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咔！

  候茂青身形挺拔的走了出來，神色平靜的說道：「麻煩馬科長了。」

  「候處長客氣，」

  馬海濤越過他，看了一眼審訊室內，只見裡面那些職工一個個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並未抬頭多看外面一眼。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候茂青嗯了一聲：「等你這邊的流程走完，後面這些人的處置結果希望你能通知我一下。」

  馬海濤點了點頭，「您放心，等他們做完筆錄之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好。」

  說著，候茂青向外走去。

  「馬科長，您先忙，」秘書王正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先回去了。」

  

  「慢走！」

  等他們兩人走遠，馬海濤嘆了口氣說道：「走吧，接下來輪到咱們了。」

  胡向東收回看向候茂青的視線，說道：「這位候處長不好相與啊。」

  「嗯。」

  馬海濤點了點頭：「確實是，不過這次他做不了任何事情，更怪不到咱們身上。」

  說著，他當先走進審訊室，接著說道：「你們處長已經走了，現在開始，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該說什麼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聽到他這些話，那些人依然沒什麼動靜，隱隱的還有些哽咽的聲音傳出。

  胡向東走上前，輕聲道：「科長，這裡我來吧，要不您先回？」

  「嗯，」

  馬海濤看向角落裡鎖著腦袋的李德昌，皺著眉頭想了片刻，才走過去將他手銬打開，「你，跟我走。」

  李德昌好似比他還要迫不及待，手銬一打開，他就自己把手銬銬在另外一隻手上，「是，是是……馬科長，我我想起來回收站那邊還有一些情況要跟您匯報。」

  周圍的職工見狀，慘白的臉色不禁變了變。

  剛剛他們的心神都放在候茂青身上，還真沒注意到這裡還有外人在……那不就是說之前眾人所說的話，都被這人聽到了？

  這樣想著，人群中有人站了起來，「馬科長，可否把這人留下？」

  馬海濤轉身看著他，淡淡的問：「原因？」

  「這人剛剛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呵！」

  李德昌臉色也變得煞白，慌亂的看著馬海濤，死命的搖頭：「馬，馬科長，我，我剛剛睡著了，什麼都沒聽到。」

  馬海濤看了他一眼，又看著那些職工說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還是先顧好自己的事情吧！」

  「不行！你們不能走！」

  「怎麼？你們這是打算反抗？還是說……想給候處長招惹更大的麻煩？」

  那些職工抿了抿嘴，互相看了一眼，咬牙堅持道：「馬科長，起碼在處理完我們的事情之前，他不能離開這裡！」

  馬海濤嘲弄道：「如果我堅持呢？」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對！反正這次也落不了好，大不了就跟你們拼了……」

  人群中一位年齡頗大的老人呵斥一聲：「都閉嘴！」

  其他人紛紛閉嘴不講話了，他們心裡十分清楚，就憑他們這些人對保衛科構不成任何威脅……一旦真的動手，那對候茂青更是有致命的打擊！

  那位老人見狀稍稍鬆了口氣，這才看向馬海濤說道：「馬海濤同志，我們這些人都清楚自己會有什麼下場，這次為了後勤處……更為了你們保衛處，還希望您能分清楚主次！」

  「為了我們保衛處？呵呵，一群吃裡扒外的人現在想起來誰給你們飯吃了，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說著，馬海濤招了招手：「邵彬，去叫人！我倒想看看，今天我把人帶走後，誰敢炸刺！」

  「是，科長！」

  邵彬連忙跑了出去，這時候那些沒在崗哨的保衛員和護衛員都在不遠處進行特訓，他只得跑下樓去。

  「馬科長，您非要將事情鬧大嗎？」

  馬海濤眼神眯起，平靜的走了過去，在那些人驚愕的眼神下，直接揚起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你！？」

