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空手套白狼

  生活就是在無數個「巧了」跟無數個「絕了」中生下來活下去。

  

  張驍驍覺得這句話還真是一點不誇張，看著眼前這滿臉傷痕、年老色衰卻興致高亢的女人，真是念叨什麼來什麼。

  叫桂雲的女人也覺得自己這境遇絕了，她扛著多大的壓力才把面前這毛頭娃娃的金錢誘惑給按捺下去啊，可今天就是湊巧了出來想混口煙抽就被債主給逮上了，你說她東躲西藏地往那跑不好，偏偏跑到了這毛頭娃娃面前，還讓人家一初中生跟大爺擺闊似地拿出一張卡就把十幾萬的債給還了個乾淨。

  那追債的一群混蛋拿到錢盯著她的那副樣子，搞得自己跟幹了啥犯法的事似的。

  老娘我就是想媛交，也得是老娘給這娃娃錢吧，哪有反過來的道理，真是一群沒文化，見錢眼開的馬大哈。

  「想什麼呢？」

  張驍驍瞅著兩眼直發愣的女人，沒好氣地嚷嚷了一句。

  女人扒拉了一下衣裳，直起了腰杆說：「娃娃，你說我現在欠你這麼多錢，我又沒錢還你，這可咋整？」

  「少裝了，你也別想著什麼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你把張雲山的信息給我，這錢我不用你還。」

  張驍驍雙手環胸，說得從容不迫。

  「我可沒答應跟你做買賣，再說了，我又沒叫你幫我還，剛才是你自願的，礙著我什麼事？」

  女人開始蹬鼻子上臉，瞎口白扯起來。

  「你要是不換，我現在就把你弄進局子，你信不信？」

  「誒，別別別————」

  一聽見「局子」這兩字，女人就腦瓜子突突地發疼，立馬慫了下來。

  當真是小巧了這白面如玉的小年輕，說起話來，都不帶打顫的，這警局是人待得嗎？進去了能有幾個有好日子過的。

  再說了，她那點前科，都還沒裹乾淨呢！

  「我要跟那邊的小姑娘說。」女人目光一轉，手指頭就指向了不遠處等著的何卿卿。

  「別耍花招，你跟她說什麼，我問的是我父親的事。」

  女人聽到張驍驍的話，像是聽岔了一樣，面色一暖，眼角譏誚地就嘲諷了起來。

  「呦~你還記得他是你父親啊，沒想到薛蓉養你這麼多年，倒是讓你成了個正常人。」

  「我警告你，別說我媽，我媽不是你這種人隨便詆毀的！！！」

  對方的話讓張驍驍有些惱，鐵青著臉，好言便成了厲聲警告。

  女人晃了晃頭，沒敢明面上把話說出來，卻垂眼暗自腹誹了一句。

  你媽跟你爹都不是好東西。

  「張驍驍，就讓阿姨跟我說吧，我會幫你保守好所有的秘密的。」

  一邊的何卿卿見兩人僵持不下，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索性主動走了過來，望著張驍驍，一臉真誠地攬瓷活兒。

  張驍驍望著何卿卿的眼睛，糾結不已，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拿不下主意。

  張雲山對他來說實在是個太模糊的人，那個女人若是一開口，還真不知道會說出什麼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其實很害怕，儘管何卿卿聽見不會有什麼痛苦，可他會擔心，擔心何卿卿對自己的看法。

  就這麼一直反反覆覆著，連旁邊的女人都看不下了。

  「孩子，阿姨就跟你說一句實在的，這大人有大人的難處，也有自己的欲望，有些事情你們覺得不可原諒，可是對大人來說，那只是他們站在自己角度做出的選擇。我真不想跟一個成年人都說不上的娃娃賣什麼信息，你以後長大了回想起這一段經歷，也不會覺得光彩。這樣吧，我就算牽個橋搭個線，把你父親的聯繫方式和在江城的住址給你，你有什麼想問的，你讓他親自給你說，不過啊，他這段時間估計跟我一樣在躲債，我也不確定你到底能不能聯繫上他，這還得看你們父子的緣分了，阿姨最多能做到這份上了，你看行不？」

  「張驍驍......」

  何卿卿拽了拽張驍驍，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式了。

  「我，我怎麼知道你給的信息是不是假的？」張驍驍也有些動搖了，抬頭問向了女人，骨子裡卻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把我送局裡去吧，反正薛家家大業大，找個人也費不了什麼力，就是不知道你那個媽知道你這麼費勁心思地找爹，又會作出什麼事。」

  女人突然破罐子破摔起來，一臉坦然地說著，就差沒把兩隻胳膊伸出來栓個銬了。

  「你別想騙我，我找我爹，不敢麻煩薛家，可倒時候要是想找你，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想清楚了？」

