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貧道

  「馬科長……你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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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海濤看著他那張冷冰冰的臉，真想拍拍胸脯說一句：好怕怕啊，老子真要嚇死了。

  可惜這時候可不能太皮，不然容易招惹……好吧，現在也已經是招惹到候茂青了。

  不過他可不擔心因此導致的後果！

  「候處長哪裡話？我不過是按照我們保衛科正常流程在走……」

  「是不是正規流程你自己清楚！」

  候茂青瞪著他說道：「馬科長，我勸你再考慮清楚……不要給自己，更不要給你的領導們找麻煩！」

  麻煩？

  現在的他可不太怕什麼麻煩！

  尤其是關於後勤處的！

  馬海濤撇撇嘴，徑直坐到另外一邊，從兜里掏出煙，淡淡的遞出去一根，「候處長，抽菸嗎？」

  「不抽，你也別……」

  嚓！

  馬海濤已經將煙叼在嘴裡，劃拉火柴點燃，吐了一道煙圈，疑惑道：「候處長，別什麼？」

  候茂青臉色鐵青，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站在他身後的秘書見狀，忍不住怒道：「馬科長，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竟然敢在我們處長面前擺那麼大譜，就不怕嗎？」

  馬海濤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怕啊，怕死了。」

  「你！馬海濤，你這樣的態度，哪有身為保衛科科長的覺悟？我，我一定要告到廠里……」

  不等他把話說完，候茂青打斷道：「小王，閉嘴！」

  那秘書小王急道：「處長，他……」

  「我說了，閉嘴！」

  候茂青瞪了他一眼，才看向馬海濤，臉色變幻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馬科長，我知道保衛科有保衛科的職責流程，我不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

  馬海濤搖了搖頭：「候處長，我可沒有為難您的意思，正常流程而已。」

  他自己把人送來的，還不准人審查一下？

  真要是後面出了什麼事情，不僅後勤處有麻煩，他們保衛處的麻煩也小不了！

  這可不是說幾句軟話，通融一下就過去的事兒，鬧不好……會出大麻煩的！

  「可以！就算你要走保衛科的流程，審訊、口供、簽字……但我十分清楚那些人的問題，他們就是些吃拿卡要的小毛病，頂多處罰他們下放到車間……」

  「等等！」

  馬海濤忍不住打斷他，神色古怪的說道：「候處長，既然您說到流程，那您應該清楚，保衛科審訊完後，對於這些人的處置……是需要上報給廠里的。」

  言下之意，這些人是不是下放還真不是你後勤處能說了算的！

  候茂青抿了抿嘴，「馬科長，這件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馬海濤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心裡更加篤定這些人的問題小不了，說不好……這些人裡面有幾個開除，有幾個是要送去吃花生米！

  「候處長，不是迴旋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現在的情況也不是您想要保人就能保護了的。」

  「嗯？」

  候茂青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樣心照不宣的事情，馬海濤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秘書小王：「馬科長，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處長怎麼會去保人……」

  「你先閉嘴！」

  候茂青伸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馬科長，這裡面有什麼事情？還請直說吧。」

  馬海濤見他明白過來，吐了一道煙圈道：「候處長，原本我是不打算說這些的，但我看要是不能隨了您的心意，您怕是心氣不順……」

  候茂青聞言，知道這裡面還真有他不清楚的地方，接著說道：「馬科長，儘管直言，若是廠里真有了什麼安排，我不但不會怪你，相反還會感激你。」

  馬海濤擺擺手說道：「候處長言重了！」

  本來他是真不想說太多，把那些人審訊出問題後，直接上報給廠里處置就結束了。

  但沒想到候茂青會為了那些人說軟話……那他就不能把路走絕了！

  再加上許安民那邊，還有事情求著候茂青身後的人，就更加不能這樣不計後果的做事……

  雖然他不清楚許安民有什麼打算，但這次要是惡了候茂青，難保後面不會影響了對方。

  「日前，區里組織召開了一個會議，我們李處長過去參加的。會上呢，其他事情倒是不關鍵，只提前說了一件事情，要求各廠保衛處互相審查。」

  「什麼審查？」

  馬海濤輕笑道：「候處長，這您應該清楚才對，就跟您這次做的事情一樣。找出對方廠里存在的問題，找出那些趴在廠里吸血的害蟲……」

  「而咱們軋鋼廠這邊是和隔壁針織廠一組，也就是說到時候是針織廠保衛處過來審查。」

  候茂青臉色凝重起來：「針織廠……宋廣田？」

  馬海濤點了點頭：「沒錯！看來候處長也知道宋處長，那就簡單多了。以我們對宋處長的了解，這次審查對方不會輕易敷衍過去。」

  「不僅不會敷衍，甚至極大的可能是對軋鋼廠這邊逐一審查，不會放過任何一處細微的問題！」

  「所以，我們保衛處之前開過會議，也跟李廠長匯報過，會對廠里各個處室進行審查……」

  候茂青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這小子之前那副態度，原來是廠里早就打定主意要先審查一遍，把問題都提前解決掉。

