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愁腸百結
2024-05-31 04:13:59
作者: 虹玲
秦川他們一見到她也笑著問道:「喲,新月,你也是這裡啊?」
張新月大方的應道:「我來省里開個研討會,隨便來看望一下錢省長。」
說完就去為他們準備茶水去了。
秦川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出神,聽到錢志剛招呼他坐才醒悟過來。張新月倒好了茶水,就對他們說:「你們聊吧,我到廚房幫忙去。」
錢志剛慈愛的笑問她:「是不是小墨讓你給他打下手去了?這孩子,回家來休假,整天搞些不生不熟的東西讓我們嘗,見到哪個客人也要人家幫他打下手,真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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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新月也笑了,說:「是我自願的,我正和他交流中西方的飲食文化呢。」
錢志剛呵呵笑道:「行行,你們年輕人交流去吧,我們喝會茶。」
張新月應了,悄悄的看了秦川一眼,發現他的目光灼人,只好含羞一笑,又進了廚房。
她和錢墨晗跟著保姆忙活了老半天,這才完成了九菜一湯,飯菜全端上桌,省長夫人和女兒才回到家,原來娘倆去逛街了。
在張新月他們做飯的間隙,李向陽和秦川早已把近期的相關工作向錢志剛作了匯報,大都是些日常工作,當著李向陽的面,秦川也不好向錢志剛提什麼要求,現在見飯菜都做好了,人也倒齊了,也就跟著喝酒吃飯了。
在吃飯過程中,錢墨晗一個勁的給張新月夾菜,讓她嘗這個,嘗那個的,一會說這個菜是她幫著做的,一會說那個菜是他的拿手菜,弄得張新月挺不好意思的。
錢志剛慈愛的看著一雙兒女,笑著對張新月說:「新月啊,你別介意,小墨他這次回來,整個人都變了樣,這是他的熱情。」
錢蕊蕊卻調皮的說道:「爸,您哪知道我哥的心事啊,他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對吧,哥?」
她話中有話,把錢墨晗說得臉都紅了,粗著嗓子吼道:「去,去,你這小屁孩,哪知道大人的事。」
錢蕊蕊嘟著嘴不高興的說道:「哼,誰是小屁孩了?我早就成人,不過比你小几歲,你就不把我當大人看。」
錢墨晗見說不過她,只好順著她說:「行行行,你不是小屁孩,你比誰都懂。」
錢蕊蕊不甘示弱的答道:「就比你懂,嘻嘻。」
眾人聽著兩兄妹的對話,咯咯咯笑了,只有秦川心事重重的低著頭吃飯,張新月知道錢蕊蕊是拿自己調侃,聽得臉紅了。
吃過晚飯,李向陽和秦川就告辭了,張新月也想和他們一塊走,錢蕊蕊拉著她不讓走,說是讓她去看看她買的新衣服,她只好隨她到房間裡看了半天時裝表演,把她大誇一通,這才放她出門。
她剛剛上車,秦川就給她打了電話,約她到咖啡廳坐一坐。
來到秦川指定的星緣咖啡廳,他早已在那裡等著她了。
很久沒有和秦川單獨相處了,這樣浪漫的約會更是微乎其微。見到他那充滿了滄桑味道的笑容,她都感到有些不太習慣。
咖啡館裡飄散著醉人的音樂和咖啡的迷香,兩個人靜靜的對坐著,都不說話,只任時光在他們之間溜走。
秦川靜靜的看著張新月的臉,這張白靜的臉龐,在三年前還是那樣稚嫩,如今卻已增添了七分成熟,三分嫵媚,不再見到當初那個清純如水的女孩子了,他不由得在心裡感嘆時光這把刻刀是那麼歷害,把他心愛女子的心割得七零八落,讓她的眼裡失去了童真。
張新月也靜靜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有憐惜,也有理解與寬容,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之間的感情無法用語言去表達,也沒法用文字去形容。那是一種心與心的交匯,情與情的交融。
兩人還沒看夠,咖啡卻已冷卻了,就像他們之間無奈的愛情。秦川輕聲問張新月,外面的月色這麼好,我們到公園去走一走吧。
張新月點頭同意,兩人來到江邊公園,靜靜的走在林陰道間,秦川伸手過去拉住了張新月的手,卻被她拒絕了。他只好失落的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新月,我真想給你幸福,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張新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這個問題,秦川問過她不止一次了,每一次她都不知如何回答,這一次也一樣。
秦川見到她沉默了,也覺得自己總提這個問題沒什麼意思,因為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趙芸離婚,對於張新月,他是沒有資格向她求婚的。想到此他不免傷感起來,試探著問道:「新月,如果你覺得我不適合你,那麼你也可以接受別人的愛啊,現在的你,需要愛情。」
張新月聽到秦川這樣勸自己,心裡一陣悲情涌動,如果她能夠接受別人的愛,那麼當初她就不會失去小林,正是因為她對秦川的愛是那麼深沉,才讓她一錯再錯,無法自拔。因為小林的死,現在她不敢再接近這個讓她愛得死去活來的人了,她寧願就這樣一輩子單身,而他卻要讓她去接受別人的愛,她怎麼能做到呢?現在的她,心裏面傷痕累累,她還能再去接受誰的愛?
