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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有情者皆孽

2024-05-31 01:01:15 作者: 煙波劫渡使

  但你還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顫的名字。

  ——余秀華《風吹》

  這天中午,大叔在家庭群里說自己發了獎金,要請大家在家裡吃火鍋,還讓他們把「家屬」該帶的都帶上,還特意@嚴墨。

  白棠一看,心裡砰砰直跳,要是自己跟那個吳桐打照面,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當眾崩潰。

  嚴墨卻高冷地回了一句:不方便,不帶她回來了。

  她知道光芒萬丈的他,到哪裡身邊都會圍繞著一群鶯鶯燕燕,即便到了男生居多的警校,也一定會有女生主動到她跟前。

  

  白棠無數次想像著那個「桐桐」會是一個怎樣的女生,優雅娉婷型?還是溫柔賢惠型;嫵媚御姐型?還是大家閨秀型……白棠甚至會想像這個女生依偎在嚴墨懷中的樣子,以及嚴墨與她擁吻的樣子……白棠一邊想,就一邊掉眼淚,仿佛淚腺對嚴墨已經形成一種特殊的記憶,一想到他,眼淚就會簌簌地落下來。這就是白棠的自虐型人格,她會特意讓自己沉浸在一些悲傷的氛圍中,越難受越痛快,她沒辦法讓他從自己的內心世界消隱,那個人,或許已經成了逃不開的羈絆。

  這個時候,她還會給自己放後搖聽,尤其是文雀那首《彩虹山》,那首歌,一人聽有一人的畫面,她還愛翻那些後搖下面的評論,看著一條條能讓自己感同身受的言語,讓她從那如潮水般奔涌而來的痛感中獲得些許力量感,她能感受他們在這些情感黑洞之中的嘶吼,和他們直面傷疤時的刺痛。

  在網易雲音樂裡面的後搖歌單下面的評論中,也是被喪氣包圍,大多是暗戀苦戀而不得,活得沒有生機和歡樂,「萬物淪喪,我在中央」、「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盡數是哀嚎。

  但這樣的人不會真正去死,因為他們總還對生活懷有那麼一絲微渺的希望,他們的血液雖然早已摻雜進了暗灰色的陰霾,卻仍然溫熱,仍然流淌。

  他們用痛苦來感受自己活著的狀態,用後搖把這份痛苦點綴地五彩斑斕。

  而在白棠的《彩虹山》里,嚴墨站在那雲霧盤繞的山頂,白棠站在山腳,她的腳下沒有一條通往山頂的路,她卻是踏破鐵鞋磨破腳趾也要往上爬,忽而風起,枯黃的落葉被吹到白棠肩上,忽而雪落,片片白雪飄落到白棠的睫毛上,她始終仰著頭,看向那晦暗不明的山頂,那個人影,定定地站在那裡,白棠伸出兩隻手,將他站在山頂的影像框成一張相片,作為自己的信仰,她只想有一天自己也能爬到彩虹山頂,跟他站在一處,看天,看地,看日月星辰。

  這麼多年來,白棠的心都沒有變過,無論碰到多優秀多深情的男孩子,都無法動搖她對嚴墨從一而終的感情,這份感情就像已經融入了她的骨血,浸透在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里,可是這麼多年來,這份感情早已從最初單純美好的愛戀變成了帶著嫉妒、遺恨、糾結的複雜感情。

  她知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擺脫這個男人籠罩在自己頭頂的那團陰影了,除非他親自站到她跟前,替她吹散,然後將自己的微笑化作一束光照進她的心扉。

  可無論現實有多沉痛,白棠還是告誡自己要振作起來,畢竟要好好休整自己的人生,不能再像以前過的那樣一塌糊塗。於是她整理心情,每天讓自己忙於工作,下了班也在房間中備課。

  這天晚上,嚴墨獨自一人回到家裡,加入了他們的「火鍋宴」。因為今天人很齊,大叔買了足足兩箱啤酒,說今晚要讓大家喝個痛快。

  白棠本來不會喝酒,卻借著這天的心酸勁兒一連喝了兩瓶,其實這已經是白棠的極限了,嚴墨看著她通紅的臉龐,關切道:「不行別喝了,別把身體喝壞了。」

  幸好白棠還沒有喝醉,只是有些眩暈,她拿起一罐啤酒遞給嚴墨,自己拿著另一罐,笑著說:「嚴墨,我們去陽台喝。」

  夏衍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兩人,雖然沒有跟過去,但在客廳里吃飯時變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往陽台撇去。

