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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2024-05-30 11:32:01 作者: 墨鈺

  聞訊趕來侍衛聽到這一聲近乎決然的吶喊,不由停住腳,詫異而不解地看著二人。少頃,於光幾步走到安寧公主跟前問刺客在哪裡,安寧公主抬手一指,卻發現冷靈、韓邵,還有那個人均不見蹤影。

  安寧公主正準備讓餘光下去,並且不要告訴皇上跟皇太后,不料卻看到他們已經匆匆往這邊走來,身後跟著內侍宮女、一些妃嬪娘娘、小公主小皇子。安寧公主下意識看了一眼柏梓琬,心下擔憂。

  「這……」皇太后皺眉,難以置信地看著當著眾人面相擁在一起的二人,眼睛裡隱有薄怒。

  元皓初也是詫異,正要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便看到安寧公主被蘭慧扶著跌跌撞撞地過來。

  不由道,「安寧,你怎麼了?你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抬手一指二人。

  「父皇……」安寧公主轉頭看了二人一眼,心下猶豫,不知該不該將方才的事說出來。

  「安寧,朕在問你話!」

  元皓初聲音陡然拔高,自是威嚴凌厲。安寧公主倏然轉過頭,看到妃嬪娘娘、公主皇子、內侍宮女無一不對著柏梓琬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她垂了垂眉眼,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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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陽太子為救五嫂,被刺客所傷。」安寧公主只說了遇刺之事,將兩人的對話隱瞞了下來。

  見元皓初皺眉,表情變幻莫測,皇太后也是如此,顧不得腳上的扭傷,安寧公主撲通跪下,磕了個頭,道。懇求道,「求父皇跟皇祖母不要責備五嫂,五嫂不是有意如此,她只是……」

  元皓初抬手制止安寧公主,如今不是追究他們的時候。濮陽輕羽是天旭國的太子,未來的君主,如今在他大周出事,這事若被傳到天旭國,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又會引來一場禍事。

  不!他絕不能讓這件事發生!元皓初抬腳狠踢了於連生一腳,呵斥道,「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宣御醫過來!」

  於連生被踢了個四腳朝天,旋即爬起來,忙不迭地往御花園外面去。待看到匆匆往這邊來的幾位御醫,腳下一頓,三步並作兩步走回到元皓初跟前,道御醫來了。

  「微臣見過皇……」

  「行了,你們趕緊過去看看濮陽太子傷勢如何。」元皓初厲聲道,「朕要你們務必治好濮陽太子!」

  「臣等定竭盡全力。」幾位御醫齊聲答道,轉身疾步往濮陽輕羽那邊去,他們自是明白元皓初話里的凝重。

  幾位御醫將醫藥箱放在一旁,跪在地上,依次將兩指搭上濮陽輕羽的脈搏,探了又探,抬眼對著柏梓琬望著他們的無限希翼目光,他們只能無奈搖頭,心脈已絕,回天無力。

  柏梓琬腦中轟然一響,身子一軟,素言連忙扶住她,想要勸慰,卻也無從開口。柏梓琬合上眼,抑制不住淚如泉湧,他們已經錯過一生,這一生,難道要再次錯過?錯過這次,他們還有來生,還能相遇嗎?她更害怕即使還有來生,還能相遇,她會像這一世一般無法將他認出。

  眼睛一睜,柏梓琬慌亂道地抓住濮陽輕羽漸漸冰涼的手,貼在臉反覆摩擦,放聲大哭。此刻她已然顧不得其他,眼中只看得到他,只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他的性命。

  「欽,你不要死……不要扔下我……我求求你……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離開……」

  他也不想留下她一個人,他也想繼續或許去,哪怕只是遠遠看著她,可是,不斷湧出的血,讓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曾說會守護她愛她一輩子,他愛她卻沒有做到守護,如今,一切重新開始,他依舊愛她,比從前更甚,但是,他依舊要像從前一般,舍她而去。

