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數天定
2024-06-01 05:09:19
作者: 江挽衣
宋榭僵硬地看向了顧季長,伸手揉著自己的眉心,低聲道:「你……沒有覺得哪兒不對勁嗎?」
經她這麼一說,顧季長也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他眉頭擰在了一起,心裡空落落的,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他動了下身子,意外地發現體內有一股暖暖的感覺。
似乎……有人給他渡了真氣。
可是,顧季長記得清楚,之前宋榭幫他逼毒針的時候試過給渡氣給他,但因兩人內力不同,為免他傷情加重只能放棄了。
細想,這山谷之中除了自己和宋榭之外,也只有方才入谷時遇到的那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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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他?
宋榭坐在地上沒有動,頭仿佛要炸裂。那些隱約的記憶和模糊的名字又再次湧現,可就是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模樣,也憶不起他們的全名……
山洞內一片靜謐,宋榭坐在地上眼神呆滯,腦海中一片空白。她似乎忘記了很多的事情,想要努力地記起來,卻發現頭痛的厲害,便也只能這樣呆呆地望著洞壁,有些茫然。
顧季長等了好久沒有聽到她應聲,於是從榻上爬了下來,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走到了宋榭身邊將她抱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放在了床上,扯過被子裹了裹。
兩個人就這麼靠著彼此的肩膀坐著,好似所有的時間都靜止了。
顧季長猜不出宋榭此時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因何而困擾。可,這個時候他只需要陪著她就好。若是她想說,自然會說。
宋榭愣愣地出神,想到了很多小時候在庵里的事情。
以前庵里的姑子說她命好,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可是,後山的那個老頭子每次看到她總也唉聲嘆氣。她雖然有些疑惑,可他也看得出,那人沒有惡意,甚至還有些些憐憫,或者說是疼惜。
後來,她認識了白語塵,隨他去白雲學武功。白語塵總也喜歡扯著她的領子,把她提溜到屋頂上,看著天空中的繁星,告訴她許多有趣的事情,偶爾還會說出那麼一兩句讓人意味深長的話來。
有一次白語塵醉酒,就那麼躺在屋頂上,指著漫天星辰,聲音漫漫。
「白雲蒼狗,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難棄者,一點痴念而已。浮浮沉沉,又能與誰心意相通,生死與共?這世上的人,能永不離棄者少之又少,何必執念?」
說完這話,白語塵側頭看著年幼的宋榭,醉眼朦朧,笑得歡暢。「宋榭,隨心而為才能得大自在。」
那時候的宋榭並不懂他這句話,讓她記憶深刻的其實是另外一句話。
白語塵說:世人都是很固執的,尤其是要在選擇走那條路的時候,強求只會適得其反。想要做什麼,儘早去做。生死,不過一瞬。有人千方百計求長生,有人卻知足常樂。
或許,千百年後,他們才會懂得生死何其玄妙,並非人力能所及……
好久之後,宋榭緩緩轉過頭來,眼中有些灰暗,看著顧季長痴痴問道:「是不是每個人都逃不過命運?」
顧季長愣了愣,而後輕聲笑了起來,溫柔地看著宋榭,手指掠過她額前垂下的髮絲,撥到而後,搖頭道:「人啊,還是不要信命。隨心而為,才能活得自在。你看我,雖然出身世家,卻也在出生那一刻套上了枷鎖。我也想逃離,可是我肩上擔負的是整個顧家的榮辱。」
宋榭眉頭動了動,將頭埋在了雙膝之間,聲音低的只有她自己能夠聽得見。「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要拋棄我。我想要憑著自己在京都立足,可我發現,真的很難。很多時候,我只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這世上無人可依。」
顧季長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聲音輕輕。「以前你是一個人,以後萬事有我。」
宋榭沒有吱聲,沉默著。
山谷之中,薛南風在密林里穿梭,忽而他的思緒被一串鈴鐺聲打斷。他在遲疑是否要回頭,他覺察到來自身後灼熱的目光,以及那不似凡間之物的幽香。
薛南風最終還是選擇了轉身,在他身後十尺,一個青衣女子依著一棵參天大數,清揚婉兮,眉間綴著一顆硃砂,面若芙蓉,唇似櫻桃,姿態輕盈,可謂傾城傾國。
她懷中抱著一把青色的七弦琴,盈盈一笑間便似春風拂面,世間再無人勝她。
薛南風的心思自然不在這,那女子腕間帶著一串菩提子雕刻的蓮花手串,中間綴著一顆小巧的六角銀鈴,方才那鈴聲便是它發出。
她懷中那把琴,青色玉質的流水狀環繞著琴身,琴體上有一處凹陷,琴身上只有六根琴弦。
薛南風皺眉,莫非,她就是冷幽綰和紫蘇尋了一夜的青鳥?
女子指尖扣在弦上,展露笑顏,聲音柔的似被春風化開的水,「薛院首是在找我?」
薛南風搖頭,他瞧見青鳥的那一刻,便覺渾身不舒服,更何況他也無心與她為敵,可也絕不能讓她小瞧了去。
他伸手在空中輕輕一點,似落在水面上一般,「叮咚」聲炸響,周遭爆出一道金光將他自己籠罩在內。
「青鳥姑娘此次落入凡間,可是有什麼差事?若有需要之處,請到飛霞山落雲觀尋我。」說罷,急急向後退去。
青鳥見他要退,扣著琴弦的手指一勾,「咚」的一聲,清韻幽雅的琴聲在林間散開來,撞上四周崖壁又落了回來,聲音卻高了許多。
「我有個疑惑。方才薛院首抹去了那兩人的記憶,可知如此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麻煩?」
薛南風沒有答她的話,施展身形朝遠處掠去。
見薛南風不答話,且已向後退去了數十里,青鳥收了琴,大聲說道:「薛南風,你不必怕我,我是不會與你為敵的!」
這話音落的功夫,薛南風早已御劍躍上崖頂,朝飛霞山去了。
夕陽沉沉落了下去,一縷餘暉從洞口落了進來。
宋榭替顧季長檢查過傷口之後,心中鬆了一口氣。他的傷並沒有加重,反而好了許多。只是他體內的毒仍舊未清,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這會又睡著了。
顧季長他極力地壓制著,可臉上的蒼白卻無法掩飾。他側身躺著,唇角都快咬破了。宋榭全然看在了眼裡,卻並未拆穿。
站在青石上,望著遠處的山脈,宋榭長長嘆了口氣,決定天黑之後入千機門。
此刻的千機門內,眾弟子一臉警惕,緊握著手中的兵刃站的筆直。
搜山人已將整片林子搜尋了一遍,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但,林中的機關皆已損毀,且有打鬥的痕跡腳印,確係有人闖入。
山頂上,一綠衣女子迎風而立,夕陽灑在她的身上,好似披了一層淡黃色的薄衫。
她眸子清冷,朝身後招了招手。
「谷底搜查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