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自的心事

  回到家，顧奶奶站在院子門口。

  見到蘇桃，顧奶奶摸著蘇桃的手嘆了一口氣。

  「桃桃，長樂脾氣比牛還倔，他說啥你都別往心裡去，不是奶吹牛，長樂是個好男人，你跟了他，不會過苦日子。

  他要是說啥不中聽的話，你跟奶說，奶給你教訓他。」

  

  顧奶奶伸手接過二丫放在地上，推著蘇桃進了門。

  「長樂，你媳婦回來了。」

  隨即，把門關上了。

  顧長樂這會兒已經躺下了，聽見動靜轉過頭來。

  臉上依舊是那冷冰冰的樣兒，他臉白，襯得那雙眼黑得嚇人。

  蘇桃站在門邊，有些不知所措的搓著自己的衣角。

  「我叫，蘇桃！」

  顧長樂別開臉，儘量不讓自己嚇到蘇桃。

  「嗯！奶跟我說了，你不該留下，你是城裡人，該回去。

  我雖然醒了，可下半身沒知覺，你跟著我沒好日子過。」

  蘇桃咬了咬唇，鼓起勇氣上前。

  「我，我不在乎這些。」

  「就算你不醒，我也準備給你當媳婦的。」

  到底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蘇桃白皙的臉上浮出一抹粉紅，比春天開的桃花還好看。

  顧長樂看著這樣一張臉，剩下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蘇桃見顧長樂不吭聲，有些黯然的低下頭。

  「如果，你實在要趕我走，那，多給我一些時間。」

  至少等她賺夠兩百塊錢還給顧奶奶，這錢就當顧奶奶借給她家的。

  顧長樂沒有再說什麼，背過身去，給蘇桃讓出了大半地方。

  「晚了，睡吧。」

  天確實不早了，蘇桃捏著衣角在床邊上躺下，兩人中間隔了一人寬。

  這一夜，兩人都沒睡好……

  ——————————————————————

  後天就過年了，天大的事也得等過完年再說。

  第二天早上，蘇桃跟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做早飯。

  現在顧長樂醒了，她想著早上多添個菜。

  天冷，菜園子裡也沒菜，但菜園邊上有不少野蔥，她摘了兩把往回走。

  半路，遇到了張臘梅。

  「臘梅嬸子，你起這麼早要去哪兒呢？」

  張臘梅見到蘇桃，拎著手裡的東西上前。

  「正好，嬸子是要去找你呢！昨兒個不是摔了你家的碗麼？嬸子怪不好意思的，想著你家過冬也沒個新鮮菜，所以給你送顆大白菜。」

  張臘梅掀開手裡的籃子，拿出一顆大白菜遞給蘇桃。

  顧長樂一直沒醒，顧奶奶也沒心思種菜，菜園子都荒了，想也知道沒留過冬的菜。

  蘇桃知道張臘梅是好心，也不推辭，拿出一把野蔥放到張臘梅的菜籃子裡。

  「那我就用這野蔥換吧！回頭嬸子用這野蔥炒個雞蛋，也是一道好菜。」

  張臘梅看著那野蔥，吃驚的挑了挑眉。

  「乖乖，這東西可香著呢！這還沒開春呢就能找到這麼嫩的野蔥呢？真是稀奇。」

  蘇桃趕著回去做早飯，笑了笑。

  「嬸子，我先回去做早飯了。」

  張臘梅跟著蘇桃一道轉身，邊走邊閒聊。

  「昨兒晚上王寡婦在大隊長家哭得跟死了兒子一樣，一早就聽說顧衛國被送走了。

  這段時間應該是不敢回來了，你們能過個好年了。

  以後顧衛國再敢動啥歪腦筋，你只管跟嬸子說，嬸子給你去教訓他……」

  顧衛國沒被咋樣，蘇桃也能理解。

  畢竟都是一個生產大隊的，真把顧衛國送到城裡定個流氓罪，大隊裡的人也跟著抬不起頭。

  顧大牛是大隊長，肯定得考慮這些。

  蘇桃拎著白菜回了家，顧奶奶和二丫已經起了。

  顧奶奶在灶前燒火，悄咪咪抬頭看了蘇桃一眼。

  見蘇桃神色如常，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蘇桃手腳麻利的把野蔥洗淨切碎，又打了兩個雞蛋。

