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素言端著剛熬好的湯藥進來，朝裡間看了一眼，走到桌前，道，「小姐還沒有醒過來嗎？」

  

  「我剛剛給阿……王妃把脈，她身體沒事，只是有些睡眠不足，讓她多睡會兒，對身體好。」看到撩起帘子進來的人，梁如風一頓，接著改了口，「素言，你將要拿去廚房煨著，等王妃醒了再送進來。」

  素言點頭，看向站在屋門口的彩衣，臉上帶著些冷色，「彩衣，不是早吩咐過你，小姐不喜歡別人進她屋子，你跟張合在外面守著就行了嗎？你怎麼進來了？」

  彩衣上前福了下，笑著道，「素言姑娘別生氣，奴婢擔心王妃身子，這才進來的。素言姑娘，王妃她……不要緊吧？要不要奴婢叫人傳個御醫回來？」眼睛直往裡間看。

  「不必了。梁公子就是大夫。」素言皺了皺眉，「你先出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

  彩衣福身答了聲是，遲疑地往外面去。

  「言姑姑，姑姑她怎麼了？姑姑生病了嗎？澤兒能不能進去看看姑姑？」蕭澤扔下手裡玩偶，跑過來拉著素言衣裳，仰頭問道。

  素言放下剛剛端起的碗，蹲在地上，「姑姑沒有生病，姑姑累了，我們讓她多睡會兒，等她醒了澤兒在進去好不好？你是不困了，言姑姑抱你回屋睡覺好不好？」

  「我不困。」蕭澤搖搖頭，「我不困，我要在這裡等姑姑醒來。」說罷，爬到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著。

  「素言，你去吧，我跟如風會看著他的。」宋嫣然摸了摸蕭澤的頭，這孩子白白淨淨，真可愛。如果……她跟如風也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男女都好，就好了。

  看到宋嫣然看向自己的眼睛，看到她眼睛裡希翼，梁如風一愣，而後不著痕跡地錯開。

  宋嫣然微微一笑，掩去自己的落寞和失意，將蕭澤抱在懷中，輕聲哄道，「蕭澤，嫣然姑姑抱著你，你如果困了，就在嫣然姑姑懷裡睡會兒，姑姑醒了我叫你好不好？」

  蕭澤聽話地點點頭，將頭靠在宋嫣然懷裡。

  裡間。

  燭火搖曳，照應在床上熟睡的人兒的臉上，覆上一層陰影。元弘毅側坐在邊沿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貼著她的臉。這些日子他忙著自己的事，早出晚歸，竟沒發覺她清瘦了一圈。

  睡夢中，感覺有什麼貼著自己臉，很溫暖，讓她心安，接著那東西慢慢移動著，酥酥痒痒。柏梓琬直覺地皺了皺眉，一睜眼便望進一雙溫柔而深情，心悅又擔憂的眼睛。

  「毅……」

  「阿琬，你醒了？」元弘毅眼睛一亮，急切道，「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看起來這麼緊張？

  「你要做什麼？」元弘毅按住柏梓琬，「躺著吧，你要什麼，我拿給你就好。是不是渴了想喝水？」

  這傢伙怎麼了？古里古怪的！柏梓琬搖頭，「我不渴，只是想起來坐一會兒。」

  一手穿過她的腰將她扶起，取過一隻枕頭放在身後讓她靠著，又另外拿了一隻放在她腦後。

  「毅，怎麼了？你沒事吧？」柏梓琬探向元弘毅額頭，「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元弘毅一愣，咧著嘴，傻傻地笑著，笑容幸福而滿足。而後輕輕將她攬進懷中，在她耳畔低喃，「阿琬，謝謝你。」

  謝謝她？因為這三個字，她的腦子徹底成了漿糊。正要問他到底怎麼回事，看到進來幾人，柏梓琬一愣，隨即推開面前的人，驚喜道，「如風，嫣兒，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要做什麼，躺著就好。」宋嫣然一步過來，道，「你說過幾日過去找我，遲遲不見你來，所以就跟如風過來了，沒想到……」突然頓住，目光含笑地看著她。