  見濮陽輕羽只是望著自己,笑著,卻什麼都不說,柏梓琬心如刀絞,輕聲道,「你知道曾經的我是怎麼走過來的嗎?你可知道你離開後給我留下了什麼樣的痛苦嗎?」

  「我知道……」

  「你不知道。」柏梓琬打斷他,道,「因為你走了,我卻留下了,所以你不會知道閉上眼睛就聽到他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睜開眼卻是一片虛無的痛苦。你不會知道自己日思夜念的那個人,夢裡夢外都看不到那個人的絕望。你不知道當你跟他分享、傾訴、撒嬌,卻找不到他的悲涼。」

  濮陽輕羽依舊笑著,他如何不明白?來這裡後,他便在這樣的痛苦、絕望、悲涼一步步走到現在。

  「葉欽,你曾經拋下我一個人離開,我原諒了你。現在,你若再才拋下我一個人離開,我發誓絕不會原諒你!我說到做到!」

  「太子!」阿力狂奔而來,飛身落在濮陽輕羽跟前,惶恐無措道,「太子,您怎麼會……是誰傷了您,阿力殺了他!」

  濮陽輕羽費力地抽出手,指尖早已被她的淚染濕了,他緩慢地將手指放入口中,咸澀無比。

  「丫頭……別哭,我說過我會一直守護在你左右……即便死去……我的魂魄也將永遠守護於你,不離不棄……」

  柏梓琬用力握住他的手,拼命搖頭,泣不成聲,「欽……」她要的不是那一縷看不見抓不住感覺不到的魂魄,她要的是他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

  「太子……」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的阿力眼淚簌簌而落,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而圍觀之人,上至皇太后、皇上、內侍宮女,聽到二人對話,再看到淚流滿面的柏梓琬,回想一直以來的傳言,紛紛認定二人有過一段私情。看向他們的眼,不屑、輕視、鄙夷、幸災樂禍。

  濮陽輕羽抬了抬手,卻再無一絲力氣,只得道,「丫頭……幫我把……衣裳里的……令牌……取出來……」

  感覺到他越來越虛弱的氣息,柏梓琬心痛到了極點,點頭,從他懷中取出一支金色令牌遞給阿力。

  濮陽輕羽又吐出一口血,道,「阿力……替我跟雅兒說對不起……」那個女子,他終究還是辜負了。

  說罷,濮陽輕羽慢慢轉頭,看向柏梓琬,他知道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了。於光瞥見站在人群外的身影,他微微笑著,鮮紅的血源源不斷地自他口中流出,在陽光中觸目驚心。

  「你不會是一個人……他會守著你……會給你幸福……丫頭……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一定要……幸福……相信我……來世……我一樣會找到你……認出你……那時……不論你是誰……我都會……帶你……離開……」

  柏梓琬下意識朝人群看去,果真看到元弘毅一身青衣,風塵僕僕地站在人群後靜靜看著自己,眼神不解、困惑,且傷痛。她微微一笑,他也是她為之所愛之人,可是……

  她想告訴他,她知道毅會守著她,會給她幸福,但是她想要的卻是他給她的幸福。然而,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看到他徐徐合上眼,手慢慢從身上滑落,唇邊依舊噙著一抹淡笑,仿若睡著一般。

  柏梓琬心痛難當,悲傷難自抑,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將自己臉貼著他已經冰臉,手臂輕搖,好像這麼做便能喚醒他,心中劇烈抽痛著,無法呼吸,最終,她趴在他的身上,放聲嚎啕大哭,身軀抑制不住的顫動!上一次,他在她未知情況下獨身而去,她無能為力,這一次,他就在她面前,她依舊無能為力。懷中他的身子的逐漸僵硬,她伏在他的胸前,再也聽不到他有力的心跳,也感受不到屬於他的一絲半點的溫暖,只餘下冰涼的一片,從身到心。

  就是這樣一個男子,曾一次又一次為以身犯險;討好她,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他寧可什麼都不說;明知她認不出他,卻還要質疑為她付出,最後更因她死在異鄉……