他不理解她,始終還是沒能理解她啊。
她含著淚問他:「那你希望我去接受誰的愛?」
秦川沒想到她會這樣反問自己,一時語塞,半晌才說道:「錢墨晗,倒不失為一個合適的人選,我看他們家人也很喜歡你的。」
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居然在此為自己當起了媒人,這令張新月哭笑不得。說實話,她的內心深處,如何捨得了秦川呢?她知道他的內心和自己一樣充滿了苦澀,但他還要在她面前強顏歡笑,他是希望自己早日走出情感的泥沼啊,就像他說的一樣,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失去愛人,而是看著愛的人痛苦。既然他給不了自己幸福,就讓別人給自己幸福吧,可是他知道嗎,她想要的幸福,他給不了,別人也永遠給不了。
她搖了搖頭,對他說道:「我不需要什麼愛情,我現在過得很好。」
秦川看了看她,說道:「不,我不相信你過得很好。從你的臉上,你的眼中,我都可以看到悲傷的影子。新月,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好去生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沒有人強迫你去記得。我們所有關心你的人都盼著你快樂起來,你懂不懂?」
秦川的話讓張新月聽得淚如泉湧,她懂,她當然什麼都懂,可是她就是繞不過那道坎,她無法在心裡真正原諒自己,要知道林子沖會那樣離她而去,那怕讓她給他一絲幸福安慰啊,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劉葉的插手讓一切都變了樣,就在他去世之前,自己還那麼狠心的詛咒過他。
她怎麼能原諒自己對他的漠視呢?他把自己當寶,而自己卻把他當草。
而秦川,她那麼愛的男人,卻是別人的丈夫,她想搶,不敢搶,想愛,不敢愛,她心裡有多難,秦川他懂嗎?
秦川見她不說話,只顧著流眼淚,心疼的拉著她的雙臂,讓她面對自己,安慰道:「新月,別傷心了,你這個樣子,我於心何忍?你要是覺得我給不了你幸福,那麼,就讓我給你牽一回紅線,幫你和錢墨晗做個謀吧,好嗎?」
張新月搖了搖頭,說道:「秦川,我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秦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感情,將她緊緊的擁抱在懷裡,呢喃的叫喚著她的名字,這個他至愛的女子,他要拿她怎麼辦呢?
秦川懷裡的張新月,此時已是情不自禁輕輕顫抖著,這是她多麼渴望的懷抱啊,每一次在他的懷裡,她都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溫暖,可是老天為什麼不能讓她擁有這個溫暖的懷抱呢?為什麼偏偏是屬於別人的呢?是她命不好吧,還是她生得不是時候,沒有在最合適的時間遇到自己最愛的人?為什麼上蒼要讓她遇到他而不能擁有他?人生是多麼苦澀啊,它讓人品嘗了愛的甘露,卻又不讓人一飲而盡,讓人的一生都在盼望期待中煎熬度過。都說上蒼有好生之德,可是為什麼對她和秦川偏偏這麼殘忍?
秦川懷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真想這一刻能夠永恆。此刻在他的腦海里不止一次的冒出和她一起私奔的想法,他想到張新月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她累了,她想到麗江去租一間民房,過過風清雲淡的日子。而現在,他比張新月當初的想法更為急切的想去,因為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看著張新月受苦了。她這是在折磨自己,用那莫須有的罪名安在自己的頭上,始終不肯原諒自己。說實話,她哪有錯呢,就算她沒嫁給林子沖,那也是因為林子沖中途變卦要娶劉葉,就算民俗廣場建設是她提出來的建議,那也是縣委政府的決定,就算出事那天林子沖為了救她而死,那也是他心甘情願的,所有的一切都和這個可憐的小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啊,可是她就是這樣,解不開心裡的千千結。自己是最愛她的人,然而她對自己的愛也開始視而不見了,這才是令他最最痛苦的原因。
因為這預視著她的心已經開始遠離他了,她悄悄的走上了一條孤獨無依的情路。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他愛她,他寧願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她也知道他的心意,卻不再給他這個機會了,他知道她不想再為了自己而虧欠任何男人,在她的心裡,早已經牢牢的把自己定成了他事業的絆腳石,因為離婚對他而言,在政治上的損失是無法想像的,也許就是政治生命的終點。雖然他願意為她放棄政治生涯,但她不接受他也沒有辦法。
這個令他愁腸百結的女子,讓他疼愛有加的女人,此刻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生命里,就像一顆毒刺,令他痛不欲生,卻想拔也拔不掉。
他緊緊的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的臉頰,傷心的說道:「新月,我永遠會在你身邊,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拋棄你。不管你選擇了怎樣的生活,也不管你選擇了誰,你都是我心裡最純潔的愛人。我只希望你快樂,看到你的痛苦,我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鍋里炸,那種疼痛,我真的受不了。」
張新月深知秦川對她的愛是真摯的,她點頭回應著他:「我懂,秦川,你的心我都懂。我不會怪你的,因為你本來就不屬於我,一切都怪我自己,要不是我自作多情,何致於有今天呢。」
秦川搖頭否定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新月,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生活,沒有你,我更加孤獨,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你才是我的情感依託。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我就能和你一起到你想去的麗江,租一間民房,過過普通男女的生活,不再為官場中的這些鎖事所煩擾,你意願和我一起去嗎?新月。」
在這月色朦朧的夜裡,深愛的男人懷抱著自己,還說出了這樣深情的話語,張新月被秦川的溫柔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怎麼不想和秦川去過那樣的日子呢?從她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在心裡夢想著有那麼一天,但現在她卻不能答應他,因為她在清雲縣還有更重要的事業,她不能棄林子沖為之付出生命的夢想而不顧,她怎能昧著良心去享樂呢?
