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國破家亡

  杜仲是軍師，自然會為趙鈺計之深遠，與荊氏結親，不單單是招撫納財，也能化解梁帝與明王的陰謀，淮南不納糧，趙家軍也有活路，其次還能以荊家為契機，光明正大的把手伸向江南，徐徐圖之。

  一石多鳥，何樂而不為呢。

  趙鈺從眉頭不解到扶額嘆息，他堂堂男子漢，還要去糊弄一個素不相識的荊氏女來渡過難關，羞煞也……

  「你自去辦吧。」

  「若是對方索要信物……」

  「把我的那枚白龍玉佩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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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鈺的白龍玉佩也是惠帝所賜，與趙青檀的青龍玉佩除了顏色，一模一樣，世上僅此兩枚！

  杜仲等人目送趙鈺離開，總覺得他的背影透著一股悲慘。

  ……

  趙青檀愛乾淨，這盛夏酷暑，天氣炎熱，便是不怎麼動彈，走廊里站一下也會出汗，自然是日日沐浴，這日她用了晚膳，消食後，吩咐雪茶她們準備沐浴。

  天將將擦黑，雪茶卻沒有同往常那樣轉身去吩咐人，而是扶著她到了會客堂，趙十二等在那，還有一個她如何也意想不到的人也在。

  離京也不過兩月，眼前的女子已然陌生的從不相識一樣，一身孝服，容色憔悴，雙目無神，見到她，未語淚先流。

  「你怎麼會來豫州？」趙青檀預感不好的問道。

  方弱惜埋下頭，哭的雙肩打顫，一句話也不肯說。

  「這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她作何還穿著孝服？」

  孝服乃百日之內所穿，百日之後，可除之換素服，趙青檀從去年冬天穿孝服穿到了開春二月，之後到現在就一直穿的素服。

  雪茶回答之前，先跪了下去，剪春，趙十二等也是如此，堂內除了哭個不停的方弱惜，只剩趙青檀茫然而立。

  「數日前，驚聞梁軍攻伐京師……」

  「老太君本就病重，聽得此訊，一時沒緩過來，撒手去了……」

  「夫人不肯離京，一定要等處理完老太君的喪儀，城破那日武衛隊要拼死護送她離京，可她怕落入梁軍手中，掣肘世子……又聽聞南定公主代君殉國……」

  「夫人便吞吃了大量安魂散，也去了……」

  雪茶聲聲含泣，一旁跪著的剪春更是伏地痛哭起來。

  趙青檀完全聽懵了，她搖了搖頭，「一定是我午睡還沒醒，不可能的……」

  她邊說邊往後退，想要跑出這地方，逃離這個噩耗。

  「這是一場夢，只是噩夢，等醒了——」

  「趙青檀你清醒一點！」方弱惜突然嘶啞的聲音喊道，「人沒了，全沒了，國也亡了！」

  「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你也是口國奴！」

  她像是要將所有的悲憤私怨都傾瀉而出，身體瘦弱不堪的倚著座椅，神情卻激憤到極點。在京師被攻破之前她就被老太君送去了鄉下的莊子，還傳了信讓方家來人接她回襄陽。

  一切都源於趙青檀的懷疑，根本沒有實證證明是她走漏的消息，方弱惜對老太君那麼多年的孺慕之情也不敵一個莫須有。

  她如何能不嫉恨？

  趙青檀死死地瞪著她，胸口劇烈起伏，她不肯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便是耳邊的哭嚎也當做夢境裡營造出來的深深惡意，為的就是嚇倒她吞噬她……

  「你們都是假的……」

  「郡主——」

  趙青檀驟然轉身要走，才跨出去一步人就往後倒，把雪茶等人嚇的驚叫出聲，還是趙十二身手極快的起身把人扶住了。

  「郡主，你怎麼了？」

  「郡主……你別嚇我……」

  雪茶和剪春一左一右的扶住她，面色煞白的趙青檀有一瞬的眼神發直，她動了動嘴，顫抖的說不出話，被扶到軟椅上，才開始無力的錘著胸口，「我……好痛，這兒，好痛……」

  她無助的哀求的看向雪茶，「救救我，我要痛死了……」

  雪茶和剪春一直怕她情緒崩潰，可眼下趙青檀不哭不鬧，只一個勁喊痛，更是嚇人的很，她們趕忙讓趙十二去把大夫請進來。

  兵荒馬亂的一陣之後，趙青檀被餵了補心丹，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雪茶，怎麼辦……」剪春看著睡著的趙青檀，是真的怕她受的打擊過大，身體落下病根來，「郡主她的症狀有點像……」

  她沒把話說出來，雪茶卻知道她的意思。

  趙青檀六歲時被人販子擄走救回來之後好幾月時間都沒恢復過來，像受驚過度的貓兒見人就怕怕的，常常眼神呆滯，壽春長公主日夜不休的守著哄著，才慢慢讓她變回來了。

  十一歲那次症狀就更嚴重，趙青檀夜夜驚夢，醒來就喊著胸口疼，說夢裡有鬼壓著不讓她喘氣……全府里上下想盡了辦法，足足治了一年半時間，趙青檀漸漸生龍活虎起來，不再吃藥了。

  而去年趙青檀遭了一趟罪，搞得她們提心弔膽，可結果卻還好，並沒有身體上的異常，以至於她們覺得往年的那些事兒都徹底的翻篇了。

  「大夫也說了，是精神受了刺激過度……緩過去就好了。」雪茶心裡清楚情況比大夫說的要嚴重，趙青檀受過驚嚇，夢見有鬼壓著不讓她喘氣，所以胸口痛的很，事實上她身體並沒有被壓，也不痛，但是那種痛苦成了陰影烙在了她記憶深處。

  這會兒被刺激的跑出來了。

  兩人憂心忡忡的守在床邊，她們也幫不了趙青檀，試想，敬愛的祖母，萬般寵愛自己的母親，從小玩到大的摯友……世上最親近的一下子都離她而去，再感同身受也無法以身代之，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

  ……

  周新璋領兵南下將十萬人馬分為三個梯隊，前面三千精銳騎兵如箭矢離弦，開道探路，走荒野捷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由齊善武率領，中間是周新璋領的騎兵七千人和輕步兵一萬人，行軍走官道，馬匹累了就地歇息，入夜宿營，而後面是餘下八萬兵馬攜帶著輜重糧草正常行軍速度，作為隨時接應前方行進的重步兵，他們沒有那麼大的緊迫感，駐紮夜宿時，還能去周邊村落與池城徵收一些糧草。

  因為是趙家軍，聲名在外，又不是強搶，只是代朝廷徵收，所過之處都是會給的，而得來的米糧就是這十萬人馬的軍糧了，周新璋走得急，也不等後方調度糧草了，他給魯連海的原話是，就是跪下來求，也不能動手搶，遇上好說話的就厚著臉皮多要些，碰上不想給的就給他記下來，等以後有時間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