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又見二叔

  被孫胖子撮合得多了，我開始產生排斥的心理。孫胖子再安排我和邵一一去約會的時候，我就故意找藉口躲開。可能是怕邵一一臉上過不去，吳仁荻再找他的麻煩，孫胖子便開始代替我去陪邵一一。

  本來孫胖子就為去說幾句好聽的，讓邵一一不生我的氣，沒想到一來二去之後，孫胖子和邵一一的關係開始微妙起來。本來孫胖子每隔一兩天就要送我電影票或者旅遊景點門票之類的，慢慢地開始越來越少。這還不算，又過了一段時間，孫胖子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我。

  有一次，我明明知道孫胖子就在他辦公室，但敲了半天的門就是沒人開，打他電話不是忙音就是一直在占線。本來我們倆一起住的房子，現在幾乎就我一個人在住。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半個多月，開始我還以為孫胖子是在忙什麼突發的重大事件，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二叔的電話，說他人已經到了首都，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我幫忙。我怕二叔又玩上次趙老闆那樣一出，馬上給我爹和三叔掛了電話，從我爹和三叔那兒得知，最近二叔確實有些異常，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天天大半夜不睡覺，一宿一宿地熬著，一直到天亮以後，有人陪著才敢多少眯一會兒，就這樣睡不到半個小時就突然驚醒。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挺長一段時間，二叔終於受不了了，這才決定來首都找我。

  我開車出發去機場接二叔，剛出民調局不遠等綠燈的時候，旁邊車道一輛奧迪車停了下來。車裡面是一男一女，很親密地正說著什麼。

  本來我也沒有在意，但就在這時，奧迪車裡面男人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不是我說，一一，剛才我真沒看那個女人的大腿。你說我都有你了，那幾條大腿還不如雞腿實在。這樣，你要是還不信的話，我發個誓！要是剛才我偷看那個女人大腿的話，讓我現在就遇到你吳叔叔？不夠力度？好，給你來個狠的，要是剛才我偷看那個女人大腿，讓我現在就遇到辣……」

  

  說話的時候，開車的孫胖子無意間扭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四目相對之時，他倒吸了口涼氣，不再理會旁邊邵一一說話，一腳油門踩下去，竟然直接闖紅燈沖了出去。他的車倒沒什麼事，另一方向車道的車輛為躲開他的車造成了一長串的追尾。說起運氣，這胖子還真沒人能比得過。

  孫胖子和邵一一成了？說實話，我心裡沒有一點酸楚的感覺。本來這件事情就是吳仁荻一廂情願安排的，我和邵一一互相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她要真和孫胖子好了，也算是讓我解脫了。

  反正因為追尾，前面的路也堵住了，我索性掏出電話準備和孫胖子說清楚。打過去時發現這胖子的電話已經關機，看樣子除非當面和他把話說清楚，要不然他這輩子都會躲著我走。

  眼下還是先去機場接二叔吧，當我到了機場接到二叔，還沒等說上兩句話，就見一個眼熟的胖子正朝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員喊道：「我都說了沒有目的地，隨便去哪兒都成。不是我說，國內的國外的都無所謂，就是去倫敦餵鴿子都成……」

  「這不是孫局長嗎？他這是怎麼了？不是要被『雙規』所以準備跑路吧？」見孫胖子急急忙忙像是要跑路的樣子，二叔本來還挺萎靡的神情瞬間振奮起來，就好像被打了雞血一樣，臉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這王八蛋會有這一天的表情……

  當下我也沒有心情去跟二叔解釋，走到還在等著拿機票的孫胖子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大聖，哪兒也不用去。你們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邵一一和我本來就不來電，硬要把我們倆往一塊湊合誰都難受。現在這樣最好不過了，邵一一歸了你，我也不用擔心老吳再繼續逼我了。」

  我這話讓本來就很尷尬的孫胖子更是抬不起頭來，偷摸看了我一眼，孫胖子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後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對我說道：「辣子，後面生生世世都是我欠你的，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下輩子我投胎成了什麼，只要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算是你要我的命，說句話，我馬上就死給你看……」

  好容易勸住了孫胖子，二叔才湊了過來，剛才我怕孫胖子尷尬，說的話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二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孫胖子一直對我表忠心，過來之後看看孫胖子，又看看我，問道：「到底是不是給雙規了……」

