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柏梓琬茫然，遲疑地拿過冊子。冊子上記載了王忠和朝中大臣，外戚大臣書信往來的名字、時間、地點。收受的銀子、珠寶、剋扣的貢品名字、數量，事無巨細，記了整整一本。

  柏梓琬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名字是她曾聽說過的，有些聞所未聞，她猜想，應該是外戚大臣的名字。只要將這本冊子遞給皇上，王氏一族怕是要就此滅亡了。

  可是……他為何給她看這個？這個冊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元弘毅看到柏梓琬神色中的茫然，指了指冊子，道，「你仔細看看後面倒數第五頁。」

  看到他神色中的凝重，在看元弘晉也是一樣，柏梓琬疑惑地眨了眨，反倒後面第五頁，細細看下去。待看到最後記載的名字，她跌坐在凳子上，睜大眼看著兩人。

  「這怎麼……」柏梓琬一頓，又看了一眼冊子上的名字，鎮靜道，「這不是真的，爹不是這種人，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我們也相信柏將軍不是這種個人，但是，證據確鑿，阿琬，我……」元弘毅看來元弘晉一眼，道。

  他眼睛裡恨意令她身軀一震，低眸看著冊子上所寫，秀眉輕癟。她跟柏鴻泰相處兩年，雖然不長，但足以看清一個人，何況還有哥哥、奶娘和芸香，若他當真是如此之人，他們絕不會放任不管，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相信柏鴻泰是通番賣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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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另外一件事，柏梓琬猛地抬起頭看向元弘毅，毅的母后被羅氏和王皇后所害，王忠必定逃脫不了干係。倘若柏鴻泰真的跟王忠是一起的，那她跟毅豈不是……

  心，頓時慌成一片，柏梓琬閉了閉眼，穩了穩自己的心緒，看向兩人，「你們相信我嗎？」

  「嫂子，你說的什麼話？我跟五哥怎麼會不相信你？」

  「你們相信我就好。」柏梓琬看向元弘毅，「毅，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回去問問清楚？」

  元弘毅沒有半分遲疑，點頭答應著，「好，我給你時間，你去問問柏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匆忙出去的身影，元弘晉道，「哥，如果柏鴻泰真的是王忠的人，你打算如何？會殺了他嗎？」

  聽到他的話，元弘毅神色微變，隨即浮上一些疲憊，「我希望這件事只是誤會。」不然，他跟阿琬的夫妻之情便走到盡頭了。

  一路狂奔，倒了柏府門口才發現自己著急著過來，忘記叫人備車。柏梓琬撐著腿大口喘氣了幾口，疾步步上台階，抬起手，復又停下，突然有些害怕即將而來的回答。

  拉下王氏一族，毅勢在必得，所以不管如何，她都必須找到答案！深呼吸一口，正要敲門，門卻自行打開。

  「娘，我跟你說……」看到門外之人，柏雲瑤臉色一變，隨即道，「你回來做什麼？」

  「雲瑤！」潘氏用眼神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滿臉堆笑道，「鶯鶯，你這是……你怎麼滿頭大汗的？是了，怎麼沒有馬車？還有那天那個素言姑娘怎麼沒跟你一起？」

  懶得跟她們廢話，柏梓琬拿袖子擦了下額頭，道，「我有事想問問爹，爹在不在府里？」

  潘氏轉頭看向守門的小斯，臉一沉，厲聲道，「沒聽到大小姐的話嗎？老爺下朝回來了沒有？」

  那小斯撲通一聲跪下，道，「回夫人，回大小姐的話，老爺下朝是回來過，但是又出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老爺去了哪裡？」

