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油畫

2024-04-30 20:22:37 作者: 鳥去烏來

  動物的嘶鳴聲順著寬敞的樓梯,從底層貨艙隱隱傳來。

  我有些不解,賭船上怎麼會載著動物呢?難道他們背地裡還走私珍禽奇獸?

  我記得這艘船從雞籠港出發,三天三夜後還是返回雞籠港,走私動物能倒賣到哪兒去呢?

  莫非是海上交易?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通往底層的步梯,這些台階確實寬大,我沒辦法一步下一個,兩步跨一個又非常拘絆。

  只好兩步並作一步,再一步分成兩步,反正怎麼走都感覺不順暢。

  下到底層,眼前並沒有呈現出影視印象中那種通寬縱深的大貨艙,只看到一扇稍顯高大的水密門,似乎動物的嘶鳴聲就是從這裡傳出的。

  看看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我的好奇心又按捺不住了,心說裡面會關著什麼呢?

  山羌?水鹿?或帝雉、鷹隼、冠鷲之類的禽犢?不會跟金背印魚有什麼關聯吧?

  我越想越好奇,伸手去擰那道水密門,沒費多大力就擰動了,看來這道門經常被使用。

  

  門上沒有暗鎖,我拉住把手往外一帶,水密門錯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濃烈刺鼻的騷臭味,夾雜著潮濕的霉味,立刻從門縫裡竄了出來。

  「哇曰……哇曰……」我被熏得連著乾嘔了幾聲,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頂著動物變質的體味,我捂著鼻子如蠅逐臭,硬是把門完全打開,好讓味道往外散一散。

  隔著門向艙內望去,裡面並不大,一眼就看到對面的艙壁。

  艙室里空蕩蕩的,伸頭進去才發現,角落裡居然栓著一匹毛色乳黃的白馬!

  它臥在地上,周圍有幾攤濕稠的黏液,似乎有些暈船。

  曾經細長如絲的鬃毛和尾巴,已經粘糊糊的髒到發黃,眼睛猶如一潭深泉,強打精神,注視著我這個陌生人。

  我有些搞不清狀況,船上為什麼會載著一匹白馬呢?

  看這匹馬的樣貌,並不是那種血統高貴的良馬,好像沒有倒賣的價值吧?

  馬肉又不好吃,船上也不能騎,帶著它幹什麼用呢?

  艙室里除了白馬,還有幾捆草料,湧出來的味道實在嗆人,我感覺根本沒有進去的必要。

  雖然還是好奇,但是白馬跟金背印魚好似扯不上什麼關係,我也沒興趣解謎,愛幹嘛幹嘛吧,說不定是誰家的寵物,以是重新關上了艙門。

  底層貨艙里除了關白馬的艙室,並沒有其它空間,難道下來時那段寬大的階梯,就是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艙室而特意設置的嗎?

  給馬走的?莫名其妙。

  我一頭霧水,看了看手錶,已是凌晨時分了。心想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幹活呢。

  順著原路返回,很快找到了向上的樓梯,路上遇到一些回房的賭客,看來時間真的不早了。

  乘上電梯回到八樓,見806房間的燈還是亮著的,梁老闆端著杯紅酒坐在客廳里,卻看不見那位保鏢,不知是否已經睡下了。

  我跟梁老闆打過招呼,得知小迪早早就休息了。他跟我道聲辛苦,也讓我也早點休息。

  我瞬間萌生一絲困意,心想今天是夠累的。

  洗漱後我躺在床上回想一天發生的事情,用悲催來形容應當再合適不過了。慶幸小迪後半段不在身邊,不然我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

  一夜無夢,醒來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鐘了。梁老闆仍舊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擺弄手裡的撲克牌。

  我問了小迪的去向,得知可能到甲板上曬太陽去了,借著吃飯的理由,我也急忙朝甲板趕去。

  甲板上人很多,到處都是身穿比基尼的美女,完全沒了昨晚那種殭屍臉尖叫、肉疙瘩出沒的恐怖氣氛。

  大屏幕關著,只能聽到悅耳的音樂和平緩的海浪聲環繞在陽光與泳池之間。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我背後響起,「又來偷窺嗎?」

  我趕忙回過頭來,哇……!

  本應穿著比基尼的小迪,卻身著一襲碎花連衣裙,白底粉花的圖案,竟讓她完成了從辣妹到淑女的跳躍!在一片千嬌百媚的比基尼中,顯得卓然脫俗,別有一番風致。

  記得我也有一件花色差不多的兒童裙,要是現在仍能穿得上,跟小迪站在一起,會被認為是情侶裝?還是淑女與變態大叔的反差組合呢?