  「你敢打人？！」

  「啪！」

  馬海濤又是一巴掌扇在講話之人的臉上，冷哼道：「就憑你們？看來候處長沒有跟你們把話講清楚啊！」

  「你們這些人……不過是他丟掉的棄子罷了，還真把自己當成為知己者死的肱股了？」

  那位年長一些的人捂著臉，神色惱怒的看著他，「馬科長，我們這些人還輪不到你來評判！但是你今天這麼做，就是把事情做絕了！」

  「今後會有什麼樣的麻煩，你就都得接著！」

  「嗤！」

  馬海濤不屑的笑了笑，「有什麼招儘管來好了，老子等著！但前提是……你們還能從這兒走出去！」

  「東哥，先在外面等著，等保衛員到了之後再開始審訊！」

  「嗯。」

  胡向東清楚當下的狀況，他也擔心就他和吳靜文兩人留在這裡……會出現些意外。

  「你！？魏叔，我忍不了了！」

  「魏叔叔，干吧？」

  「是啊老魏，干丫的！」

  「閉嘴吧！」

  那位領頭的老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馬海濤，緩緩抬起手打斷道：「不過我答應你們……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馬海濤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說道：「還是那句話，有什麼招儘管來就是！只要你們能夠承受得起那樣做的後果！」

  「那就走著瞧！」

  馬海濤看他們死鴨子嘴硬，也懶得再多說，搖頭道：「無論你們之前在後勤處是什麼職位，家裡稱了多少錢，既然到了這裡就老實的遵守我們保衛科的規矩！」

  「不要給你們候處長惹麻煩！」

  說完之後，他徑直帶著李德昌走出審訊室，身後胡向東和吳靜文兩人連忙跟上，順便還將審訊室的門鎖死。

  「海濤，看這些人的反應，後面怕是有人要來找麻煩啊。」

  「最好是，我還覺著後勤處抓的人還不夠多！」

  胡向東皺眉道：「你就不擔心徹底惹惱了候茂青？」

  馬海濤靠在走廊上，淡淡的說道：「我給過他面兒了，再不依不饒的話，也別怪我掀桌子！」

  「你考慮清楚就好。」

  「嗯。」

  接著馬海濤看向縮在一旁的李德昌，問道：「說說吧，候處長剛剛在裡面說了些什麼，以至於這些人拼了命也不想你出來？」

  「他，他……」

  李德昌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神色有些掙扎。

  「怎麼？很難開口？還是說……你想現在進去陪他們？」

  「不，不想。」

  胡向東不耐煩的上前拍了他一下，「讓你說你就說，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怕個卵？」

  「那，能不能換，換個地方？」

  馬海濤點了點頭，「東哥，你在這裡看著，等他們人到了再進去，我先帶他上去。」

  「好。」

  說著，馬海濤拽著李德昌上樓回到辦公室內，將他推到一邊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德昌被推的一個趔趄，但也不敢有任何動作，順從的蹲在地上，喃喃道：「這，這我死定了……」

  「別特麼廢話，讓你說就趕緊把知道說出來！」

  馬海濤知道候茂青在裡面必然留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話，很可能那些話就能把候茂青給直接按死！

  李德昌抬頭看了他一眼，才哭喪著臉說道：「那位候處長進來之後……開始的時候只是挨個叫了每個人的名字，說什麼老魏，你跟了我多少多少年，」

  「小王，你家裡的情況改善多少……老劉，父母都送走了吧之類的話……」

  隨著李德昌慢慢講述，馬海濤不自覺的掏出煙抽了起來。

  原來候茂青進去之後，跟每一個人都嘮家常似的，把各自的情誼說了一遍。

  不得不說，以他現在的身份，還能關心到每一名下屬……實屬不易！

  這就像是有一天，馬海濤對著狗子耗子他們說，要他們頂雷一樣，相互之間是有情誼的！

  在候茂青說完這些之後，緊接著他就將每個人所犯下的錯誤都說了一遍……不僅如此，其中最關鍵的是！

  候茂青將自己的一些罪行，夾雜在其中安排給了每個人！

  從李德昌的口中，馬海濤清楚的知道這些人加在一起，光是錢財就貪下二十餘萬——這還不算上次范斌出事時候，候茂青那些下屬的那份！

  「另外……最後那位候處長說，」李德昌身體哆嗦了一下，「說去年在軋鋼廠里運送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砸死了人，要讓……讓那個叫老魏的人扛下來。」

