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走開啦！」馮曉棠幾乎是撕心裂肺叫喊出聲。

  她腿邊，不知何時攛出一條鬧騰的柯基，連舔帶啃她的鞋頭。

  馮曉棠嚇得退避三舍，因動作幅度過大，她後腦勺直接磕上了質地堅硬的壁龕，「咚」的一聲，比她發出的慘叫還要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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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是叫喊得急促，那狗越是死命往她身上撲，邊撲邊叫。

  「汪汪汪！汪汪汪！」

  馮曉棠人直接沒了！

  「不要過來啊！走開啦！」她急得顧不得形象，此刻的心率比跳完一個小時的健身操還快，血液幾乎沸騰著竄到了頭頂，呼吸急促到已經在缺氧的邊緣反覆徘徊。

  她有預感，自己或許即將要當場暈厥過去，只是時間問題。

  袁航反應過來時，已經第一時間將狗從她身上扒開了，但為時已晚，馮曉棠的眼淚已經撲簌撲簌流了下來，妝直接哭花一片。

  「我天！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是誰在叫？」

  客廳離洗手間有段距離，聽到動靜，一群人火速跑來圍觀，頓時池手間的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個女人哭得離岔氣只有一步之遙，一個男人抱住一條汪汪亂叫的柯基，並未發生想像中混亂不堪的場面。

  眾人看見的，便是這個再和諧不過的場景。

  似乎，也不至於需要這般震驚四座……吧？

  在所有人極度無語失聲的狀態下，其中袁航一位相熟的朋友率先打破僵局，抖了個機靈：「艹，我還以為你小子耍流氓呢。」

  馮曉棠仍未脫離恐懼，她哽咽到聲音都發不出，胸口劇烈起伏不定，耳膜嗡嗡作響，頭皮發麻到快要炸開一樣。

  她根本無法思考，更分不出多餘的心力去管別人說什麼做什麼。

  「不好意思，是我的狗狗，能還給我了嗎？」

  狗主人姍姍來遲，走到袁航身前站定、伸手，動作一氣呵成，氣場優雅中帶著強勢。

  袁航無言將狗交還給了她，這才轉身查看被巨大恐懼挾裹的馮曉棠，他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低聲安撫，「狗已經被抱走了，放輕鬆。」

  袁航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馮曉棠，見她渾身顫抖，唇色發青。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袁航，這場面實打實把他給難住了，見馮曉棠未從餘波中回神，他將紙巾塞到她的掌心裡勸說：「擦擦眼淚吧。」

  「曉棠，沒事沒事，不用怕，我家Cork皮是皮了點兒，但不會咬人的。」這話是狗主人梁筱悠說的。

  馮曉棠做不到立竿見影讓自己恢復冷靜，她張了張嘴，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只得用紙擦了擦淚痕，閉著眼睛，捫心自問，她不當場社死，誰當場社死？

  袁航打圓場：「都散了吧。」

  林睿去廚房交代了點事出來，見到洗手間門口那麼大陣仗，直覺出了事，快步趕到，一看到梁筱悠身前抱著Cork，心下便猜到了幾分來龍去脈。

  只見梁筱悠一下下摸著Cork的狗頭，神色寵溺，仿佛受到如此驚嚇的反而是Cork。

  也是，狗又不懂事，連錯誤也稱不上犯。

  馮曉棠的行為，落在許多人眼裡，不失為小題大做。

  眾人散場後，馮曉棠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裡，她快速處理了一下妝容，慶幸今天只打了個底妝而已。

  她收拾妥貼後，憑著在鏡中反覆的自我疏解，她才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

  好在出去後，大家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午餐會上，見了她重新出現在人群中，各位眼裡紛紛流露出大同小異的情緒。

