！」二虎並未隱瞞：「李國良父子壓根兒就沒想過留下寧語，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他們不放心。」

  「寧語她，會怎麼樣？」

  「死唄，還能怎麼樣。」二虎淡淡道：「她的那雙眼睛原本就是備選。」

  「將採薇封在水泥里的那個人也是你？」

  「是我？」

  「為什麼？」

  「因為預感。」二虎扭頭看向外頭：「烏鴉飛起來的那一刻，我就覺得我們要完了。」

  「你們是要完了。」季風肯定道。

  「在警局外頭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怕死，但我怕連累我娘。我剛懂事兒我爹就死了，是我娘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的。她是個沒什麼脾氣，膽子又小的婦人，在拉扯我長大的那些年裡受了不少的委屈。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讓我娘安度晚年，踏踏實實地過完後半生。」

  二虎說著，眼眶濕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存了貪小便宜的心思，要不是我偷偷跟著李家父子發現了他們那見不得人的秘密，我也不至於把我娘給牽扯進來，害她那麼大年紀，還要為我提心弔膽。」

  「這就叫好奇心害死貓。」季風道。

  二虎看了他一眼，繼續自己的話：「那個叫採薇的姑娘，我原是打算拖回那個小房子的。跟以往一樣，剁碎了當成肥料。可當我看著她的時候，我改主意了，覺得我應該留下點兒什麼，就算我死在了李家父子的前頭，也終究會有人因為採薇的事情，把他們一點點給挖出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那孩子是病死的，他有咳喘的毛病，我猜想著瞎子夫婦之所以帶他回臨江，也是為了找大夫給他的孩子看病。可那孩子，直到死，都沒能見到大夫。」

  「你說謊，那孩子身上有腳印兒。」季風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遮掩什麼呢。」

  「鞋印兒是孩子死了之後我故意踩上去的，跟一個病死的孩子比起來，這樣的孩子，更能引起你們的注意不是。」二虎反問，隨後笑了：「季法醫，只要你幫那孩子做個仔仔細細的檢驗，你就知道我不是在說謊了。」

  「我會仔仔細細的給那孩子做檢查的。」季風又問：「為何要將那孩子藏在家裡？」

  「一樣。」二虎道：「如果你們是先發現了採薇的，一定能夠循著採薇的那條線索找到我。找到我，就能找到孩子，找到孩子，就會追查孩子的父母，等你們著手調查孩子父母的事情時，就會發現這個事情不簡單。反之，如果我跟我娘出事兒了，你們也可能會先到我家裡去查我。我跟教堂有聯繫，教堂外面又有採薇的屍體，結局還是一樣的。」

  「說白了。」二虎往前探了下身子：「我不想放過李家父子，更不想讓那個校長逍遙法外。我可以先走，但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