  阿力緊拽手中令牌,心思複雜的看著柏梓琬,柏姑娘也是深愛太子的吧?可是運命弄人。

  元弘毅心中已被震憾到極點,直覺地往前兩步,呆呆地望著被柏梓琬旁若無人緊緊抱在懷中濮陽輕羽,而後看向柏梓琬,阿琬是愛他的吧?否則怎會面目哀痛,傷心欲絕?還有剛剛那一聲近乎絕望的吶喊,他心中像堵了一塊石頭,沉重壓抑,一句話也說不出。

  「五哥?」

  「弘毅!」

  其他人也看到的元弘毅,看向柏梓琬的眼睛,幸災樂禍更深。而柏梓琬像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濮陽輕羽的死讓那些塵封的往事,連同痛苦一起席捲而來,她的心像被生生撕裂,空了一大片。

  素言扶著柏梓琬,看著圍觀之人,心下擔憂,幾次欲提醒她,感覺到她周身散發悲傷之氣,令她怎麼也無法開口。

  少頃,柏梓琬哭聲陡然止住,身體一動不動,素言心下咯噔一跳,扶起她才發現她已然暈厥過去。

  「小姐,您怎麼了?」

  元弘毅身心俱震,直覺地飛身過去,攔腰抱起柏梓琬,直徑朝御花園外走去……

  「小姐……」看到柏梓琬起來,素言連忙將藥放在矮几上,過去扶起她,「您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柏梓琬偏頭朝屋外看了一眼,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素言攔住。

  「小姐,您身子虛弱,御醫說了,您暫時不能下床。」素言強迫地讓她在床上躺下。

  「素言怎麼了?」冷靈從屏風外進來,看到柏梓琬,一步過來,「小姐,您醒了。」

  「素言,你做什麼?放開我!」柏梓琬掙扎著,奈何,不論如何大力也掙脫不了她的手。

  「素……」餘光看到進來的元弘毅,柏梓琬一愣,隨即道,「毅,你回來了?幫我把素言拉開。」

  元弘毅皺了皺眉,淡淡道,「放開王妃。」

  「王爺……」

  「本王讓你放開王妃!」素言鬆手退到一邊,元弘毅端著藥在床邊坐下,單手扶起柏梓琬,把藥遞到她面前,面無表情道,「既然醒了,就先把藥喝了。素言,你去廚房做些吃的給王妃送進來。」

  素言遲疑地答了聲是,看了冷靈一眼,退身出去。

  見柏梓琬愣怔地看著自己,元弘毅重複道,「把藥喝了。怎麼,要本王親自餵你?」

  「毅,你告訴我,濮陽輕羽他……沒有死,他回去了對了不對?」她希望所有一切只是噩夢。

  元弘毅望著她寫滿希翼的雙眼,他不想騙她,可想到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抱著濮陽輕羽,無視他們的目光,他心底刺痛,冷冷開口,近乎殘忍道,「他死了。並且被五馬分屍。」

  「王爺!」

  元弘毅冷冷地瞥了冷靈一眼,看著柏梓琬霎時盛滿痛楚的眼,無情道,「你不是說沒你愛的是本王嗎?如此,濮陽輕羽對你不過一個陌生人,為什麼知道他被五馬分屍,你會如此痛苦?」

  「五馬分屍?」柏梓琬不信。

  「是。五馬分屍。」元弘毅篤定道,「是本王下的命令。。」

  「為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你下令五馬分屍?」柏梓琬望著他,淚眼朦朧。

  「喝藥!」

  「啪」。柏梓琬反手一撥,藥碗翻轉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濃黑的湯藥灑得到處都是。

  素言聞聲進來,看到屋內景象先是一愣,正欲過去,被冷靈拉住。她看向她,她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麼都不要說?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你五馬分屍?」淚,悄然而落,淌過她蒼白哀傷的臉頰。