  我和孫胖子的話，也不能對二叔細說。搪塞了幾句，便帶著孫胖子和二叔一起上了車。車子開動之後，我讓二叔仔細說說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時，二叔的嘴一咧，直接乾號上了：「辣子……你是知不道你二叔這小一年時間都是怎麼熬過來的啊……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再不救救二叔……二叔可就要跟著你奶奶走了……」

  「我是不是再給你拉個弦，好配合你一下？」孫胖子看了二叔一眼，繼續說道，「好好說話，不是我說，要是聽不懂你唱的曲，我們也沒法給你叫好不是？」

  聽了孫胖子的嘲諷，二叔這才止住了悲聲，對我說道：「小辣子啊，你要救救二叔啊。就是上次，幫著老趙家處理完他們家礦場的事情以後，回到家我就每天換著花樣做一些血刺呼啦的噩夢。每次都夢見一些渾身是血的髒東西，嚷嚷著要吃了我。每次都是它們把我吃乾淨了以後，我才能醒過來……」

  說到這裡，二叔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他一拍大腿，接著對我說道：「對了，我還經常在夢裡見到你們那個叫楊梟的同事。那些髒東西嚇唬我的時候，他就笑嘻嘻地在旁邊看著……」

  回想起當初二叔死命找孫胖子要錢的樣子，再品品二叔話里的信息，我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這裡面既然和老楊有關係，那孫胖子也跑不掉了——八成就是孫胖子讓楊梟去辦的。

  趁二叔還在嘮叨的時候，我在孫胖子耳邊低聲問道：「是你讓老楊辦的吧？差不多得了，這都快一年了。」

  孫胖子嘿嘿一笑，看了一眼二叔，同樣低聲回答道：「不是我說，我都忘乾淨了。老楊也是，也不知道提醒我一聲。不過你二叔也夠能抻的，當初老楊說了，一般人三天就受不了了，你二叔硬是扛了快一年……」

  等二叔終於嘮叨完，孫胖子突然對他說道：「不是我說，老沈二叔，你這點小毛病也不用到處去看了。這樣，我教你一個法子，只要你辦到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做噩夢……」

  二叔聽了，眼睛立刻瞪了起來。他喘著粗氣對孫胖子說道：「孫局長，你就直說吧，別讓我著急了。只要我以後再不做這樣的噩夢，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也不用什麼……」孫胖子嘿嘿一笑，沖二叔說道，「只要你多做點善事就行了，對了，上次從老趙那兒得來的錢都還在嗎？捐了吧……」

  如果這麼容易就把那兩百萬捐了，二叔也不用扛這小一年的時間。聽了孫胖子的話，二叔默默閉上了嘴巴，憋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不一次捐完，一點一點地試著捐行不行？」

  二叔的小算盤是試探著將那兩百萬一點一點往外捐，等什麼時候不做噩夢了，還能多少剩下點養老。這點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孫胖子，不過這胖子也沒有什麼異議，當下嘿嘿一笑，說道：「這個無所謂，怎麼個捐法你覺得合適就好。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先少捐一點兒試試。要是覺得有效果就接著來，效果不好咱們再說，這個怎麼樣？」

  二叔心裡掙扎了半天，才惡狠狠地一咬牙，一拍大腿，說道：「好！就按你說的辦！」他這話剛剛說完，正趕上我的車停下來等綠燈信號。二叔也是等不及了，直接放下窗戶，對一個帶著小孩挨輛車乞討的女人說道：「來，到這兒來！讓你們發個財……」

  說話的同時，二叔從口袋裡面拿出來二十塊錢，一臉鄭重地對乞討的女人說道：「別在外面瞎晃悠了，讓孩子上學去吧，回去好好過日子……」

  人行道走過的路人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二叔，有幾個人還掏出來手機，準備拍下這一段感人的畫面發網上。我實在覺得有些丟人，把臉轉到了一邊，等綠燈一亮，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本來我打算就讓二叔住我那兒，不過二叔打心底里忌憚孫胖子，自己要求在外面隨便找個賓館住下。孫胖子自告奮勇，打電話在四環邊上找了一家酒店，算是把二叔安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