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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黎黎的紙鶴

2024-05-31 01:01:54 作者: 煙波劫渡使

  「老師,我在黎黎實時分享看到的!」一大早還沒睡醒,白棠就收到了助教發來的簡訊,他傳過來一張手機截圖,上面是黎黎在一小時前發的實時分享:

  「我願永遠沉在深藍的海底,永不甦醒。」

  白棠立刻給助教回了個電話:「這個孩子在搞什麼啊?」

  「她最近狀態不是很好,很久都沒來上課了。」

  助教這麼一說白棠才意識過來,確實好幾天沒看到黎黎了。

  「老師,我懷疑,她有自殺傾向。」助教回過來。

  「她要自殺?」白棠二話不說直接打電話過去問。

  「我猜是這樣,但我聯繫不上她和她的家長,老師,你看怎麼辦?」

  「我先問問警察,我跟他商量一下,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白棠放下電話後,趕忙打電話給嚴墨說明了情況,嚴墨收到截圖來一看,皺著眉頭說:「她說沉在海底……走,咱們去海邊看看!」

  於是嚴墨以最快的速度到白棠家樓下接她而後把車開到海邊,然後沿著海緩速前進,兩個人一前一後緊盯著在海邊散步的人,由於正在漲潮,所以海邊的人並不多。

  這時,助教又打來電話:「老師,我想起來前幾天黎黎和同桌討論過月亮灣那個死亡之礁,您要不要去那裡看看?

  「好,我這就過去,你現在要想盡一切辦法聯繫黎黎的家長,電話打到他們接為止。」

  於是他們去到月亮灣。

  可是,那塊死亡之礁上空無一人。

  死亡之礁之所以被冠以如此恐怖的名字,是因為退潮時可以從沙灘走向它,而漲潮時整塊礁石便幾乎被淹沒在海中,只露出一小部分石塊。很多不了解情形的遊客或者是想要冒險的人都會在可以到達的時候走到礁石上,然後在漲潮的時候無路可退。

  而此時礁上無人,最壞的結果,就是人已經跳下去了。

  「我後備箱有救生衣,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嚴墨說著,就打開車門,跑到後備箱。

  他把救生圈和泳褲拿出來,來到后座,跟白棠說:「呃,我只能在這裡換了,你先捂著眼吧。一會兒用我的手機給邱雲赫打個電話讓他帶幾個人過來支援吧。」

  白棠趕忙捂起了雙眼,直到聽到車門關起來的聲音,她才睜開眼,看到嚴墨已然向海邊跑去,她不忘大喊一聲:「你小心點啊!」

  好在礁石露出一部分,讓人在漲潮時也能找得到。嚴墨遊了不到十分鐘,就碰到那塊礁石。

  「咦?」他發現礁石上有一個玻璃瓶,裡面塞了很多千紙鶴。

  這難道是黎黎留下的遺物?

  他看向四周的海域,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陣陣轟鳴聲,這聲音足以掩蓋人的叫喊聲,因此及時黎黎在附近求救,他也無法辨識出來,那麼,只能邊游邊找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有幾個人正往這邊跑過來,他們邊跑邊招著手。

  嚴墨拿著瓶子,游回了岸邊,而後筋疲力竭地癱倒在沙灘上,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了,他氣喘吁吁地把瓶子交給邱雲赫:「這是我找到的唯一的東西,打開看看。」

  「千紙鶴……黎黎的臥室里掛滿了千紙鶴,這瓶子一定是她的,嗚嗚嗚……」

  一個中年女人接過瓶子,帶著哭腔說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白棠伏在嚴墨耳邊說:「這是黎黎的媽媽,剛才助教好不容易聯繫上她,她才趕過來的。」

  大家打開瓶子,發現裡面的千紙鶴里寫著字,他們一一打開念了出來。

  「我不該成為曲亞虹的女兒。」

  「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

  「我不想活了,一天都不想。」

  所有的千紙鶴上,都歪歪扭扭地寫著這些消極負面的文字。

  「這是黎黎的字跡。」中年女人說,她顫抖著打開一張張千紙鶴。

  「您沒有發現她最近的異常麼?」

  「最近高二升高三,我作為班主任,一直都在忙學校里的事,我以為黎黎每天在輔導班學習地很好,就……」

  「您自己的學生固然重要,可黎黎才是你最需要關注的人啊……」白棠嘆了口氣,她通過助教了解到黎黎是單親家庭,母親是重點高中的語文老師,她大致猜到黎黎跳海的原因,可能因為她母親常年關注關心自己的學生遠多於黎黎,讓黎黎常年感受不到親情,才會產生自殺的念頭。

