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咋過年？

  蘇桃在後山村口找到了顧奶奶和二丫，顧奶奶坐在一塊石頭上，腳邊放著一捆乾柴。

  二丫站在旁邊，手裡也抱著一小捆柴火。

  見到蘇桃，顧奶奶錘了錘自己的腿，努力撐著拐想站起身。

  「老咯老咯，桃桃，不是奶跟你吹牛，以前奶上一趟山，背下來的柴火能堆老高。」

  「現在撿這麼點柴都得歇半天，不中用了。」

  

  蘇桃急忙上前，把二丫手裡的柴火一塊背在身上。

  「二丫，扶著奶走。」

  二丫乖乖扶著顧奶奶，跟在蘇桃身後。

  「奶，你腿腳不方便，以後這些活兒交給我就行。」

  蘇桃背著乾柴在前頭走著，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回頭扶二丫和顧奶奶一把。

  奶被氣得吐了血，她跟奶說不讓幹這些活兒，可奶不聽，她想著，得想辦法找赤腳醫生來給奶看看。

  村東頭樹下，一群人正在聊天嗑瓜子。

  顧奶奶認出那都是村里一些不正經的娘們兒，沒讓蘇桃跟她們打招呼。

  王二翠正和人說的唾沫橫飛，看到顧奶奶她們路過，吐了一口瓜子皮走上前。

  「喲，顧奶奶，你看把你家這新媳婦累的！」

  「要我說，菊仙心眼不壞，你給菊仙道個歉認個錯，以後少不了你一口熱飯。」

  「菊仙家裡頭有男人，你家新媳婦也不用幹這麼累的活不是？」

  王二翠和王菊仙是一個村里出來的，王菊仙當初是守了寡跟了顧根生。

  王二翠則是瞧不上自己以前的男人，勾搭上了顧家灘里一個單身漢，偷偷跑到這邊來的。

  平時她和王菊仙穿一條褲子，可勁兒的幫王菊仙給顧奶奶添堵。

  「聽說，顧家今年準備割五斤肉過年？乖乖，過年吃豬肉白菜餃子，這好日子哪兒有啊！」

  「顧奶奶，我看你們那天都沒分多少糧食，過年怕是沒著落。」

  「你現在跟菊仙認了錯，還能帶新媳婦蹭一頓餃子吃，這年月，面子哪兒有餃子好？」

  「長樂這樣了，以後能不能掙錢還是一說，就說眼下，他也需要營養不是？你可聽我一句勸，回去好好跟菊仙低個頭……」

  顧奶奶聽著這些話，心裡有些發酸。

  昨兒個分家耗費了她太多精氣神，這會兒她懶得作聲。

  以前長樂好好的時候，豬肉餃子算什麼？

  就算不是過年，他們都經常吃。

  那時候，王菊仙在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現在王菊仙逼著她分了家，尾巴都要翹天上去了。

  顧奶奶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連午飯都沒吃就躺下了。

  蘇桃把柴火堆到灶房，路過雞圈時，那兩隻母雞站起身踱到她身邊。

  蘇桃一眼就看到雞窩裡的兩個雞蛋，她開心的撿起蛋，給兩隻雞添了一把食。

  「想不到你們看著瘦，居然這麼會下蛋，再加把油，咱也能過個像樣的年。」

  蘇桃拿著兩個蛋進了顧奶奶的屋，獻寶似的給顧奶奶看。

  「奶，快看，兩個雞蛋。」

  顧奶奶眼睛亮了亮，從床上坐起身。

  「桃桃啊！哪兒來的？難道也是撿的？」

  不能啊！現在誰家養雞不是成天盯著雞屁股？哪兒會讓雞把蛋下外頭？

  蘇桃搖了搖頭，小心把蛋收好。

  「不，咱家的雞下的，這兩隻雞這麼肯下蛋，等過年我拿去換點白面回來，咱也能過個好年了。」

  「好好，桃桃，以後雞蛋你吃。」

  看著那兩個蛋，顧奶奶心情也好了些。

  「奶，我不吃，你們吃，多的我拿去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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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年關越來越近，村里人都置辦好了年貨。

