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老頭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咧了咧嘴，表情便凝固在了那一刻。

  看著靈堂上，交頭接耳，互換拜帖，到處搞社交的大楚官員們，葉青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看向老頭的棺材，葉青神色冷峻地撇了撇嘴。

  「老頭子，你放心走吧，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不過，若是有一日，這大楚不值得我葉青去守護，那我也會毫不留情地給他換個活法。」

  葉青就在一場混亂中，和冷海在靈堂忙活了一天。

  原本，他答應過冷海要去家中赴宴。

  不過出了這檔子事，兩人頓時都沒了興致。

  龍國太的去世，對冷海打擊很大。

  

  冷海這幾天整個人都給人一種行屍走肉的感覺。

  好在家裡的事情，有冷若冰和王文田操持，倒也顯得有條不紊。

  這天夜裡，到了守靈的最後一天，冷海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

  「師兄這是怎麼了？」

  原本葉青以為對方只是傷心難過，可越瞧著，這情形越是不太對勁。

  這明顯是有心事啊！

  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的冷海，用著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道：

  「孫家的人，到現在都沒來呢……」

  「孫家？」

  葉青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抹瞭然。

  龍國太去世的消息，早已經被傳的人盡皆知了。

  帝都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基本上都來祭拜了，聽說再過幾天，朝廷派來的慰問團也快要到了。

  而作為帝都的最高長官，孫郡守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甚至連拜帖都沒有，就更別說什麼份子錢，慰問金之類的東西了。

  這種情況，就是放在民間，都是極不尋常的，更何況在人際交往最為繁複的官場上。

  村子裡，就算兩家有些恩怨，也會在家中老人過世時，表示一番。

  這是待人接物的最基本道德。

  可是孫家的做法，更像是一種羞辱。

  所以，身為龍國太弟子的冷海，心中便有些窩火。

  心想說，就算你孫家和我冷家有些恩怨，那關我老師何事？

  為什麼他老人家都要走了，還要被人如此羞辱！

  葉青點了點頭。

  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過這孫家的做法確實有些問題。

  正當兩人說話的工夫，王文田冒著雨從外面跑了回來。

  「姨……姨夫，孫家的人來了，就在外廳。」

  王文田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為什麼不進來？」冷海聽到之後，非但沒有釋然，臉色反而變得更加鐵青起來。

  就算是官員有所謂的上下之分，可現在龍國太已經駕鶴西去，於情於理，你孫郡守作為一個晚輩，都該過來為他老人家敬上一炷香吧。

  「他們……他們說是為了別的事情才過來的……」

  王文田神情有些不忿，顯然是在那邊受了不少擠兌。

  「別的事情？」冷海還要說什麼，卻見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吧，去看看便知道了，讓老師一個人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別人那些不相干的人打擾他老人家清淨。」

  冷海愣了愣神，旋即點頭，和葉青等人一起出去了。

  葉青說得對，真要讓那伙人進來，在這邊說些污言穢語，那才是對龍國太最大的褻瀆。

  他們來到大廳，就見到孫郡守果然在這邊等著，身後還帶著一大批人。

  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身穿灰袍的小山羊鬍須的男子，坐在角落裡，不太顯眼，但葉青卻第一眼看到了他，覺得渾身毫毛都炸了起來。

