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之子搶道挑釁 托馬斯一語平波】

  兌州，神周九州之一。位於王朝的東部，也是整片大陸的極東一隅。

  

  兌，澤也，即河澤，眾水聚集的低洼之地。

  兌州地勢十分平坦，鮮有高峰。即便有山，也不過是茫茫平原之上的一個小土丘而已，高不過百來米，幾十米的也大有人在。故在兌州之內抬眼望去，幾乎儘是平地。

  然而，境內河道縱橫交錯、沃野千里。更有三條大江，江面闊約百丈。支流小溪、溝渠湖泊不計其數。更兼大陸之外的眾多島嶼。倘若從太空中俯瞰，兌州可算是一片藍色的澤國。

  其中，最大的江河名曰穹江，起自神周西南艮州高原。由雪山融水發跡，自西向東，沿途匯集無數支流，聲勢逐漸壯大，蜿蜒幾千餘里，橫貫神周大地。

  水流經艮州向東，又在坎州境內向東北偏折流入中州，在中州拐了個小彎，復又向正東方向奔涌而去。到得兌州境內，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豐富的水資源灌溉了兌州的每一寸土地，使其成為了魚米之鄉。由於中州境內土地貧瘠，不足以供養京城之中為數眾多的人口。兌州便成為了天子糧倉，穹江之上無數滿載稻穀及各樣農作物的漕船西往東來，像是給心臟供應養分的細胞，源源不絕。

  倘若這條漕運出了什麼意外，那麼遠在京城的天子以及城中的幾百萬人口就將出現吃飯的危機，到時候恐怕整個神周都將陷入動盪和風波之中......

  兌州之重，不言而喻。

  不僅如此，憑藉水運的優勢，兌州向內可連通京城在內的數州，外可通過海運抵達西方帝國甚至遙遠的海外大陸。所以，兌州的商業蓬勃發展，經濟欣欣向榮。

  漕船與商船並行於江面之上，船帆連成一片，一個是天子的菜籃子，一個是神周的錢袋子。

  州所兌州城便坐落於穹江北岸。城南碼頭來往船隻絡繹不絕，商人腳夫、三教九流穿梭其間，商行、酒樓鱗次櫛比，一片繁花似錦。雖然趕不上京城的莊嚴氣派、富麗堂皇，但論生機勃勃、意氣風發，天下無出其右者。只有同樣占據水運之利的坎州可望其項背。

  ……

  離岸不遠處的江面之上，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緩緩地向碼頭靠攏。

  陸宇辰和李環楓挽手立於船頭，盡情地呼吸著江面吹來的清新之氣。

  這一路航行，他們幾乎沒有呆在船艙之內。對於二人而言，好不容易踏出了身居多年的彈丸小島，對於周圍的一切均感到如此好奇，正可藉機大飽眼福。

  哪怕是天空中的一隻飛鳥，抑或是水面下的一條游魚，他們均看得有滋有味，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更何況現在置身於這百舸爭流的場景之中。各色的船隻，各異的人群，讓人目不暇接，有些顯然還充滿了異國的情調，除了托馬斯先生家鄉的船隻，還有不少來自遙遠的大陸。

  「快看那邊！」李環楓輕輕地挽住陸宇辰的手臂，激動地朝岸邊指點。

  一個身著花花綠綠奇裝異服的人在岸上翩翩起舞，周邊密密麻麻的人圍成了一個半圓。陸宇辰他們在船上倒是能夠輕鬆看清他的......後背。傾奇者麼？看來應該是屬於這個世界的非主流一類的。

  「再看那邊！」

  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一手持著皮鞭，一手牽根鐵鏈，鏈子的盡頭是一隻大得出奇的狗熊。男子使勁將鞭子向空中一揚，啪~~狗熊應聲站立了起來，足足有三個成人高度，引得圍觀者們驚嘆連連。

  還有幾個膽小的被嚇得連連倒退，身後之人躲閃不及，被撞得連同一道跌得仰面朝天，人群發出一陣鬨笑。

  「呵呵......」李環楓也不禁捂住嘴笑出聲來。

  陸宇辰只覺得這是此刻世上最為動聽的旋律......

  於此同時，船夫費力地操縱著船舵，在早已被擠得水泄不通的航道上左閃右避。幸好他的經驗豐富，在這擁擠不堪的水面之上蛇形走位，眼看就要進入泊位。

  突然，從一旁斜著插出一個船頭，擋在了面前。船夫急忙用力撥轉船舵，船身急劇地轉向，兩船僅僅相差半尺，擦身而過。

  只見那船已經搶在了身前，向著泊位行去。

  突如其來的轉向，令陸、李二人防備不及，跌跌撞撞地踉蹌了幾步，險些跌落水中。

  李環楓頓時花容失色，驚出一身冷汗。

  搶先的那船已經在泊位停穩，出人意料的是，操縱船舵的並非船工，而是一位身形矯健的青衣少年。他似乎正為自己搶於人先而沾沾自喜，衝著陸宇辰投來了輕蔑的冷笑。

  陸宇辰一向奉行著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簡稱：不惹不怕——的行事做人原則，哪怕是穿越這樣的事情也改變不了一個人的脾氣秉性。眼前的這個少年無禮地搶先在前，挑釁在後，可算是典型的沒事找抽了。