  「她發的實時分享,你能看到麼?」白棠又問。

  曲亞虹先是點頭,又是搖頭說:「我很少用這些東西,偶爾看到,也以為這不過是他們這個年齡的無病呻吟,也沒問她。」

  「邱雲赫,趕緊找人過來打撈屍體。」嚴墨趕忙跟邱雲赫說。

  「他們一會兒就過來了。」

  「怎麼會找不到屍體呢?」曲亞虹顫抖著雙手去拆那些千紙鶴,越哭越厲害:「我的黎黎啊……對了,聽說往海里拋西瓜可以讓屍體自己浮上來,我去……我去買西瓜……」

  白棠瞠目結舌地看著曲亞虹,實在想不通她怎麼會說出這麼無厘頭的話,趕忙阻攔她道:「別去了,別做無用功了。」

  等待救援的期間,曲亞虹打開黎黎的link實時分享,看她這半年來發的實時分享。她看到大約是過完年以後,她就在分享里斷斷續續地發一些關於奇怪的圖片和文字。

  要麼是水果刀和酒精燈,要麼是被刺破好幾道傷口的胳膊。

  要麼是恐怖電影的海報,要麼是充滿死亡氣息的禁忌音樂。

  要麼是絕望的隻字片語,要麼是暴力血腥使人驚恐的照片。

  她還寫過一首小詩《雨有孤獨症》

  人們害怕下雨,

  人們討厭下雨,

  人們一直都在躲雨。

  人們用最冷漠的方式抗拒雨的到來,

  雨想和人們親近,

  想像風一樣吹拂人們的臉龐,

  想像太陽一樣照映人們眼中的光亮,

  可每當它靠近人們的時候,

  人們就撐起一把傘,

  生怕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

  雨於是很失落,它變得孤僻,變得古怪,

  它給自己披上一層深藍色的柔紗,那是它心碎的顏色,

  細密的雨把風景吹得褶皺錯落,

  疏狂的雨把人們吹得飄搖心慌,

  雨悄悄彎起嘴角,看人們在起霧的窗戶上擺弄著指尖,

  把他們此刻心緒寫成透明色,

  還說你們討厭我,

  沒有我,

  你們怎麼能感受到孤寂,

  沒有我,

  誰來撥動你們的落寞,

  你們看似在晴天露出的笑臉,

  只有我看過那面具底下的樣子,

  一如傘下的樣子,

  微微蹙眉,靜默流淚。

  「趕快把黎黎的筆記本電腦帶回技術室,讓秦央破解黎黎的帳號。」嚴墨思索道。

  於是她帶著白棠先行離開,從學校取回電腦後,又去了警局。

  「又是一個迷途少年啊。」秦央接過筆記本,無奈地搖著頭:「兩個月前就有三名實驗中學的學生跳樓自殺,好像跟一個網絡組織有關,當時我們協同網警對這個組織展開過調查,但他們警惕性很高,把他們曾經在網絡上活動過的一切痕跡都刪除了。所以當初家長們都沒辦法起訴,案子一直拖著,這次我說什麼也要逮到這群喪心病狂的人。」

  「這個組織的發起者到底在想什麼,把青少年引上絕路有什麼意義呢。」

  「我想起來了,有個初三的孩子在中考前夕自殺未遂,患上了重度抑鬱症,還在濱海醫院裡住著院,嚴警官,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其實這個案子不屬於嚴墨所在的支隊管轄,但因為這是白棠的學生,嚴墨不可能放手不管,於是他跟領導申請協助特案組一起調查,領導一開始不同意,他就軟磨硬泡,說那是他女朋友的學生,他調查起來比較方便,領導這才勉強同意。

  於是他帶著白棠和兩名特案組同事一起來到濱海醫院找那個名叫「小寶」的孩子。

  在護士的引導下,他們來到了小寶的病房裡。

  病床上,一個雙眼無神、目光呆滯的少年正定定地看著自己對面的白牆,看到四個人進門,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反應。

  「小寶,這幾位是警察,他們只是來問問你一些關於流傳在幾個中學間的神秘組織的事情。」

  小寶聽到「神秘組織」四個字,眸色卻是漸漸變地黯淡,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來看他們:「我給你們聽首歌吧。」

  「這簡直是魔曲,你們聽。」他的嘴角綻放出了奇怪的笑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低沉的音樂在病房中響起來,病房中的白牆上映出白棠和嚴墨的影子,夕陽透過窗照進來,那暗弱的光線給兩抹影子平添了幾分詭譎的色彩。

  「我聽過這首曲子。」白棠說出了那首曲子的名字,他看到男生的眼中瞬間閃現過一絲驚異,似乎在問,那你怎麼還活著。但他沒說話,而是講起故事來。

  「據說這首曲子的作者是在一個下雨的星期天寫的這首歌,那時他失戀了半個月。我聽的時候,覺得全世界都是血紅色的,甚至連我流下的眼淚,也是血色的。星期日,黯傷情。你看,你身後的牆正在滲血。」那個男生,像是分分鐘活在自己親手編織的黑童話中,回不到現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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