  中午，蘇桃給顧長樂餵完雞蛋湯，出門洗衣服。

  到了河邊，發現已經有幾個嬸子在洗衣服。

  蘇桃不認識，只是靦腆的笑了笑，找了個離她們稍微遠些的地方開始洗衣服。

  幾個嬸子見過顧家分家那場鬧劇，想想王菊仙他們幹的事。

  再看蘇桃這段時間任勞任怨照顧顧奶奶他們，覺得這姑娘是個好的。

  漂漂亮亮的姑娘，攤上這麼個婆家，嫁給這麼個男人，真是可憐啊！

  「長樂媳婦，馬上要過年了，你也沒準備啥東西。」

  「待會兒去你臘梅嬸子家拿點白面，回頭過年還能包個素餃子。對了，長樂這兩天醒了嗎？」

  說話的是張臘梅，顧奶奶那兩個雞蛋就是找她借的。

  她家男人以前就在大隊裡開車，後來年紀大了開不動了，就讓顧長樂頂了他的班。

  他們兩口子是看著顧長樂長大的，把顧長樂當自家孩子，見到蘇桃自然也當自家媳婦一樣。

  「沒呢！不用了，臘梅嬸子。」

  這年月，誰家都不容易，也沒多餘的糧食去接濟別人。

  蘇桃一邊洗衣服，一邊想著過年的事。

  冷不丁，一塊石頭落到她跟前，濺了她一身水。

  「哎喲喲，長樂媳婦，原來是你啊！」

  「嘖嘖，你蹲在那太不起眼，怪不得我沒看見。」

  李春妮掂著手裡的石頭，摸了摸臉上還沒好全的傷。

  說來也怪，她家的雞養得肥肥胖胖，可就是不下蛋。

  蘇桃那兩隻瘦不啷噹的雞每天都有兩個蛋，她瞧著眼紅得很，幾次想偷，都被那兩隻雞連抓帶啄給趕走了。

  弄得她臉上的傷就沒好過，看蘇桃越發沒好臉色。

  張臘梅見李春妮欺負蘇桃，不由皺了皺眉。

  「為民媳婦，你們現在是看長樂躺著沒醒，所以敢胡來了？」

  「等長樂醒了知道你欺負他媳婦，看他怎麼教訓你……」

  李春妮瞪了張臘梅一眼，端著衣服蹲在蘇桃身邊。

  「哼，能醒再說吧！」

  她身材壯碩，險些把蘇桃擠進水裡。

  「再說，我哪兒欺負她了？本來就是她不打眼……」

  兩人蹲在一塊，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

  張臘梅看著兩人，噗嗤一笑。

  「長樂媳婦白白淨淨瘦瘦小小，往那一站跟花骨朵似的。」

  「你嘛，黑黑胖胖，往那一蹲，活像一坨牛糞，把人遮得嚴嚴實實的，她哪兒有你打眼？」

  其他人聽張臘梅這話，往這兒看了看，紛紛大笑起來。

  「笑啥呢？我當年嫁過來的時候，也好看著呢！」

  李春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在臉黑看不出來。

  「春妮啊！你怕是在做夢吧！說得好像誰當年沒看到你嫁過來一樣，你當年和現在有啥區別？」

  「有區別……」

  李春妮越解釋，看熱鬧的人就笑得越大聲。

  她索性不再說話，咬著牙使勁兒洗著衣服。

  蘇桃這會兒已經洗好了衣服，起身要上岸。

  李春妮蹲在那，跟門板似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大嫂，讓讓！」

  蘇桃端著盆，耐著性子叫了李春妮一聲。

  李春妮看著蘇桃，擦了擦手站起身來，大著嗓門道。

  「長得好看有屁用？長得好看能換年貨嗎？」

  「長得好看過年能有豬肉白菜的餃子吃嗎？長樂媳婦，你要是討好我，說不定我會分你一口餃子嘗嘗。」

  「就算你們城裡人，也不是經常能吃到豬肉白菜餃子吧？」

  蘇桃秀氣的眉頭皺了皺，不想在這兒和李春妮鬥嘴。

  「不用了，我自己會想辦法。」

  「切，死鴨子嘴硬，你有啥辦法？難不成年貨還能從水裡蹦出來？」

  李春妮話還沒落音，一條胖頭魚從水裡跳出來，直直落進蘇桃盆里。

  那條魚有快十來斤，蘇桃險些端不住盆。

  李春妮驚了，周圍的人也驚了。

  這寒冬臘月的，她們平時在這河裡洗衣服的時候連只小蝦米都沒見著。

  這麼大條魚蹦出來，可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