  「咦？」

  似乎覺察到什麼，那山羊鬍男子也朝葉青這邊看了過來，在打量一番後，發生了一道輕輕地輕嘆聲，旋即又閉上了眼睛。

  「呼！」

  葉青這才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在那一瞬間，他有一種被人氣息鎖定的即視感。

  「這傢伙是個高手啊！至少是個武宗，甚至有可能更高！」

  葉青暗暗點了點頭。

  其實像這種隨意打量對方，其實是一種挑釁的做法，不過對方估計也是看他是個不入流的小武師，所以沒有放在眼裡了。

  「不知道孫郡守今日過府有何要事，如果是正事，煩請改日到郡守府」咱們再做商議，如果是私事，不好意思，下官重孝在身，恕不奉陪！」

  冷海掉著臉色，從一上來就沒打算給孫郡守好臉。

  你不是要公事公辦嗎！

  那對不住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要是想聊私事？

  那更不好意思了，老子現在因公請假在家，沒工夫搭理你！

  冷海說完，孫郡守臉色微變，看著冷海身後的幾人，突然笑了起來。

  「冷織造還是急脾氣啊！這可不是為官之道啊！」

  孫郡守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將二郎腿翹了起來。

  「都說身靠大樹好著涼，這句話本官也深感贊同，只是如今，冷大人身後的大樹已經給倒了，不知冷大人，還打算怎麼著涼呢？」

  孫郡守玩了玩自己官袍上的綬帶，笑著說道：

  「孫某今天來呢，也不為別的，還是為了歲布一事，冷大人一直聲稱要捉拿兇手，不知道那兇手找到沒有？」

  聽到這話，冷海眼睛眯了起來。

  「能在這個關頭，燒毀那些歲布的人，不是卑鄙無恥，就是陰險狡詐，這樣的人自然不是那麼好抓的！」

  「哼！」

  聽到這話，孫郡守臉色明顯變得有些難看，死死瞪著冷海，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怎麼，我看孫郡守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看啊？莫不是和那行兇之人認識不成？」冷海緊追不捨道。

  「放肆！冷海，有你這麼和上官說話的嗎！」

  孫郡守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滿臉怒容。

  「上官？」

  冷海也沒有給對方面色，嘴角這一抹冷笑：

  「咱們也不過是上下級關係罷了，真要說到本官的上官，那也是朝中管理戶部諸事的各位大人，而不是連一丁點人情世故都不管的王八蛋上官！」

  「大膽！冷海你太過分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下屬狂懟，孫郡守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原本看你女兒的面子上，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既然你姓冷的如此不識抬舉，那也就別怪老夫不講情面了！」

  說著，只見孫郡守拍了拍手，就有兩隊人馬從外面沖了進來。

  將大廳出口團團圍住了。

  「冷海，既然你既抓不住兇手，也拿不出歲布，那可就別怪本官公事公辦了！」

  說著，孫郡守揮了揮手，就看到士兵們湧進了房間裡，只要孫郡守一聲令下，就準備去拿下。

  「誰說我們歲布拿不出來！」

  就在士兵快要衝過來的時候，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門外響了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冷若冰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一臉從容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女孩的步態極為輕盈，身段顯得極為柔美，只是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疲憊，衣角邊緣還帶著些浮土。

  一看就是從很遠的地方趕回來的。

  「若冰！你回來了！」

  看到女兒回來，冷海臉色一變，眼神透著一抹激動以及期待的神色。

  等到冷若冰微不可察地朝他點了點頭之後，冷海更是激動的將拳頭砸在了手掌上。

  而孫郡守等人卻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父女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若冰侄女，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的，你看你爹也一把年紀了，何必還要遭受這牢獄之災呢，你真的願意讓我們兩家關係走到那一步麼？」

  對於冷若冰，孫郡守還是蠻喜歡的。

  這丫頭知書達理，人品端莊，更關鍵的是，極為很識得大局，是那種見過世面的人。

  到了他們孫家這個地位，其實想要找什麼美女，基本上就是唾手可及的事情。

  環肥燕瘦，想要什麼只是勾勾小手指的事情。

  可一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大青衣主婦對於他們家來說，可就顯得極為難得了。

  「孫郡守，小女自然不忍心看到家父身陷囹圄，也不想讓你為難，這不，小女便把東西給您帶來了嘛！」

  說著，在孫郡守疑惑的神情中，就見冷若冰將一個東西遞了過來，隨後聲音也傳了過來。

  「這是我冷家收購的歲布帳冊，所欠一萬匹歲布絲毫不差，還請郡守大人收驗！」

  「什麼！一萬匹歲布？」

  聽到這個，孫郡守眼皮猛然一跳，連忙打開帳冊，看了起來。

  帳冊上的帳目記載得很詳細，基本上都是一目了然。

  孫郡守快速翻閱著帳本，越看越是心驚膽跳。

  雖說他不是主管織造之事，但對於附近郡縣的情況是了解的。

  根本沒有可能在如此短短的時間裡，就將這歲布給拿出來的。

  「莫非這是冷家父女的緩兵之計？」

  可是也不對啊！

  先不說以他對眼前這個女孩的了解，對方做事完全不會是這種性格。

  就算對方真打算這麼做，也完全沒有意義啊！

  眼看歲布交付在即，他們就算是能拖的了今天，可是到時候交不出歲布，還是會被朝廷問罪的。

  到時候，可就不只是玩忽職守的問題了。

  還牽扯到貽誤戰機的問題。

  可要這件事情是真的，那可就更可怕了。

  因為這代表著，冷家竟然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弄出來這麼大的動靜，自己作為一州之長，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冷侄女，你莫在開玩笑吧，如此短的時間，你們是如何拿的出來這麼多歲布的，你莫要騙我？」

  孫郡守臉上帶著笑容，心中卻已然有些混亂了。

  「我知道這件事情過於匪夷所思，但口說無憑，我將那歲布都帶了過來，孫郡守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查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