  是可忍叔（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也不忍了！

  「好小子！欺人太甚！」陸宇辰大喝一聲，騰空而起，躍至對方的頭頂，自上而下，踹向那個少年。

  少年反應極快，早已縱身一躍，居然就此上了岸。

  陸宇辰一腳踢空，重重地踏在了船尾的甲板之上，震得船頭微微地向上翹起。

  霎時，水花四濺。

  「哈哈......」那少年在岸上大笑，「船慢，人也慢。慢船配慢人！哈哈......」

  陸宇辰簡直怒不可遏。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怎麼踩上了這麼一坨臭狗屎？

  要不是身處鬧市，害怕傷及無辜，否則叫你嘗嘗小爺的法術，先燒掉你半拉頭髮再說，看你還囂不囂張。

  陸宇辰強壓怒火，揮掌朝岸上攻去。

  少年也不接招，更不還手。只是一個勁地仗著靈巧的身法來回閃避。

  雖然陸宇辰的攻勢愈發凌厲，但絲毫無法觸及少年哪怕一縷髮絲。

  他們這一追逐躲閃，碼頭上頓時一片混亂。好幾個人抱頭鼠竄，生怕被牽連在內，無端惹禍上身。更有一個腳夫躲避不及，連人帶肩上所扛的貨物掉入了水中。

  李環楓在船上看得心急，也已跳上碼頭。想要上前助陣，但轉念一想，總不能仗著人多欺負人家一個落單的少年，實在是不能稱為俠義之舉。於是，只能在一旁干跺腳。

  此時，船已經停靠妥當。雪眉和托馬斯先後登陸上岸。

  「先生，您看那個少年是個什麼來頭？」雪眉冷眼旁觀，實際上已經看穿了那個少年的來歷。

  「這少年輕功了得，落地無聲，踏浪無痕，宇辰被他耍得團團轉。從他的身形步法來看，絕非神周門派。」托馬斯似是在點評一般。

  「難不成從東瀛而來？」雪眉故意問道。

  「以你的閱歷，怎能不知道他師出何處？明知故問！倒是像極了你的好恩師。」

  「先生說笑了。」雪眉朝托馬斯拱手道，「東海瀛洲，化外之邦，松鶴之里，隱者之道！」

  托馬斯微微點頭，低聲說道：「止了這齣鬧劇吧。」

  「諾！」雪眉抱拳道。

  只見金光一閃，少年的小腿瞬間被長鞭纏繞，動彈不得。

  陸宇辰的一掌已然衝著少年的面門直奔而去。少年暗叫不好，但腿腳被軟鞭纏住，已經避無可避，無可奈何，只得閉目聚氣，做好硬接這一擊的準備。不知道轉眼間便要被打落幾顆門牙？

  「住手！」一聲喝令，出自托馬斯之口。

  陸宇辰應聲收勢，只見手掌在少年的面前一尺驟然停住。

  掌欲靜，風不止。

  少年的頭髮被掌風激盪而起，四散飄逸。

  「哈哈......神周大國果然人才濟濟！」少年不屑地喊道，「單打獨鬥不過，居然找人相幫，真是英雄好漢啊！」

  「誰說我鬥不過你？」陸宇辰回過頭，不服道，「雪眉姐，放開他。讓我堂堂正正地教訓教訓這個不懂禮貌的小子！」

  雪眉將長鞭撤回，托馬斯一行人到了跟前，示意陸宇辰不可妄動。

  「請問這位小兄弟與『風之劍聖』服部真信怎樣稱呼？」托馬斯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位先生認得家父？」少年心中一驚，沒想到對方僅僅憑藉著身法招式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底細，神周大國當真藏龍臥虎。早知如此，真應該聽父親的囑咐，先前行事真不該如此乖張，萬不可再讓對方識破自己此次來兌州的意圖，心中便多了防備。

  「東瀛第一高手何人不知，誰人不曉？」托馬斯看了一旁的陸宇辰一眼，又道：「說來慚愧！當年在下與二位一樣年輕氣盛，曾與令尊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算是領教過『風之劍聖』的高招。」

  少年滿臉狐疑地瞧了瞧托馬斯，上下不住地打量，當注意到了托馬斯醒目的發色之後，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閣下莫不是大名鼎鼎的『鏡之術士？』」

  「正是在下！」對於少年能夠猜出自己的身份，托馬斯倒是沒有表現得過於意外。想必服部真信早就同自己的兒子講述過二人交手的往事。

  少年聞聽後，突然變得畢恭畢敬起來，雙手作揖，頷首道：「小侄『風之子』服部幸村見過『鏡之術士』托馬斯先生。」

  「你這小子，真是見風使舵的高手，眼看著要吃虧，才想到講起禮數來了......」陸宇辰心中不住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