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平坦

  白沁舒最終還是收下了何卿卿的禮物，用何卿卿的話說就是勞有所得。

  她陪她逛街，付出了體力跟時間，答應幫她忙，付出了義氣，何卿卿送她一個禮物，實乃禮尚往來，當然這些都是只是何卿卿單方面的說辭，主要是白沁舒覺得做人不能太過矯情，她也著實不願見著何卿卿在地上撒潑打滾。

  兩人提著購物袋興高采烈地往休息區走著，宛如兩朵雙生姐妹花，何卿卿會這樣親近自己，白沁舒還是挺意外的。

  找到張驍驍的時候，那貨正跟一小孩較著勁兒，那樣子，與其說什麼休息，倒不如說是見著遊戲設備跑不動道了。

  「張驍驍，給你。」

  一個薑黃色的袋子遞向了張驍驍。

  「啥東西？」張驍驍微微愣神，伸手將袋子從何卿卿手裡接了過來，邊問，兩隻手就邊往袋子裡邊翻去。

  搗鼓半天才把裡面東西的層層包裝給拆開，伸手取了出來。

  張驍驍看著手裡精緻光滑的玩意兒，在手裡掂量了幾下，抬眸看向了何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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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我的？」

  「嗯，怎麼樣？」

  「行啊，何卿卿！！」椅子上的人頓時眉開眼笑，將手裡的錢包往空中一拋，就麻溜地站了起來，伸手抓住了從高空墜落的錢包，然後往身上一掏，便掏出了一個略顯陳舊的錢包，當即就將裡邊的錢都如數放進了新錢包里，那一張紅艷艷的毛爺爺，看得何卿卿有些眼花繚亂。

  「張驍驍，你怎麼放這麼多錢在身上啊？」

  「這幾天在薛家，老菩薩偷偷塞的唄~」張驍驍有些得意地說道，揚了揚新錢包，心裡好不歡喜。

  「那我們回去吧！」一直在旁邊不吱聲的白沁舒，見著張驍驍那得意忘形的模樣，下意識就聯想到了薛乾，眼裡閃過一絲不適，便打斷了兩人。

  「你手裡其他袋子都裝著什麼東西，給我瞧瞧！！」

  收好了新錢包，張驍驍又立馬被何卿卿手上的其他幾根袋子給吸引住，揚脖湊了過去，伸手就要去搶何卿卿的袋子。

  誰知何卿卿雙手往後一躲，張驍驍就撲了個空。

  何卿卿往後退了幾步，對著如狼似虎地人大聲強調道：「這是我給沈叔叔還有沈阿姨買的！！！」

  張驍驍咧嘴一笑，覺得何卿卿這副護犢子的模樣有些傻。

  「我又不要你的？我是怕你累著，想幫你提。」

  「不用，不重，我自己可以！！！」

  「行行行，那你就自己提著吧~」張驍驍無語。

  三個人磨嘰了半天，總算是出了商場，時間也不早了，張驍驍提議先送白沁舒回家，結果白沁舒擺手就拒絕，自己提著何卿卿送的禮物還有另一個袋子掉頭就走了，好不灑脫。

  一時之間又只剩下了何卿卿跟張驍驍，兩人沿著江邊，慢慢往回走。

  張驍驍跟在何卿卿身後，難得安靜，沒有說話，只是這種靜謐的氛圍，透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

  突然，走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手裡拽著五花八門的袋子，就往地上蹲了下來，緊接著張驍驍耳邊就傳來細碎的哭聲，一陣接著一陣的，綿延不絕。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撒開步子，頭痛到無處遁形了，可是這一次，張驍驍卻覺得腿寒，往死里寒，寒到怎麼也邁不開。

  就這麼傻站在身後，看著前邊的小人兒雙肩一顫一顫的，別提多難受了。

  張驍驍總算有點明白薛乾那種恨不得將將沈芊蔚千刀萬剮的心情了，他也想，他現在他媽的無敵爆炸想。

  就在張驍驍咬牙切齒的時候，蹲在前面的人站了起來。

  轉過身，眼眶紅腫，紅唇有撕咬過的痕跡，當真是哭得狠。

  「張驍驍，就到這吧，我自己回去了。」

  張驍驍故意無視了何卿卿臉上的淚痕，像是沒事人一樣說：「你都要走了，也不讓我多跟你玩玩？」

  「下次吧。」

  「下次是什麼時候？」

  「那就有緣再見！！！」何卿卿嚷完這句話，撒開腿子就跑。

  張驍驍先是上前追了幾步，而後又停了下來，衝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

  「何卿卿你這個蠢到摳腳的小白眼狼，下次一定記得來找我玩啊—————」

  何卿卿步子沒慢過一秒，她不喜歡分別，一點也不喜歡。

  她沒有別的朋友，她只有張驍驍，所以她還不喜歡和張驍驍分別。

  何卿卿跑到沈家門口的時候，因為速度太快，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撲在了沈家門前的台階上，禮物袋散了一地，還有些包裝完好的盒子從裡邊灑了出來。