  死人？

  馬海濤眉頭又是一皺，竟然還有命案在裡面！

  「你確定？」

  「確定確定！」

  李德昌猛點頭：「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互相之間都沒避諱。」

  「還有呢？」

  「沒，沒了。」李德昌又接著搖頭，「馬科長，說實話我……我真不想聽到他們說的這些內容的！」

  馬海濤見他這副樣子，也知道應該就這些內容了，接著從旁拿出紙筆遞給他：「把你剛剛說的內容，都寫下來。」

  「這……」

  「讓你寫就寫！難道你以為你不寫下來，那些人就不知道是你說了的嗎？」

  李德昌只得認命一般的接過紙筆，默默的寫了起來。

  馬海濤在一旁看著他寫著候茂青說的那些話，內心卻是有些不平靜。

  候茂青……他們的膽子是真大啊！

  一樁樁，一件件下來，別說這十幾個人了，再多來些人都不夠死的！

  那些錢可比范斌弄來的多出不少。

  他們的操作方式也簡單。

  先是採購科高價採購劣質品，再由物資管理科將這些買來的劣質品儘快消耗出去。

  尤其是糧食、食用油和燃油這些，都是日常消耗較大的東西，摻雜一些私貨很難引起注意。

  一旦這些東西消耗掉，更是沒人能找到證據。

  就是這樣一個操作，幾年下來，讓候茂青等人賺得盆滿！

  也就是這一次，攤上針織廠那邊過來審查，加上上回李懷德敲打之下，讓候茂青不得不壯士斷腕，不然……還真難以定罪！

  想到這裡，馬海濤又點了一根煙，默默感嘆真大膽兒啊膽兒真大！

  不過……他心裡也有一些疑惑！

  李德昌那麼大一個活人，那些犯了錯的職工沒留神也就算了，候茂青那麼機警的人不可能沒看到才對……

  難道他是故意把這些話說給李德昌的？

  然後通過他的嘴，把這些內容傳出來？

  對此，馬海濤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現在已經從李德昌嘴裡掏出那些話來，他就不可能當做沒聽見！

  「馬，馬科長，我我寫好了。」

  「寫好了就簽字，再按個手印。」

  「啊？」

  馬海濤拍了他一下，瞪著他說道：「啊什麼啊？照我說的做，不會讓你死的！」

  「哦。」

  李德昌都快哭出來了，心裡怒罵那個在背後搞他的人！同時，在心裡暗自決定，一定要好好配合軋鋼廠這邊的計劃，把那人挖出來……

  抽皮拔筋都難消他的心頭之恨！

  若不是因為那封信，他也不會進到軋鋼廠保衛科來……更不會聽到這些有的沒的！

  這特麼是人能聽的話嗎？

  裡面哪一件……他都沒膽子去干！

  那都是要掉腦袋的啊！

  剛剛他在審訊室里，都擔心被那些人發現之後把他活撕了！

  不過，他現在已經把不該說的都說了，也只能祈禱這些軋鋼廠的人能靠譜一些，保護他不被那些人殺了才行……

  對李德昌心裡所想，馬海濤倒是不在意。

  事情都已經發展到現在了，難道他還能當做沒聽見嗎？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上面的內容，拿給徐大江和許安民他們。

  至於在那之後會他們會怎麼做……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了！

  想來無非就兩個選擇，一個上報上去，把候茂青等人一網打盡。另外一個……許安民能把自己的事情走的更順暢一些！

  「走吧！」

  等李德昌把東西弄好之後，馬海濤將那份證詞收好，才帶著他出了辦公室。

  原本他還以為下午沒什麼事情，想去準備一下招人的場地來著，現在……還是先把候茂青的事情塵埃落地好了！

  不然，後面再出現什麼變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馬海濤帶著人到了二樓，將李德昌交給邵彬，吩咐道：「帶人看好他，等我回來再說。」

  「科長，他怎麼樣……」

  「已經交代完了，沒什麼重要事情！裡面的情況如何？」

  邵彬猶豫了下說道：「都挺配合的，不過……」

  「不過什麼？」

  「就是他們那些人……每個人身上的事情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