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圖書館
2024-04-30 20:22:39
作者: 鳥去烏來
小迪這麼一說,一下子清空了我混淆的記憶。
畫中的地毯壓根不是某個時期流行的大眾款式,而是我上船後無意間看到,並儲存在大腦海馬區中的殘像。
既然肖像畫以寫實為主要的表現手法,畫的背景也應當選用真實的場景才對。
照這麼延伸下去,畫中的圖書館十有八九會是這艘賭船上的圖書館。
我和小迪互相看了看對方,都心領神會。
看來要收集更多有力的線索和證據,必須到圖書館裡走一趟。
反正我們在船上也不賭錢,圖書館裡的「各種輸」不會影響到我們,就是怕連累梁老闆,害他也沾染上「書」氣。
不過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巾門中人哪能拘泥於這些小節。
每天不是出入凶宅即是身臨墓地,大多數時間都在跟走霉運的人打交道,幫他們謀求安吉、避開災禍,沾染上壞運氣是家常便飯,一點小小的「書」氣根本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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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拿定主意,原路返回,想找個工作人員打聽打聽圖書館的所在。沒走多遠,遇上了幾個收拾房間的阿姨。
她們聽說我們要去圖書館,都吃了一驚,勸我們說:年輕人啊,學習先放一邊吧,來這種地方去什麼圖書館呀,要是沾染上一身「書」氣,到賭場裡可就輸慘了,學習再好也沒用。
我聽了她們的話感覺好笑,心說民俗這玩意兒還真是接地氣兒,但凡年齡稍微大一點的,都對此深信不疑,尤其迷信諧音字。
愣把「書」寓意成「輸」;讓逢凶化「吉」,騎在鳳凰身上的小仙人騎「雞」;撒上棗子、花生、桂圓、蓮子,即是「早生貴子」;捧出一碗紅棗和板栗做成的「棗栗茶」就叫「早利」,寓意早早得利;還有些地方嫁女兒時,聽說陪送的被子都必須放在七月或十月來做,以圖「齊備」或「十全十美」。
過年時把「福」字倒過來貼就是福到;吃湯圓、魚、年糕,就是團團圓圓、年年有餘、年年高;諸如此類的還有蝠通福、斧通福、鹿通祿、芹通勤、韭通久、艾通愛、絲通思、瓶通平、碎通歲、帆通翻、梨通離、傘通散、四通死……
林林總總的諧音喜忌,詮釋了濃郁有趣的民俗文化。
有些人不信這個,說都是迷信,不過雖然嘴上逞強,還是不會把梨分開來吃;不會送朋友一把傘;也不會端一杯寓意「沒利」的茉莉花茶給客戶喝;或者賭博時在圖書館裡瞎逛游。
我們聊了大半天,終於從一個阿姨口中問出了圖書館的位置,旁邊幾個阿姨不住地搖頭嘆氣,把我和小迪當成了「不信邪」的愣頭青,讓我又想起了一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俗語。
圖書館設在與船頭甲板同層的四樓,一處很不起眼的地方,艙室比普通艙房高出半層。
推門進去,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被潮濕引發出來的墨香味,兩側以及後方高大而參差不齊的紅木書架上,盈箱累篋,藏書萬冊有餘。
各色各樣的書籍好似文山書海一般,安閒地羅列在書架上,在一片沉靜色彩的烘托下,成為賭船上唯一一塊寧靜的無爭之地。
地毯很厚,一腳踩下去仿佛能沒過膝蓋,跟油畫上的花色一模一樣。
桌子和藤椅仍舊擺在原處,只不過整個圖書館裡唯獨缺少一個身著白色唐裝的老人。
小迪進來後先大致把圖書館瀏覽了一遍,然後對著我說:「我們分頭行動吧,可能會有線索留下來,實在不行就找看看,畫中那本綠皮書。」
思路相當清晰,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為什麼要找?即使找到了,僅憑一本綠皮書,就能揭開越界山的真面目嗎?縱使知道了他的身份,又能怎麼樣呢?
然而聽小迪說話的態度,完全不像我一樣存在迷茫,想來她知道的遠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我忽然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謎局之中,而帶我入局的正是眼前這位小迪。第一回是苗栗的龍王廟,第二回是這艘鯊王星,而且兩次都扯上了越界山這老鱸鰻,會是偶然的巧合嗎?
分明是一次有目的有計劃的追查!
我在這個局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呢?仕?卒?馬?還是貓?狗?鼠?不會是一顆骰子吧?無論什麼,終歸都是蒙在鼓裡的棋子。
管他呢!反正就三天,下船後拿了酬金走人,什麼六指鎖疆、越界山,統統跟我沒關係!