  「他做錯了什麼?」元弘毅嘲諷一笑,道,「王妃當難道不記得了嗎?如此,本王告訴你。濮陽輕羽身為天旭國太子,卻當眾勾引本王王妃令本王蒙羞,本王難道不該懲罰他嗎?」

  本王?王妃?他竟然喊她王妃,自稱本王?柏梓琬微微一笑,「令寧清王蒙羞的不止濮陽輕羽一人,還有我。王爺將濮陽輕羽五馬分屍,準備如何懲罰我?凌遲,還是挫骨揚灰?」

  「你!」看到她眼睛裡的諷刺,元弘毅心下刺痛,道,「你是本王王妃,本王自然不會如此待你,但是,從現在起,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休想踏出這間屋子半步。」說罷,抬腳離開。

  又突然止步,並不回頭,淡漠道,「本王知道你有的是法子離開,若果你不怕連累其他人,本王自然不會阻止。」

  「很好,王爺果真厲害。」柏梓琬掀開被子下床,搖搖晃晃走到元弘毅面前,望著他,「你當真如此無情?」

  元弘毅看著她搖搖欲墜,幾欲伸手扶住她,終於忍住,別開臉,道,「不是本王無情。是你先對不起本王。這是你中的因,就該受這樣的果。」

  他是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報應嗎?是,這一切的確是自己的報應。柏梓琬閉了閉眼,回身拿過一旁的剪子抵著自己脖頸,「我令王爺蒙羞,這就在王爺面前以死謝罪。」

  元弘毅猛地轉過頭,看到剪刀抵著她脖頸,浸出絲絲猩紅,他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做什麼?本王把剪刀放下!」

  「小姐……」

  素言跟冷靈往前邁開一步,柏梓琬本能地退開一步,沉聲喝道,「你們誰都不許過來,否則我立即死在你們面前。」轉眸盯著冷爍,「你也站住,不許往前一步!」

  「你敢!」

  「王爺當真以為我不敢嗎?」柏梓琬笑望著元弘毅,抵著脖頸的剪刀又進了一分,血順著剪刀一路下滑。

  「小姐不要!」素言旋身跪在元弘毅跟前,道,「王爺,求您不要在刺激小姐了,不然小姐真的會死在您面前。您難道忘了張御醫的交代了嗎?小姐不能再受刺激了。」

  元弘毅一震,看到柏梓琬眼睛裡的決然,他知道,在知道濮陽輕羽被五馬分屍,她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不!不對!在濮陽輕羽死去那一刻,她便抱了必死的決心。

  否則,她不會如此!

  「你到底想怎樣?」

  柏梓琬望著元弘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放我離開!並且答應我不遷怒任何人。」

  放她離開?元弘毅恍然大悟,她並非真的想死,只是以死來威脅他答應放她離開!上一次,她以命威脅,逼他放走濮陽輕羽,這一次,還是為了濮陽輕羽!他在她心裡如此重要,那他呢?他在她心裡究竟算什麼?

  元弘毅牙關緊咬,雙手緊握,「這是你第二次威脅我。」這一刻,他當真想將濮陽輕羽五馬分屍,不,是挫骨揚灰才對!

  柏梓琬一怔,望著他眼睛裡的沉痛,她也不好受,更不想如此。她不是真的想要離開,只是想再欽一眼。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親自看看。

  「好,你要離開是不是?本王答應你!」說罷,元弘毅冷哼一聲,甩手,頭也不回地往外面去。

  柏梓琬整個人像被抽空一般,癱軟地往一邊倒去。素言大驚,跪著過來接住她。

  冷靈拿了藥紗布過來,跟素言一起扶著她在床邊坐下。冷靈道,「小姐,您怎麼這麼傻?您想離開,就算拼了命我們也會帶您離開,您為什麼要做傷害自己的事?」

  柏梓琬仿若無聞般呆呆地看著窗戶,由著素言冷靈給自己上藥,包紮傷口。眼淚長流,口中一遍遍無意識地重複著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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