  鍋里放了點油，把雞蛋野蔥放進去炒，很快，一道香噴噴的野蔥雞蛋就出出鍋了。

  金燦燦的雞蛋，碧油油的野蔥，看著就叫人流口水。

  蘇桃又炒了一道小鹹菜，加上早上就熬好的米粥，早飯就做好了。

  二丫聞到野蔥雞蛋的香味，口水忍不住了，她乖巧的擺好凳子和碗筷等著吃飯。

  蘇桃給顧奶奶和二丫盛好粥，摸了摸二丫的頭。

  「奶奶，二丫，你們先吃著，我給長樂去餵……送飯。」

  想起顧長樂已經醒了，不需要她餵了。

  蘇桃擦乾淨手，盛了一碗粥，夾了兩筷子野蔥雞蛋和小鹹菜端進房。

  顧長樂早就醒了，在二丫的幫忙下洗漱好了。

  正靠在床頭髮呆，聽見蘇桃進門，轉過頭來，臉上動了動。

  蘇桃端著飯上前，一臉關切。

  「咋，你不舒服？臉怎麼那麼難看？」

  顧長樂：「……」

  算了，不會笑，就別笑了。

  「我自己來，你去吃飯。」

  蘇桃點了點頭，放下碗出了門。

  顧長樂低頭喝了一口粥，又吃了一口野蔥雞蛋。

  雞蛋滑嫩，野蔥鮮香。

  是他睡了太久沒正經吃過好吃的菜了？怎麼覺得野蔥雞蛋這麼好吃？連這小鹹菜都格外爽口。

  顧長樂把飯菜吃的精光，實在不好意思喊蘇桃進來添飯，不舍的放下筷子。

  外頭，顧奶奶和二丫也吃的很開心。

  吃完早飯，蘇桃收拾好灶房，擦了擦手準備出門。

  「奶，我去山上撿點柴火，明天過年，就不上山了。」

  顧奶奶點了點頭，拄著拐就要起身。

  「奶跟你去。」

  蘇桃急忙按著顧奶奶坐下：「別，奶，二丫跟我去就行了，你在家休息，和長樂說會兒話。」

  二丫早就準備好了，一蹦一跳的跟在蘇桃身後。

  兩人上了山，二丫在蘇桃身邊撿柴火，嘴裡小聲念叨著什麼。

  蘇桃沒聽清，笑著回頭。

  「二丫，你說啥呢？」

  二丫抬頭，露出兩顆空蕩蕩的門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嫂，我說，過年，想吃，笨雞，我就，想想。」

  她也知道，家裡兩隻雞得用來下蛋，絕對不能吃，所以只能念叨念叨。

  蘇桃笑著摸了摸二丫的腦袋，背起柴火準備下山。

  「想吃，咱就吃，等……」

  等以後家裡雞孵了小雞，這話還沒說完。

  撲稜稜，一隻野雞從林子裡鑽出來，呆頭呆腦的站在蘇桃跟前。

  二丫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著蘇桃的眼裡，滿滿的崇拜。

  「嫂，真神……」

  蘇桃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以前可沒這麼好的運氣。

  一切好運都是從她來顧家時，救下的那條小錦鯉才開始的。

  不管怎麼樣，過年又添了一道菜。

  蘇桃把野雞捆了藏在柴火里，牽著二丫下了山。

  回到家，蘇桃把野雞拿出來，顧奶奶已經不知道怎麼吃驚了。

  「又是撿的？」

  不等蘇桃說話，二丫把頭點的像搗蒜。

  「撿的，嫂，神仙！」

  顧奶奶笑了笑，可不是神仙嗎？自打桃桃來了家裡之後，多少好事都來了？

  晚上忙完，蘇桃回到房間，發現房裡多了一張小床放在牆角，中間搭了一塊麻布隔開。

  顧長樂躺在小床上，見蘇桃進來，儘量往牆邊挪了挪身子，拉好麻布，把不大的房間分成兩邊。

  「我讓奶給你換了被子，以後你睡大床，舒坦些。」

  蘇桃摸著大床上厚實的被子，心裡頭暖融融的。

  「你睡大床吧！你個子高，睡小床不舒服，我個子小，睡小床沒事。」

  顧長樂搖了搖頭，扯著被子躺下。

  「小床膈得慌，你一個小姑娘咋受得了，睡吧！明天過年有的忙了。」

  晚上，蘇桃蓋著厚實軟和的被子，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貼心照顧她。

  但是，這人對她貼心，卻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