  「梁大夫，勞煩你再給阿琬看看。」元弘毅起身讓到一旁。

  把了脈，梁如風看了柏梓琬一眼，跟元弘毅道，「王爺無需擔心，阿琬已經沒事。」

  「那……」

  見元弘毅仍舊不放心，梁如風笑笑道，「配上我開的藥，平時注意休息，過來了前三個月就沒事了。」

  三個月？

  「素言，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將藥端進來。」宋嫣然拍了素言一下，笑著提醒道。

  素言如夢初醒，連忙出去將藥端進來，走到床邊，道，「小姐，藥……」將藥遞過去。

  「姑姑，您醒了！」

  蕭澤大叫一聲，晶亮的眼睛眨了眨，邁著小短腿奔進來，手腳並用地爬到床上，抱著柏梓琬，還來不及下一步動作，就被一隻大手給直接拎起來，『扔』到地上。

  「你……」蕭澤小臉一沉，正要發作，待看到上面那雙盯著自己眼睛，癟癟嘴，一臉委屈。

  「毅，你幹嘛嚇唬他。」放下碗，柏梓琬張著手，笑著，「澤兒，來，姑姑抱。」

  蕭澤正要過去，看到元弘毅盯著他的眼睛，不由朝宋嫣然身後躲了躲，一臉畏懼。

  「澤兒，不是王爺不要姑姑抱你，王爺是擔心你不小心傷到姑姑的肚子？澤兒乖，嫣然姑姑抱你好不好？」宋嫣然抱起蕭澤，看向柏梓琬，道，「先將藥喝了，不然該涼了。」

  剛剛說三個月，現在又說什麼肚子？在一看他們一個個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像是明白了什麼，柏梓琬下意識看了肚子一眼，難道……

  梁如風看到柏梓琬眼睛裡的詢問跟困惑，笑笑道，「你還記得自己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當然記得。收到匿名信，毅跟老六夜探大學士府，給王忠書房放了把火，拿了一本冊子，受傷，發現冊子上有柏鴻泰的名字，然後她回了柏府，回來便昏倒在毅的懷裡。

  難道她猜測的跟如風說的不同？還是在她昏迷時還發生了別的事情？是了，昏迷！柏梓琬一下子抓住元弘毅，「毅，我怎麼了？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不是。」元弘毅笑著。

  「你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宋嫣然也在笑。

  感覺？她該感覺到什麼嗎？看到宋嫣然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肚子，給她使眼色，柏梓琬恍然，「毅，我是不是……」

  元弘毅點頭。

  素言握住她的手，笑著，眼睛裡泛著破碎的光，「小姐，您懷孕了。」真好，小姐終於等到了。

  她懷孕了？「如風……」

  梁如風看到柏梓琬眼睛裡的不信，頷首道，「素言沒有騙你，你懷孕了，而且已經一個多月了。」

  上回小產，又得知自己不能再育後，她表面上裝的若無其事，暗地裡卻偷偷哭了好幾次，自責自己為何心軟，不然也不會失去自己孩兒。再後來公孫良跟梁如風想盡辦法給她調理身子。

  兩年前，公孫良特意去了臨江城一趟，告訴她的身子已經痊癒，然而，兩年過去遲遲沒有動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再奢望，甚至做好再次離開的準備。

  可是現在……小心翼翼貼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老天垂憐，讓她再次懷孕，有了一個孩兒。

  「怎麼了？」元弘毅將東西一放，幾步趕過來，著急道，「好好的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幸好梁大夫沒有回去，我這就請他過來。」

  「毅……」一把抓住他，柏梓琬擦了擦臉，笑著道，「我沒事，我是開心，毅，我們終於又有孩子了。」

  「傻瓜，有孩子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哭了？你難道不怕孩子將來變醜嗎？」

  柏梓琬撲哧一笑，指指他，「只知道說我，那你呢，怎麼眼睛紅紅的？別告訴我風迷眼睛了。」搖搖頭，一副我絕對不會相信的樣子。

  「我也是高興。」端過碗，元弘毅道，「今晚來不及了，所以給你煮了些清粥。明兒個我再吩咐廚房多做些好吃送過來。」

  「多做些？你該不會現在起就要把我當成豬吧？懷孕初期不能大魚大肉，想吃什麼我會吩咐他們，再說了，我自己也會做。」

  元弘毅臉一沉，「現在起你什麼都不許做，好好養胎，不然……」

  「不然怎樣？」

  除了擔心，還能如何？元弘毅轉手將碗放在一旁，攬著她道，「或許很快就有大事發生，阿琬，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照顧好自己跟孩子，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有後顧之憂。還有，你身邊現在只有素言一人，我實在不怎麼放心……」

  「明日，明日我就給舅舅寫信好不好？」元弘毅點頭，柏梓琬道，「是了，怎麼沒看到老六？還沒有消息嗎？別著急，我讓風雨山莊的人幫著一起去找那些東西的下落了，應該會快就會有消息。」

  「阿琬，你……」

  柏梓琬笑笑，將白日裡取過雲景軒的事告訴給他，還將自己的計劃一併告訴他知道。

  「阿琬……」

  「我們是夫妻。」

  夫妻。再沒聽過比這兩個字更動聽的話了。元弘毅心下動容，吻了吻她的唇，擁著她，動情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