  那小廝搖頭，「回大小姐的話，小的不知。」

  柏梓琬皺眉，不理會驟然變色的兩張臉，大步朝梅園那邊跑去，小五小六正坐在院子裡嗑瓜子聊天，看到她進來，一愣，隨即放下瓜子，起身拍了拍衣裳，過來行禮。

  「行了，趕緊起來。」待兩人起來，柏梓琬道，「你們知不知道老爺現在去了哪裡？」

  小六道，「回小姐的話，老爺下朝回來不久，老洛王爺就派了轎子過來將老爺接走了，要晚膳後才回來。」

  晚膳後回來？她如何等得到？柏梓琬道，「小六，你這就去老洛王爺府上一趟，告訴老爺，就說府里有事，讓他趕緊回來一趟。等等，別莽撞，免得失了禮數。」

  「是，小姐，奴才記下了。」小六邊大聲回答著邊退著往院子外去，右腳跟絆住花台，頓時摔了個四腳朝天，滾下來，隨即爬起，窘迫一笑，邊揉著屁股墩邊大步朝外面跑去。

  小六剛走，潘氏母女便急匆匆地過來了。因著柏鴻泰早有吩咐，除小五小六，其他人未經允許，一律不許進梅園，所以潘氏母女自是被守在院子外的小斯擋在了外面。

  「告訴他們，就說我請夫人跟二小姐進來。」接過小五遞過來的茶杯，柏梓琬淡淡道。

  「小姐，您……」

  「去吧。」

  小五答應著出去，須臾便進來回稟道，「回王妃的話，夫人跟二小姐進來了。」

  柏梓琬輕點了下頭，淡漠地掃了母女二人一眼，吩咐小五，「小五，夫人跟二小姐來了，你怎麼也不知道趕緊換壺新茶過來，怠慢了夫人跟二小姐，仔細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五看了潘氏母女一眼，如夢初醒，一拍腦門，麻利地端起茶具往廚房那邊跑，不一會兒便泡了一壺新茶過來。

  聽出柏梓琬話語中的諷刺，潘氏暗自磨了磨牙，神色不變，過來在石桌前坐下，「阿琬……不是，鶯鶯，你剛剛說回來找你爹有事，能不能先跟娘說說，你爹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所以……」

  「不必了，小六已經去請爹回來了。」柏梓琬淡淡道。

  潘氏面上一僵，訕訕道，「已經去請了啊？那就好，那就好。」接著又道，「那日之後雲瑤一直想再見見你，幾次想去寧清王府找你，又怕耽誤你正事，這才作罷。你難得回來，你爹也想你的緊，不如晚膳後再回去吧，正好跟你爹好生說說話，雲瑤也有話想跟你說。」

  柏梓琬轉頭，正巧看到潘氏扯柏雲瑤的手，她冷冷一笑，「雲瑤有話跟我說？」

  「我……」在潘氏眼神授意下，柏雲瑤在柏梓琬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滿臉歉意，「打從妹妹去了臨江城，我時常夢見妹妹，想著妹妹從前待我的好，而我卻……」

  看著她故意偽裝出來的樣子，柏梓琬在心裡一笑，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從前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姐姐也忘了吧。」演戲是吧，她看了二十幾年的電視，能比不上她？

  「妹妹當真不怪我？」柏雲瑤眼睛一亮，隨即道，「妹妹果真善良，想起從前，我實在愧對妹妹。」

  柏梓琬笑著，疏離而淡漠。

  「王爺他……怎麼沒跟妹妹一起回來？」良久，柏雲瑤遲疑地開口，目光閃躲。

  這麼快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看到疾步從外面進來人，柏梓琬突然起身，柏雲瑤頓時撲了一空，險些睡在地上。

  「女兒見過爹爹。」

  柏鴻泰扶起柏梓琬，皺眉看了潘氏母女一眼，道，「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爹，我們先進屋再說。」

  看到直徑朝屋裡去父女二人，潘氏臉上一變，眼睛閃過一抹狠辣，憤然起身，抬腳往院子外面去。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跟我回去！」潘氏回身，不由分說地扯著柏雪瑤往外面去。

  「阿琬……」

  「爹，等等，」柏梓琬抬了下手，打開屋門朝外面看了一眼，關上門，回身道，「爹，我有事要問您。」

  「什麼事，你說。」

  柏梓琬暗自握了握拳，道，「爹，您有沒有送過什麼貴重的東西給大學士王忠？」

  柏鴻泰想了想，點頭道，「三年前，王忠六十大壽，朝中大臣都去了，我原本不想理會，但是礙於同僚之意，還有潘丞相，我叫小六送了一尊玉佛過去，自己稱病在家休息。」

  從柏府出來，柏梓琬又去了一趟雲景軒，辦妥一切，回到府里已經接近傍晚。

  一隻腳邁進院內，看到等在屋門的那人，夕陽映照下的他是那樣的孤單，蕭索，鼻尖不由一酸，柏梓琬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胸膛上。

  「怎麼了？」聽到她嚶嚶的哭聲，元弘毅心下一跳，「沒關係，就算是真的，我也……」

  「不是……不是……爹沒有……」柏梓琬搖著頭，淚流滿面，「我問過爹了，爹說他沒有送銀子珠寶給王忠，只在三年前，王忠壽辰時送過一尊玉佛。毅，爹是清白的。」

  如此，王忠為何要如此寫？莫非……元弘毅皺眉，擁著柏梓琬，「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柏梓琬點點頭，不過短短几個時辰，她經歷了大喜大悲，這會兒一下子放鬆，身子一軟，便倒在他懷裡，昏了過去。

  元弘毅面上驟然一變，隨即朝外面大喊一聲，「素言！老六！來人啊！趕緊去請大夫回來。」攬腰抱起柏梓琬，疾步朝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