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即可,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當傘就好好當傘,找書就專心致志找書。
拿定了主意,我一邊掃視書架,一邊慢慢朝圖書館深處移動。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發現,滿屏的書架上居然一丁點泛綠的顏色都沒有,仿佛進了帽飾店似的。
怎麼可能呢?萬餘冊書啊,不可能沒有一本綠皮的吧?真令人難以置信!
用最笨的方法,我一本一本瞄,一冊一冊過,尋遍了整個圖書館,竟沒動手抽出一本書來。
喝?難道油畫上老頭翻閱的那本書不是綠色的?因為潮濕變了顏色?也太不正常了。
先拋開油畫不提,這麼多藏書,總不至於一本綠皮書都沒有吧?莫非是故意而為之?
我有點手足無措,在圖書館裡又轉悠了一圈,然後望著小迪,急需一道新的指令。
小迪也十分詫異,立住身軀回頭盯著我,我們倆大眼瞪小眼,都想聽聽對方的見解。
「這不可能啊,怎麼會一本綠皮書都沒有呢?」我沉不住氣,先發表了意見。
「這麼多書擺在一起,不可能沒有一本綠色的。也許油畫中的綠皮書有兩種顏色,露在書架外面的書脊是黑色,或其它顏色,綠色的封面和封底被其他書擋住,夾在了裡面。」
「哎呀,那工程可就大了,總不能一本一本拿下來看吧?另外你說的那種包裝也不常見吧?」
「嗯……」小迪理了理思緒,又接著說,「還有一種可能,油畫中的綠皮書如果是一本線裝書,露在外面的書脊一定是紙張的原色,綠色的封皮一樣會被夾在其他書中間,懂我意思嗎?」
「明白,這樣靠譜多了,書架上確實有很多線裝本,要不咱就從線裝書入手?」
小迪和我達成了共識,各自忙碌起來。
我踩著書架上可以滑動的梯子,負責上半段;小迪則時而踮起腳尖,時而俯下身姿,瞻顧下半段。不一會兒就抽出了數本綠皮線裝書。
我心裡納悶,為什麼大部分線裝書都是綠色的?就他娘的像韭菜餃子一樣,個個咬開後都是綠餡!這麼多,怎麼一本一本地翻找線索啊?
要不說男人和女人間有本質上的區別呢,男人基本都怕麻煩,遇到瑣碎的事情就嫌煩;而大多數女人則能夠平心定氣,很自然地去接受。
小迪也不例外,她一本一本翻開,再一本一本把那些書疊成兩摞,高的一摞應該沒什麼用處,低的一摞可能沾點邊兒。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晚上七點鐘了。
圖書館外面的走廊里忽然喧囂起來,賭徒們陸續出了門,一窩蜂似的聚集到賭場,迎接這貪婪無度的不眠之夜!
小迪暫時放下手裡的綠皮書,我也從梯子上跳下來,出圖書館跟梁老闆會合。聽小迪說,梁老闆今天要在賭場裡大顯身手!
他今天信心特別十足,依然一身名牌西裝加名表,連皮鞋都是定製的一體成型款。
我們踩著走廊地板上的「濕毛巾」,避開鯊魚的巨嘴,照舊從形似魚鰓的側門進入。
玉宮扇靜靜地躺在屏風前的水晶罩里,像極了一個不足月,還呆在保溫箱裡的嬰兒。
賭場上延續了昨晚熱鬧的景象,一些青澀的賭客們圍在周邊的老虎機前,上演個人的獨角戲。有的緊咬下唇,有的狂拍大腿,還有的氣得直接用頭撞向了屏幕。
不過多數有經驗的賭客,則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停重複地拍著開始鍵。
女人們都脫掉了驚艷的比基尼,換上更加奢華的晚禮服,穿戴各種珠寶首飾,提著名牌手袋,有如正在赴約一場高級的宴會,眼神在男人間飄來飄去,物色合適的獵物。
幾個扮成兔女郎的歐洲小妞,露著胸溝和屁股,在二樓鯨鯊會的各個賭室間進進出出,讓人看著垂涎三尺。
我背著小迪偷偷瞄了兩眼,想著最好能跟梁老闆上去見識見識。
但是梁老闆卻有些出乎我的預料,只在一樓的帳房裡兌換了20萬台幣的圓籌碼。
我有點失望,依他的身價,不可能只有這種場面吧?昨天人家胖賭友手裡攥著的可都是大額的方籌碼,看樣子兩個人似乎勢均力敵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呢?
賭場上拼的不單是運氣,還有氣勢,手裡的籌碼多自然氣勢如虹。
不知道梁老闆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會想靠自己的賭術空手套白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