  「把他聯繫方式和居住地址給我，我要詳細的。」

  張驍驍把手機遞了過去。

  「沒問題。」女人開懷一笑，快速接過張驍驍的手機，照著自己的手機在裡邊啪啪打下了一串數字，還去備忘錄里留下了一個地址。

  點下最後一鍵，女人將張驍驍的手機如數還了過去。

  張驍驍翻著手機，沒想到那女人居然還傳了一張照片給自己，一點開，看清裡面的內容，張驍驍的目光就變得隱晦一片。

  「你那會兒應該上三年級吧，張雲山去你們學校偷偷瞧過你一次，然後拍下了這張你的照片，你要是真找到他家裡去，就算沒見到他人，你也能看見這張照片的原版，算我給你的一個小驚喜吧。那我們這樣可算兩清了？」

  女人晃著手裡的手機，笑靨如花地問道。

  誰知張驍驍沒回答，旁邊的何卿卿卻指著她的手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阿姨......你上次不是說你沒有手機嗎？」

  「啊......這個，剛，剛開機。」女人尷尬地笑了笑，嘴上打著哈哈。

  「我能存個你的電話號嗎？」

  「你存我電話號幹什麼？不行，不行。」被何卿卿問得一臉驚訝，女人警惕地就立馬收回了手機。

  「我想聽阿姨的故事。」

  「小妹妹，故事再好聽，也沒有人會真正想經歷這種人生，像你們這種女娃娃，還是多吃點糖果吧。」

  說完，一根棒棒糖，就塞進了何卿卿的手裡。

  跟上一次，她給的一模一樣。

  「行了，我走了~」

  左手扶著凌亂的頭髮一甩，女人就風塵地轉過了身，一瘸一拐的往街道對面走去。

  何卿卿看了眼時間，就快放學了。

  張驍驍還沒有從那張照片回過神，整個人發著愣，拽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驍驍，我們去找仙女姐姐吧。」何卿卿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輕聲地說了一句。

  張驍驍眨了眨眼，收回了手機，機械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校門等到白沁舒，就直接去了購物中心。

  張驍驍全程都沒怎麼說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倒是何卿卿拽著白沁舒，滿樓層地跑。

  後來張驍驍有些累了，索性也不跟著了，直接在大廳的休息區等著兩人。

  「仙女姐姐覺得這個我哥哥會喜歡嗎？」何卿卿指著櫃檯里一隻純正精緻的黑色鋼筆，認真地問向了身邊的人。

  「卿卿想送哥哥禮物？」

  「嗯。」何卿卿點了點頭。

  白沁舒眼裡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稍縱即逝。

  目光停留在了何卿卿手指的那支鉛筆上，細細打量起來。

  片刻才說：「這隻筆很適合他，款式既不老派也不繁雜，簡約大氣，純正的黑色，又顯得沉穩，倒是隨了他的性格，卿卿給哥哥挑禮物的眼光很好哦！」

  白沁舒點著頭，亮著讚賞的目光，對著何卿卿溫柔地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那就這個吧。」

  「可是，卿卿.......」白沁舒拽著何卿卿走向了另一邊。

  「怎麼了？」

  「價格有些貴，我們這個年紀送這麼貴的禮物是不是不太合適......」

  白沁舒說的是實話，一支鋼筆都上千了，他們都還在花父母的錢，而且何卿卿年紀尚輕，這麼消費確實說不上是一個好習慣。

  「沒關係，就送這一次了。」

  何卿卿笑了笑，扒下白沁舒拉著自己的手，轉身便叫服務員給結了帳。

  刷卡的時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白沁舒都來不及反應，什麼叫就送這一次了？

  其實這些錢，都是何卿卿在沈家這麼多年，在父母給的零花錢里偷偷攢的，只是這些，只用她自己知道

  就夠了。

  白沁舒見何卿卿已經結了帳，也不好再說什麼，本以為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然而完全不是。

  何卿卿到了後邊索性撇下她，獨自去買了好多東西，最重要的事，她也收到了禮物。

  是一女士手錶，雖比不上那支鋼筆，但就光外形看來也知道價格不菲。

  白沁舒是明眼人，何卿卿挑禮物的眼光，壓根兒就用不上自己，今天叫自己出來恐怕是另有所求。

  「卿卿，禮物我不能收你的。」

  白沁舒將手裡裝著手錶的禮盒重新退回了何卿卿的手中。

  「仙女姐姐，你就收著吧，卿卿還有事想找你幫忙呢！」

  「事我可以幫，可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白沁舒再三拒接道。

  「仙女姐姐應該不想看見卿卿在這大廳廣眾之下躺地板上撒潑打滾吧？」

  「.......」

  小女孩，看起來軟萌軟萌的，性子居然還有這麼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