  「那審查歸審查，把人找出來，把問題化解掉就可以了。應該不用把事兒做那麼絕吧？他們那些人都是軋鋼廠的老人，有些在廠里待了十多年……」

  馬海濤看他還是不死心，搖頭道：「看來候處長是個念舊的人，對那些下屬還真是關心。不過……」

  「馬科長，不過什麼？難道這裡面還有事兒？」

  「是的！」馬海濤嘆了口氣，「如果是提前審查之後，選擇大事化小……恐怕要正中針織廠下懷了！」

  候茂青：「怎麼說？難道針織廠那邊會知道這些？」

  「呵呵。」馬海濤笑著從一旁拿出本子翻看後，遞給他說道：「這些就是變故！」

  候茂青接過本子，翻看起來，皺眉道：「這些人是……」

  「都是從針織廠那邊過來的人！」

  「針織廠來的？他們的人怎麼會到軋鋼廠來？」

  馬海濤解釋道：「這份名單呢，是上午才從人事科拿過來的。想必您知道，這段時間針織廠那邊已經停工停產，為了安置那些工人，針織廠將一些職工安置出去。」

  「很不巧的是有一批人到了咱們這兒，還不僅如此，您可以看看他們所處的科室！」

  候茂青驚愕的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本子上那些人後面記錄的所屬科室，瞬間反應過來，「幾乎所有科室都有……你是說這些人會成為宋廣田的眼線？」

  馬海濤點了點頭，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您也看到了，這些人分散在軋鋼廠各個處室，有點兒風吹草動，絕對瞞不過他們！」

  「今天上午我跟李處長徐處長開會通過氣了，不管他們是不是存心打探消息，都不得不防。」

  「所以……您知道我為什麼要堅持走這個流程了吧？」

  候茂青這下徹底明白了，原來根節在這裡！

  他就說一個小小的保衛科科長，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原來都是因為審查臨近，廠里定過調子！

  但是他又想到那些人……媽的，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些人可都是跟了他不少年的老下屬，很多人為了他背了不少事情，現在……

  「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馬海濤見他還不死心，攤開手說道：「您也別為難我，我就是一辦事兒的。您要是能做個擔保人，我完全沒意見。」

  擔保人？

  候茂青無言，這怕不是要把他往死里坑！

  「小王，你先出去一下。」

  「是，處長！」

  等人走了以後，候茂青伸手拿過馬海濤身前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馬科長，我明白你們保衛科，保衛處是為了以防萬一……」

  「但是有些話我不能不說。」

  馬海濤無奈的說道：「您請說。」

  不用想，他也清楚對方想要說什麼，但這事兒……他開始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絕不可能讓步！

  不然後面真出了事情，第一個被拉出去頂雷的人就是他！

  「那些人……跟我時間最長的一個，應該有十五年了。」

  候茂青吐出一道煙霧，神色有些沉頹的說道：「每個人都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處分。」

  馬海濤心道：這裡面的信息量好大啊！

  還手把手教導出來……這怕不是看不得人受處分，而是擔心受到這些人牽連吧？

  「所以，你看這樣……這次是我準備不夠充分，我先把人帶回去，等我料理完他們的事情後再把人送過來，可以嗎？」

  馬海濤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行！候處長，您別為難我，這事兒真不行！」

  媽的，把人帶走之後，處理完再帶回來……到時候還能剩下幾個？

  萬一裡面再死個把人，那他這保衛科也別待了！

  候茂青看了他半晌，「那能否讓我去跟他們說幾句話？」

  事已至此，即便他再不願，也不想真的因為這事情把自己搭進去。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讓那些人都閉嘴了！

  「現在？」

  「現在！」

  「那倒是可以……」馬海濤提醒道：「不過候處長，有句話該說不說，您對他們仁至義盡了，可不能瞻前顧後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別拎不清！

  候茂青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馬科長，很羨慕你們李處長有一位得力幹將！」

  「候處長言重了，我不過是做了些分內的事情！」

  「這已經很難得了，很多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開始胡搞八搞，能擺正自己位置的人……不多！」

  馬海濤笑了笑，這話他可沒法接。

  怎麼說對方都是後勤處的負責人，身後的能量不小，手上的掌握的資源更大，硬頂起來沒什麼好處不說，還占不到便宜！

  也就他這次打了個信息差，換了其他場合，他也不會對候茂青是這個態度。

  候茂青見狀也不再說什麼，滅了菸頭起身道：「走吧。」

  「候處長，請！」

  說著，馬海濤當先帶路，將候茂青領到隔壁的審訊室。

  「科長，這些人……」

  胡向東見他進來，臉上帶著喜色剛要開口，就看到後面跟著的候茂青，連忙改口道：「剛準備審訊，科長過來這是？」

  馬海濤掃了一眼裡面那些垂頭喪氣的人，說道：「候處長有些話想對他們說，咱們先出去吧。」

  胡向東不由得看向後面的候茂青，見他一臉平靜，心道這是怎麼了？

  之前不是還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怎麼這會兒變臉變得這麼快？

  「好的科長。靜文，邵彬，咱們出去。」

  「嗯。」

  說著，馬海濤帶他們一起出了審訊室，臨走之前他特意看了一眼李德昌，眼神示意他不要有什麼動作。

  等門關上之後，胡向東連忙問道：「海濤，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候茂……處長，要對那些人說什麼？你知道剛剛那些人都招了些啥嗎？」

  馬海濤擺手道：「這些等候處長走了之後，咱們再說。」

  「那現在……」

  「門口守著吧。」

  馬海濤看向不遠處候茂青的秘書想了想，還是走過去笑道：「這位……王秘書，剛剛多有得罪，別往心裡去。」

  「王正良，」王正良瞥了他一眼，「馬科長，您今天做的事情，以後我們後勤處必有重謝！」

  謝？

  怕是重報……報復的報吧？

  馬海濤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翹：「那我就等著王……王正良秘書的重謝了！」

  「哼！」

  馬海濤見狀，也懶得再熱臉去貼個冷屁股，無所謂的走回去，繼續等在審訊室門口。

  裡面的情況倒是跟他預想中的有些不同！

  原本他以為候茂青進去之後，裡面的哭鬧聲，大喊大叫的人會多一些，沒想到一直到這會兒一點聲音都沒透露出來。

  也不知道那候茂青都給那些人說什麼……看來要從李德昌那裡掃聽一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