  腦海中瞬間出現自己硬兜上緊繃到爆的連衣裙,露著大粗胳背和「毛褲腿」的畫面。

  呃……被自己噁心到了。

  「不不不,我……我來找你的!」我連說三個不字,趕走腦中的畫面,感覺有些口齒不清。

  「找我幹嘛!去找昨天那個女人啊!」小迪的話醋意十足。

  「沒有啦,你別誤會,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講。」我假裝正經地說道。

  小迪見我義正辭嚴,不再刁難,甲板上人多嘴雜,我們換了個地方,在餐廳裡邊吃東西,我邊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板一眼地講給她聽。

  當然了,一些影響我光輝形象的情節都經過改良、潤色後再重新呈現出來,大概意思不變。

  比如把裝瞎子改成閉息隱遁之法,把挨飛踹改成自飛踹,把追不到小男孩說成是放了他一馬,還有摔屁蹲兒、狗啃屎這些事,壓根抹掉不提。

  不過看小迪的表情,好像只對0號房的情節比較感興趣,還問了幾句,非讓我帶她去看看不可。我們吃完了東西,搭上電梯徑直去了一樓。

  0號房依然緊閉著,我又多走了兩步轉過彎,看了看昨天那兩隻老王八走出來的房間,也和0號房一樣,關得嚴嚴的。

  小迪在0號房門前停留了許久,一直盯著對面那幅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的油畫看。

  我不知何故,走過來站在她身後,也望向油畫,「有什麼不對嗎?」

  「你看,畫上有熟悉的東西?」

  「嗯……地毯吧,倒挺熟悉的,是不是以前流行過的花紋呀?」

  「不是地毯啦,你再仔細看!」

  「嗯……是藤椅嗎?好像有見過這樣的款式。」

  「哎呀,也不是藤椅啦,你看這邊。」小迪說著,用手指向畫中的老人。

  我跟著小迪的思路,重新審視了眼前這幅油畫,背景是幾個高矮不同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存量很多,看起來並不像一間書房,反倒更像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地毯的花色依然給人非常熟識的感覺,上面擺了三把藤椅,圍繞著一張圓桌子,分列在桌子左、上、右三個位置。

  左側的藤椅上散落著幾本書,相互疊壓在一起;右邊的藤椅空著,可是擺放的角度就像有人剛剛起身離開了一樣。

  老人坐在畫面中央的椅子上,那本正被翻閱的綠皮書和赭紅色的藤椅,以及五顏六色的書架,都不及老人身上那件白森森的唐裝更有靈魂和表現力。

  唐裝?

  噝……唐裝!

  白森森的唐裝!

  我忽然明白了小迪的所指,畫面里唯一用了白色渲染的這件唐裝,似乎跟龍王廟中躺在何羅棺里那件十分相似。

  靠北!油畫上身著唐裝的這個老頭,莫非是有著如關二爺「天地歸一」般命造的越界山嗎?

  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啊,沒想到鄉親們的委託這麼快就有了線索。

  不過單憑一件畫中的唐裝做出判定,未免有些草率。

  凡是上了年紀還有些風範的老頭,好像都很喜歡穿唐裝,特別是被畫像時。

  除非確定他手上有六根手指,否則我的判斷即是武斷的。

  但是油畫不是照片,要怎樣認定呢?畫中連書名都只用了幾個白點表示,更別說手指了。

  看來要想揣測出答案,還得從畫中的細節上推敲。

  譬如畫中老人的頭髮是否與何羅棺中的發圈同是花白色;或者畫中的某處有沒有丟著一雙帶火印的手套;再來就是確定老人的體形,能否跟棺材裡那件寬大的唐裝吻合。

  肖像畫是對人物的容貌、體形、情態、服飾,以及背景作真實描繪的一種繪畫形式,人物極其傳神寫真。

  畫中的內容幾乎是對當事人最真實的刻畫,連畫的背景也普遍採用實景。

  通過觀察畫中人的特徵,基本能辨別當事人當時的時代、民族、身份、地位、精神,乃至所處的環境,這些都能在肖像畫中找到相互對應的痕跡。

  眼前這幅畫中的老人頭髮花白,看起來富態可掬,只是不管書架上,桌子上、藤椅上,都找不到一雙烙著火印的六指手套。

  其實六指才是最重要的憑證,人老了頭髮會變白,身體也會隨著歲數的增長而發福,單靠這兩點斷定畫中人就是越界山,還是太唐突了。

  此時小迪一回頭,眼神中似乎已經有了決斷,她壓低聲音說:「畫中的老人很可能是越界山,可是要確認,還需要一些更有力的證據。」

  看來小迪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回應她道:「對呀,要證明畫中人就是越界山,還得從他六根手指入手。」

  「嗯。」小迪沖我點點頭,又說:「你知道嗎?為什麼你感覺畫中的地毯很熟悉?」

  「哦,為什麼?」

  「因為,這是船上的地毯。」

  我聽了小迪的話頓然醒悟,心想畫中的地毯是船上的地毯,那麼畫中的圖書館,也多半是船上的圖書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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