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深深的憐愛,擁有他這份愛,她心裡已經滿足了。她搖了搖頭,對秦川說道:「不,秦川,我現在還不能和你一起走。雖然我很願意和你去過那樣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是在清雲縣,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業,在此之前,我哪裡也不能去。」
秦川痛苦的望著她問:「新月,你還有什麼事未了呢?就是你想的旅遊業開發嗎?那可是一項系統工程啊,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事,也許拼了我們這代人的全力,也做不好。」
張新月搖了搖頭,說道:「不,秦川,事在人為。當初我提出這個設想的時候,你不也答應了嗎?要不是你的支持,我又怎能走到今天?不管怎樣,既然已經開了頭了,我就要勇敢的走下去,我不能讓小林的英靈成為祭品。」
秦川生氣的說道:「小林,小林,難道你的心裡就只有死去的人嗎?你就不為活著的人想想?為自己想想?是,當初我是支持了你的大膽設想,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我那是為了轉移社會矛盾啊,那只是我的一種政治手段罷了。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是看你滿懷激情,怕打擊了你的積極性,希望你有點事做也好,誰能想到,你卻直陷進去,不能自拔。新月,我們縣的基礎設施建設過於薄弱,目前還不具備開放旅遊業的條件,你就不要再在此事上費心了,你清醒清醒吧。」
張新月想不到秦川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原來他一直在玩弄自己對工作的一腔熱情,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她也確信他深愛著自己,可是他竟然一直在欺騙她,她視為生命的事業,在他眼裡不過是為了轉移社會矛盾的手段,林子沖還因此送了命,這讓她怎麼能接受呢。她生氣的反問秦川:「秦川,你說什麼?你一直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是不是?你以為你是個縣委書記,位高權重你就可以用權力玩弄我們是不是?你玩死了小林,你還想怎麼玩我,你說啊,你說啊!」
張新月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就崩潰了,對秦川的愛一下子要變成恨讓她不知所措,她的情感無所依託,只好拿著秦川出氣。
秦川沒有想到自己本來是想斷了張新月的想頭瞎編的一席話被她當了真,還把林子沖的死怪罪到自己的頭上,這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用力搖了搖張新月的肩,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說道:「新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容易衝動了呢?別胡思亂想好不好?我怎麼會玩弄你呢?我又怎麼捨得玩弄你?新月啊,我真的是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你知道嗎?你這個傻丫頭!我剛剛說的話,全是騙你的,我也想努力實現你的夢想,讓你早日解脫啊,可是據我了解,這一行要想紅起來,真的太難了,不像你想像的那樣簡單,你知道嗎?因此我不想再讓你受苦了,不想再讓你幹下去了,你知道嗎?你這個傻丫頭,你要怎麼樣才懂我的心,啊?你還要怎樣折磨我才夠呢?我已經不能再承受了,你知道嗎?」
秦川說得字字泣血,聲情並茂,淚如雨下,張新月感動得淚流滿面,又心痛得心膽俱裂,她撲到他的懷裡,嗚嗚哭了起來:「秦川,你這個壞蛋,自從遇上了你,我就不再是我了,我和你的心早就連在一起了,你怎麼能有事瞞著我呢?我不要你的施捨,我要你的支持,秦川,就讓我們一起去完成那未盡的事業吧,我相信,只要努力付出,就一定能夠開創一番新事業,總要有第一個站出來吃螃蟹的人,你說是嗎?那就讓我去做清雲縣的那個人吧,我不怕失敗,哪怕用盡我的一生也不能實現夙願,我也無怨無悔。」
秦川緊緊的抱著她,只能用力的點了點頭,面對這樣一個倔強任性的女子,他還能怎麼樣呢?當然只能無條件的支持她了。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秦川真正明白,張新月是把旅遊事業的成功當成了對林子沖英靈的告慰,只有實現了她心中的夙願,才能把她心上結打開,為了讓她儘早走出心靈的沼澤地,他決定用自己的全力去幫助她,也解救自己快要窒息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