  何卿卿沒哭也沒喊，腿上磕傷了也渾然不覺，而是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將落在地上的東西都撿好，然後抱著一大堆袋子就推門進了屋。

  整個過程都被放學回來的沈芊蔚看盡了眼底，他基本可以確認何卿卿今天沒去學校了。

  沈家的氣氛有些怪異，等到何卿卿進屋，這種氣氛就更加濃烈了。

  但即便如此，沈爸爸跟沈媽媽還是一眼注意到了何卿卿腳上的傷口，正準備上前去詢問，誰知何卿卿隨口打了聲招呼，就快速地跑上了樓。

  都來不及反應，跟在後邊的沈芊蔚就推門進了屋。

  「卿卿腳上的傷怎麼回事？」

  何卿卿問不成，沈芊蔚自然就成了擋箭牌，沈爸爸走過來，拉著沈芊蔚就嚴肅地問道。

  「在門口嗑的。」

  「在門口嗑的？那卿卿怎麼沒喊？她磕傷了你還讓她抱著一大推東西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你這個哥哥到底是怎麼做的！！！」沈爸爸提升吼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情緒，顯然是過頭了。

  「我怎麼做的？我活該為她服務，活該伺候她嗎？！！！她不過寄住在我們家，我就非得把她當自己親生妹妹一樣隨她折騰？！！！沈家魏......難道我不是你們的兒子嗎？」

  沈芊蔚吼得歇斯底里，沈爸爸也被氣得急了眼，一時之間，全都失了控。

  「你在你老子面前說的什麼混帳話！！！」

  「我說的就是事實！！！」

  「啪————」

  「家魏啊，別——————」

  一聲清脆的巨響，幾乎響徹雲霄，也瞬間拉回兩人不少理智，沈爸爸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整個手掌都在發抖，沈芊蔚垂著眸，一動不動。

  沈媽媽呆在了原地，啞然失色，想要阻止的嘴還張著，可惜一切已經太遲。

  「打夠了嗎？」

  「芊蔚......」理智被喚醒的同時就剩無盡的悔意，沈爸爸收回了僵硬的手掌，想跟自己兒子解釋，卻發現自己無從解釋，一時之間竟失了語。

  做錯事就要受罰，這是沈家魏一貫的原則，也是沈家多年遺傳下來的家規。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即便是自己親骨肉，沈家魏也從來沒心軟過一次。

  但事實上，沈芊蔚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各方面都很優秀，除了偶爾遇見何卿卿的事會犯點糊塗，平時那些家規根本用不到他身上。

  只是上一次，沈芊蔚把何卿卿弄丟的事，真是把沈家魏逼急了，才伸手打了他一拳，執行了家規，可就算這樣，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往自己兒子的臉上扇大嘴巴子啊。這種對一個自尊心及其好強的人來說，有失尊嚴的事情，他真的從來沒想過，何況是自家兒子。

  可是這會兒，偏偏就犯了大糊塗。

  「我先上樓了。」

  目光沉了沉，沈芊蔚平靜地說了一句，便直接側身往樓口走去。

  沈爸爸愧疚無語，到底是傷了孩子的心。

  「你先等等。」雙手摸了把臉，沈爸爸撐著腰杆，鼓起勇氣喊住了人。

  走在樓上的人繼續邁著步子，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卿卿的父母今天晚上十點就會到。」

  腳步一頓。

  不過乾淨利落的幾個字，飄進沈芊蔚的耳朵里，卻莫名地變得悠長而緩慢。

  邁著階梯的腳步重重地落在了台階上，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反應。

  「來給卿卿辦轉學手續。」

  如果說前面的話，只是一個簡單的預兆，那後面的話無疑就是破濤洶湧的海浪，一字一旋渦，席捲著他的整個心臟。

  「牛羊尚且都有舐犢之情，何況她是個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爸爸見自己兒子始終不願回應自己，便也不想再多言，沉默著轉過身，便往家門外走去。

  沈媽媽早已濕了眼眶，往了眼自己兒子拉上門的身影，也去了房間的另一處。

  沒有多久，何卿卿的屋外就傳來一陣敲門聲，很輕很輕，卻無比清晰。就像剛才的話，她聽得有多清晰，現在的敲門聲就有多刺耳。

  「卿卿，你開門，讓阿姨看看你的腿好嗎？」

  「阿姨，卿卿沒事。」

  「傻孩子，都破皮了，怎麼會沒事，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你快把門打開吧。」

  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何卿卿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從床爬起來，打開了房門。

  沈媽媽一進屋，什麼都沒多說，讓何卿卿去床上坐好，就開始小心翼翼給她處理傷口。

  酒精每擦過一次傷口處，就會帶來了一股鑽心之痛。

  何卿卿咬著唇，眉頭擰緊。

  「卿卿不想離開哥哥吧？」

  小女孩沒說話。

  「卿卿真的覺得哥哥會討厭卿卿嗎？」

  小女孩依舊沒說話。

  兩個問題問題過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沈媽媽便不再問了，一臉愛憐地望著何卿卿，伸手撫摸上了她的臉。

  真誠的愛情之路永不會是平坦。

  現在這種情況未必就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