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在我哥家。」馮曉棠坐在沙發上，舉著手機，臉色奇臭無比。

  葉崇光看見她這種天氣依舊穿得單薄，且只穿一條黑色的絲綢質感的吊帶睡裙，這條睡裙不是馮曉棠平日裡愛穿的風格，至少葉崇光沒見過。

  葉崇光目光一沉，她竟連內衣都不穿。

  

  「你哥不是還沒回來，你一個人跑去他家做什麼？」葉崇光問。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我帶了朋友過來一起住。」

  「那為什麼不帶去自己家裡住。」

  「我怕你不高興啊，你又沒說允許我往你家裡帶人。」

  葉崇光瞬間黑臉：「馮曉棠，什麼你家我家，要跟我分得清清楚楚麼？你大可以去翻看，房產證上寫著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哦，我不記得了呀。」馮曉棠輕飄飄來一句，這口氣真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葉崇光比較擔心這個問題。

  馮曉棠不假思索：「或許住到我哥回來。」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單純只是因為要和朋友一起住？」葉崇光不解，這說不通，也不合理。

  「出院那天，這是徵求過你意見的啊，你當時沒有異議。」

  「這是可以混為一談的事嗎？當時顧慮到你失憶了，在你眼裡，完全將我當成了陌生人看待，出於防備和自衛心理，我同意了你的提議。」

  「對呀，而我現在仍然什麼都沒想起關於你的、我們之間的事情。」

  「可是不一樣了，你已經重新有了對我嶄新的認知基礎，你也接受了我們是戀人關係並且在不久將來是有結婚打算的。你同意我的說辭嗎？」

  「……」馮曉棠不作聲，她偏不如他的意。

  「不說話？」

  「話都讓你給說去了，我還說什麼。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說你和你前任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呢？但願你也不再惜字如金，我會洗耳恭聽。」馮曉棠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你即使問一百遍，我的回答都是同一個，我們雙方的公司有合作項目，除此以外，毫無瓜葛。」

  「所以，合作方之間，都會半夜約在酒店套房裡談項目細節嗎？還是說可以隨便約會喝酒之類的？不好意思哈，我是無業游民，不太懂職場上的規則呢。」馮曉棠陰陽怪氣道。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是她來叫我，我回房間之前已經拒絕過林睿的提議。」葉崇光耐著性子復又解釋了一遍，看馮曉棠的架勢，他除了低聲下氣之外，別無他法。

  她很在意梁筱悠的存在，這一點上，跟失憶之前的那個她似乎達成過共識，他們之間沒少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反覆爭執。

  「有沒有糊弄你，你找林睿求證便可。說起來，你們不久還一起吃過飯，你是不是也能跟我詳細說說，你是怎麼讓你的好閨蜜在夜店搭訕他，你又是怎麼記起他這個人來的？」

  「說你就說你，你的事沒說明白呢，又跑來挑我的刺兒！」

  「差不多該把你的面膜撕了吧？」三天沒好好看過她一眼，本以為漫漫長夜，彼此更適合溫情的話題走向，孰不知一通視頻便劍拔弩張，這並不是葉崇光想要的結果。

  馮曉棠不願再讓葉崇光拿捏死自己，聞言，直接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你等著，我打給林睿。」馮曉棠說完便點了紅色按鈕，懶得跟他多廢話。

  她自然沒有傻到去林睿面前出這等洋相，她不至於讓自己活成別人的笑柄，她只是想以葉崇光冷落人的方式冷落他一下罷了。

  馮曉棠揭了面膜，用清水洗去精華，望著鏡中這張膠原蛋白尚存的面孔，又回想梁筱悠那張精緻到堪稱完美的臉，真懷疑葉崇光當初是看走了眼才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他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馮曉棠自認足夠大度，反正她將自己與葉崇光的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也說了同意葉崇光找前任複合，他非旦不領情，對她發什麼無名火。

