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過年

  蘇桃難得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一早就開始忙活。

  今兒個過年，顧奶奶和二丫穿著最乾淨的衣服，跟著蘇桃忙前忙後。

  很快，一桌豐盛的年飯就準備好了。

  白菜豬肉餃子個個胖乎乎，雞湯燉得金黃濃郁，隔老遠就聞到香味，還有紅燒魚和拌小蔥。

  

  這一桌別說是東屋了，整個村里都沒人比得上。

  今天過年，蘇桃把顧長樂也扶著下床一塊吃。

  顧長樂現在還吃不了這些大魚大肉，蘇桃特意給他用雞湯做底，魚肉剁成蓉熬了粥。

  「奶，長樂，二丫，吃飯了。」

  蘇桃忙了一天，臉蛋紅撲撲的，好看極了。

  一家子圍在一塊，帶來久違的家的味道。

  顧長樂有些恍惚，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他第一次意識到，蘇桃來了之後，他們好像有家了？

  一家子坐下還沒來得及動筷子，就聽顧根生在外頭敲門。

  「娘……」

  顧奶奶臉上的笑僵了僵，不開心的讓二丫去開門。

  「也不知道幹啥來了！」

  二丫打開門，吶吶對顧根生叫了一聲。

  「爸。」

  顧根生看了二丫一眼，沒吭聲，端著個碗進了門。

  「今天過年，給你們送點雞湯。」

  顧根生說著，把雞湯遞給蘇桃。

  「你去熱一下，給長樂和奶喝。」

  說完，他轉頭看向顧長樂，抽出旱菸抽了一口，語氣帶了幾分強硬。

  「今兒個來是想跟你們說兩個事，一，你回頭跟大隊長說一聲。

  衛國還小，犯了糊塗，咱家商量過，會看著教訓他，年過了，就把衛國接回來。」

  顧根生抽了一口旱菸，不滿的看了蘇桃一眼。

  「二呢，我跟你王姨尋思著，這事是蘇桃惹出來的，既然你已經醒了，就把她送回去。

  那兩百塊錢咱拿回來，以後還是一家子，太太平平的過。」

  衛國走後，菊仙哭得眼睛都腫了，這個年都過不下去。

  他作為一家之主，怎麼也不能看著這個家散了。

  這點事是蘇桃惹出來的，把蘇桃趕走就行了。

  蘇桃聽著這話，端著雞湯的手緊了緊。

  顧長樂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送她走了，兩家又能團成一家過，顧長樂應該會開心吧？

  「我……」

  不等蘇桃把話說完，顧長樂一把拉過蘇桃，將人護在身後。

  看著顧根生，臉色像結了冰。

  「這是我媳婦，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蘇桃聽到顧長樂的話，臉不由紅了紅。

  顧長樂不是真的把她當媳婦，只是不想聽他爸的話吧？

  顧奶奶反應過來，抄起拐對著顧根生就是一頓撲頭蓋臉的打。

  「分家的時候就說過了，以後各過個的。

  你是看我們現在過得好，故意過來找不痛快是吧？

  你給我滾出去，滾……」

  顧根生一邊躲一邊往外跑，菸袋掉了都來不及撿，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顧長樂。

  「你現在已經這樣了，以後連口飯都掙不到嘴裡。

  我是你爹，還能害你不成？

  你把這女人趕走，咱家還能一塊過，你大嫂說得對，這女人就是個喪門星。

  你現在能指望的只有我們，難道還指望這女人會跟在你身邊守一輩子活寡？

  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跑了。」

  顧長樂奪過那碗雞湯，扔到門外。

  「你還知道你是我爸？趁我病要我命的不是你？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有我在一天，誰都不能欺負她。」

  顧長樂一雙拳頭捏的咯嘣作響，顧根生不敢多說，灰溜溜的撿起碗回了東屋。

  二丫見狀，立馬關上門，回頭抱著蘇桃。

  「爸壞，嫂好。」

  蘇桃摸了摸二丫的頭，沒說話。

  顧奶奶拄著拐拉著蘇桃坐下，嘆息一聲。

  「桃桃啊！他那人就是腦子蠢嘴也笨，你別往心裡去。」

  顧長樂不會哄姑娘，抬手給蘇桃夾了個大雞腿。

  「今天過年都開心些，吃飯吧！」

  滿桌的好菜很快衝淡了剛才的不快，蘇桃看著祖孫三人用不同的方式哄她開心，不由覺得眼角有些發熱。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給她撐腰。

  吃過年飯收拾好，已經是半夜，蘇桃進房的時候顧長樂已經睡下了。

  她也沒打攪顧長樂，輕手輕腳的上了床。

  顧長樂其實一直沒睡著，他不是嫌棄蘇桃，只是覺得蘇桃這麼好的姑娘，跟了他糟蹋了。

  他沒醒的時候，偶爾是能聽見蘇桃說話的，他也知道這個姑娘是多麼的善良。

  當初分家要不是蘇桃在，他們恐怕真活不下去了。

  要他現在是以前好好的能掙錢，他絕對會加倍對蘇桃好，可他現在只會拖累人家。

  想了好長時間，顧長樂剛要開口，就聽蘇桃輕輕的聲音。

  「顧長樂，別怕，我不會跑的，有我在，你會好的……」

  那聲音很輕，輕得讓顧長樂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的心擂鼓一樣砰砰作響，剛醞釀了好半天的話這會兒早就忘了。

  聽著蘇桃均勻的呼吸，顧長樂的握拳的手緊了緊。

  不然，他再試一試？萬一，這腿能好呢？

  實在不行，他想辦法給蘇桃一點錢，體體面面把人送回去，總不能因為他，耽擱這好姑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