  她不怕白棠做傻事,卻怕白棠被嚴墨傷到。

  她想好了,要借著今天的酒勁,把自己從前不敢問的事情問清楚。

  結果她一走到陽台就打了個噴嚏,嚴墨見狀,便從沙發上拿過她的外套給她批上,然後說:「別著涼了。」

  「我要是明天生病了,你會不會照顧我啊?」白棠一手拽緊那件衣服,一手舉著易拉罐,轉身靠在欄杆上,笑嘻嘻地對嚴墨說。

  嚴墨沒有跟他對視,只是低頭呡了一口啤酒,聲音含糊:「看情況吧。」

  此時,一陣微風飄過,吹亂了白棠原本鋪設好的思緒,吹的她一時沉默不語。她感覺喉嚨被一陣悲傷的情緒頂了上來,下一秒,就要有眼淚流出來了。

  她趕忙吸了吸鼻子,又做了個深呼吸,才向嚴墨問起來:「高二那年,約好去圖書館那次,你為什麼放我鴿子?」

  嚴墨聽到這個問題,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白棠覺得有點惱,連忙問:「你笑什麼?哪裡好笑?」

  嚴墨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先反問起來:「你知道你那個qq,是被誰盜號了麼?」

  往事一點一點在白棠的腦海浮現出來,她大驚失色:「這兩件事有關係?你知道什麼?」

  他知道了qq的秘密?也就是說自己曾用qq匿名跟他聊過天?

  只聽嚴墨一點一點解釋起來:「文藝演出那次,我瞥見你手機上的qq,就認出是你了,但後來只是試探過你,但一直沒有戳穿你。然後你約我去圖書館那次前一晚,盜你號的人跟我說第二天來一次『面基』,我以為是你要耍什麼花招,就心想逗逗你吧,所以就約了十點多在門口見面。結果,約我的是翟夢,不是你,還以為她用你的號發消息。後來她用那個號跟我聊天,我才知道你被盜號了。」

  一下子說這麼多話對嚴墨來說確實也挺費勁的,他想來寡言少語,到了大學更甚,如今為了解釋一件事嘩嘩說了這麼一堆還不帶停頓,讓白棠不禁有些惘然。

  「那你為什麼不來問我,也不解釋清楚?」白棠突然向前一步,挺著胸作出質問的樣子。

  嚴墨低頭淡然地看著她好一陣,才搖著頭說:「後來翟夢找我表白,被我拒絕了,我要是再跟你走那麼近,恐怕那幫女生會找你的事兒。」

  「……」一時間,千思萬緒飄散在白棠周身的空氣中。

  他這番話,讓白棠覺得自己很狹隘,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又任性又幼稚,那些負面情緒夾雜著感動和悔恨,一起化作眼淚從白棠的眼眶中滴落下來。

  最可笑的事情莫過於,當你怨恨一個人許多年,卻最終發現真相併不是你想像的樣子。此刻的白棠很像衝到嚴墨懷裡,告訴她自己錯了,不該錯怪他,告訴他……自己有多在意他。

  可她不能。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的懷抱是吳桐的專屬。

  白棠幾乎是又哭又笑地蹲到了地上,她把頭埋進雙臂中,小聲抽泣著。

  嚴墨卻始終沒有蹲下身來,他甚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哭。

  白棠哭了一會兒從臂彎中露出一雙眼睛來,幽幽道:「嚴墨,你嘗過失敗的滋味麼?」

  嚴墨攤手:「當然有了,誰的人生能一直順風順水呢?」

  白棠苦笑:「可我好像一直不順呢。」

  嚴墨安慰她說:「你跟很多人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是不是你要的太多,所以總盯著自己得不到那部分,就容易自怨自艾了。」

  白棠深深嘆了一口氣:「或許吧。雖然我得到了很多,但沒人知道,我是費了多大勁才得到的……真的,我每得到一樣東西,就要比別人付出好幾倍的努力……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幸運兒。」

  「別多想了,越努力,越幸運,只要你付出了,就足夠了,剩下的都交給老天,不要太過強求,反而迷失了自己。」嚴墨就這樣開導了白棠一陣子。

  「風大了,咱們回房間吧。」他又說。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夏衍趕忙離開座位關切地問白棠:「怎麼了?看你這精神狀態不太好啊,一會兒回房間多喝點水,早點睡。」

  「嗯。」白棠小聲點頭。可下一秒她就覺得一陣眩暈,身子不住地踉蹌了一下。

  「嚴墨,你把她送回房間吧,是不是著涼了,還是喝多了,你也真是,不看著她點兒。」常樂樂用責怪的語氣說。

  白棠伸手摁著自己的額頭,語氣微弱地說:「我沒事兒,緩一會兒就好了,別擔心樂樂姐。」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面對深愛的人卻要隱藏自己的,痛苦的心悸。

  「不用了,我來。」夏衍舉手擋災嚴墨和白棠身前,而後一把將白棠橫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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