  馮曉棠站在鏡前欲哭無淚，狠狠地敲打著自己的破腦袋，「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啊？！」

  一旁的手機不知疲倦得又響起了視頻請求的鈴聲，不用看，這個點除了葉崇光不會有別人，這陰魂不散的臭男人！

  「又要說什麼？這麼晚不讓人睡覺了是不是？」馮曉棠余慍未散。

  「是你掛斷之前讓我等著。」

  馮曉棠忽然不爭氣得落下兩滴淚來，她控制不住，聽見他的聲音憑空響起就不自覺難受起來。

  前一秒，分明還在把他往別的女人身邊推，可她的情緒在告誡自己，誠實一點，明明你很愛他，更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的。

  失憶後，這是她首度掉淚，竟然還在葉崇光面前，大有一副演戲作秀的成分在裡頭。

  但天地良心，她那點情緒是在鏡中敲打自己腦袋的時候醞釀的，葉崇光又好死不死選在這個時間跟她視頻，她掉眼淚屬實是自然反應，並未想要博取他的任何同情，非旦如此，反而覺得自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哭屁啊！

  馮曉棠暗罵自己，不得不把手機移開，隨手胡亂抹了把臉，轉念一想，這舉動不是欲蓋彌彰是什麼？

  左右都是錯。

  「哭什麼啊。」葉崇光看到此情此景莫名心焦，想把她摟到懷裡好好心疼和撫慰，卻只能隔著屏幕無關痛癢地說了這一句。

  「馮曉棠，讓我看見你。」葉崇光深吸一口氣。

  馮曉棠不能答應，只因葉崇光一句似寵溺的話語，眼淚更啪噠啪噠掉個不停了。

  馮曉棠瓮聲瓮氣：「有事明天再說吧。」

  葉崇光堅持：「讓我看見你。」

  過了大約一分鐘，馮曉棠快速整理了一下失控的情緒，確認臉上已經擦乾淚痕，才將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臉。

  而她看不見，她哭紅的眼眶，叫葉崇光看了別提多心疼。

  「我會和公司提出退出這個項目，是我之前考慮得不夠周到，應該提前想到這層合作關係一定程度上會對你造成傷害。」這不是葉崇光深思熟慮過後做出的決定，基於他從來理性大過衝動，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他更不會優柔寡斷。

  哪怕是一個重大的項目，跟馮曉棠的存在比起來，輕浮得像羽毛，不值得相提並論。

  馮曉棠不信：「別說醉話了。」

  「我很清醒。」

  「沒有醉鬼會承認自己醉得一塌糊塗。」

  「那等到明天，我把上述內容重複說一遍給你聽，這樣可以嗎？」

  馮曉棠跳過這些，剖開了心面對葉崇光：「你其實一直沒有懂我表達的意思。我有預感，我不一定能想起我們以前的事了，我真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我們當初怎麼就會走到了一起。」

  「現在，老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發誓我不再有勇氣去追求一個自己完完全全夠不著的人。我每天都像踩在雲里，每天都在誠惶誠恐，極度自我懷疑，我在我們這段關係中沒有安全感。」

  「我住那樣的大房子，擁有一個博士學位的英俊男朋友，還有一個掌管家族企業的准公公，這於我而言太不切實際了，我沒辦法再安心的生活。」

  「可能我已經後悔了，我想要的或許並不是這樣的生活。所以，趁這個契機，你有後悔的權利，你也可以擁有重新選擇一次新伴侶的權利。」

  這一連串託付真心的話，馮曉棠連草稿都不用打，那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她一口氣順下來的。

  「馮曉棠，說話做事是要講邏輯的。你失憶了，不代表人生被重新洗牌，不代表之前所有的事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一筆勾銷。另外，沒有人只有光鮮亮麗的部分，你又怎麼能抹滅和否認，曾經治癒過我身體裡腐爛的那一部分的人，是你，而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