  林睿第一個上前，湊近馮曉棠跟前，看著她失魂落魄的面容和微紅的眼眶，自覺理虧。

  分明示先提醒過梁筱悠，讓她勉為其難把狗關到籠子裡，許是到了給Cork餵食的點，她沒多留心將它放出了籠子，才鬧出來這樣一場小風波。

  「哭過了？好點沒？」林睿說不焦急是假的，他是知道馮曉棠怕狗到什麼程度，不然，當初的葉崇光萬萬不會忍痛割愛將愛犬交到他手中。

  馮曉棠一副我見猶憐，提不起勁的樣子。

  林睿除了低聲下氣，還能咋地：「愛吃什麼，我幫你拿？」

  馮曉棠心有餘悸：「不要緊了。它，關好沒有？」

  「放心，關進籠子了，還上了道門鎖。」

  馮曉棠這才堪堪回了魂，破涕為笑：「哦——那沒事了，你忙你的。」

  「……多吃點兒給找補回來。」林睿還能說什麼。

  袁航看見馮曉棠「落單」以後，正和女明星笛笛結束一輪話題，他端著酒杯和餐盤，走到馮曉棠身邊，邀請她：「去吧檯坐坐？」

  「好。」馮曉棠鬧這麼一齣戲，早失了大半的胃口，餐盤中只挑了幾樣自己愛吃的食物勉強對付一口。

  吧檯靠近開放式廚房，設計得像個小酒吧，一覽林睿的藏酒。

  馮曉棠坐在高腳椅上，袁航坐到她的對面，兩個人安靜地用叉子叉著食物，一時相對無言。

  仔細回想，方才一幕挺絕也挺詭異的，真不知袁航日後會不會拿她當個神經病看待。

  即便如此，馮曉棠對袁航把狗搞走的舉動必須表達萬分的謝意：「袁老闆，剛才謝謝你啊！」

  如果沒有袁航的及時制止，她不會有這個命還安然無恙坐在這裡。

  馮曉棠舉著果汁杯，又覺不夠誠意，就在吧檯上隨便選了一瓶開過的酒，倒在玻璃杯中。

  「舉手之勞。」袁航淺淺笑著，見她執意要敬他一杯酒當作感謝，不再推脫，舉起酒杯與她輕碰了一下。

  「你不用放在心上，真的。」袁航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檔辯論節目，對她說：「奇葩說節目有期辯題是講『真愛很怕狗，要不要最終把狗送走』。」

  「所以，雖然怕狗是少數人，但確實存在這部分人，是這樣吧？」馮曉棠的眼睛裡閃現出了真正被人理解了的感激之情。

  「當然。那期的最後，馬東說了——『關於恐懼，不應該有任何人要求你去改變。』。」

  聽了袁航這番話，馮曉棠終於跟自己天生恐懼狗這件事達成了自我和解。

  「如果不是親耳坐在這裡聽到你的話，我可能會繼續給自己貼上『矯揉』、『造作』、『怪人』等一系列標籤。」

  「哈哈，那你確實得感謝我，我勇敢站出來把你身上的標籤給撕了！」袁航笑出一口大白牙，他給人的狀態很鬆馳，看起來和林睿是同一款。

  外人只看到他們紈絝的一面，孰不知，他們體內一併蘊藏著治癒人心的力量。

  馮曉棠很懂禮尚往來的規矩：「烏鵲近期會辦什麼沙龍活動麼，我去捧場。」

  「有的話我給你發電子邀請函。」

  「好呢。」

  「說起來，我搞了個日式溫泉館快開業了，正式開業前我準備先讓朋友們來體驗一下。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帶身邊的親朋好友過來玩一玩。」

  馮曉棠放下手中的叉子，狡黠一笑：「這也有邀請函嗎？」

  袁航被她逗笑：「……如果你需要的話，也可以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哈。」馮曉棠神色為難道：「可惜，我其實忘了你微|信名叫什麼了……」

  「我等下就發個消息給你。」

  「太好了，到時我備註一下。」

  馮曉棠跟袁航聊完後，先前沒胃口變得有胃口了，她跟袁航說了句稍等，起身去取了香煎牛小排、法式鵝肝壽司和黑松露|奶油培根意面。

  待馮曉棠再重回吧檯，那地兒已經變成了香餑餑，馮曉棠粗略瞄了一眼，在座的多了笛笛、梁筱悠、林睿以及幾位她並不認識的年輕男女，她悄然想默默退到另一端，不願參與其中。

  袁航卻向她招手：「棠妹，快來！」

  馮曉棠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她從未感受到過這麼齊刷刷且統一的目光，一道道注目禮分別向她投來，弄得她手足無措，端著餐盤的手指不由緊了緊。

  他們坐得稀稀疏疏，空位還有不少，馮曉棠暗暗盤算著，她坐哪邊會相對自如些。

  吧檯設計較高，林睿自然而然伸手接過了馮曉棠手中的餐盤，不動聲色放到了他右手邊的位置上。

  他悄然替她做了決定，恰巧隔開了自己左手邊的梁筱悠。

  梁筱悠失笑，再度感到抱歉：「林睿你不用這麼明顯吧，Cork已經關起來了，曉棠你不用後怕啦。」

  「嗐~」馮曉棠剛把狗帶來的驚嚇給壓下心頭，怎麼這會兒又提？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林睿隔開我和你，無非也是意在葉崇光吧，跟狗不狗的有什麼關係？

  假如馮曉棠沒有會錯意領錯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