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送走旁氏、安寧公主、薛凝霜三人，柏梓琬坐在桌前略微思索了一瞬，去柜子里取了兩支從臨安城帶回來的雪參，放到錦盒裡，讓素言親自送到宮裡去。

  那天后，旁氏、安寧公主、薛凝霜三人變成了寧清王府的常客，安寧公主更時常留下過夜。柏梓琬也忙活起來，白天手把手教她們做吃的，夜裡繪圖，或是陪安寧公主說話。

  為了不耽擱廚房，柏梓琬乾脆叫人在院子一側，按著自己繪製的圖修建了一間小廚房。

  這日，柏梓琬午睡剛起，旁氏便和安寧公主、薛凝霜，帶著卿卿一塊兒過來了。

  「嫂子，這裡面是什麼？」

  旁氏將拎在手裡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取出裡面四道點心，「爺知道我跟弟妹學做菜，說我打擾弟妹，非的叫我帶些府里的點心過來。這點心自是比不上弟妹做的精緻，不過一番心意，弟妹不要嫌棄才是。」

  「四嫂說哪裡的話？」柏梓琬捻了一塊綠豆糕放在嘴裡，「夏天吃綠豆糕最好了，清熱祛暑。」

  旁氏朝屋外看了一眼，接過茶喝了口，道，「往年這時候已經下過幾場雨了，今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都快一個月了，還不見一滴雨落下，熱得不行。聽說城外好多地方的田地都裂了口子，皇上著急的不行，商量著是不是要祭天求雨。」

  安寧公主接口道，「是啊。原本父皇還想在皇祖母壽辰好好熱鬧一番，雜戲班都選好了，可現在……昨兒我回宮裡，正巧聽到皇祖母跟父皇說想去大相國寺住段時日，為大周祈福。」

  「皇太后壽辰？」柏梓琬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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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就在下個月二十。怎麼，五嫂，你難道不知道？」薛凝霜詫異道。

  柏梓琬搖頭。元弘毅沒有告訴她，她如何知道？再說了，她從來不管天日，更記不住，自己生辰每次都要芸香素言來提醒，她哪裡還記得皇太后的生辰？

  「那嫂子準備送什麼給皇太后？只剩下半個月了，你來得及準備嗎？要不要我們幫忙想想。」

  禮物倒是其次，怕只怕……柏梓琬搖搖頭，「我先自己琢磨琢磨，實在不行再請嫂子跟妹妹們幫忙。」

  「行。就這麼說定了。」旁氏放下茶碗，「時候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做菜了？」

  柏梓琬失笑，「四嫂當真心急。」

  「非得是我心急。換做平常人家，姑嫂妯娌多走動走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偏偏我們生在皇家嫁入皇家，有些事不得不防。」旁氏頓了頓，才又繼續道，「我們來你這不過五日，便有人傳……那些子話不提也罷，免得破壞了我做菜的興致。」

  這幾日外面的傳言她也知道些，這便是古代的無奈，皇室的無奈。柏梓琬道，「是我考慮不周。今日我們就不要做菜了，天氣怪熱的，我們說說話吃吃東西，趕明兒我將做菜的法子寫下來，嫂子在家做也是一樣的。」

  「如此更好，只是，辛苦弟妹了。」

  「嫂子昨兒個不是才說將我當自家姐妹嗎？今兒怎麼又這麼客氣了？」柏梓琬笑看著旁氏。

  旁氏失笑，抬手『打了』自己一下，「好好好，是嫂子說錯話，嫂子自打嘴巴。」

  「嫂子可別打自己，不然回去四哥看到，還以為是我打的。」柏梓琬抓住旁氏的手，吩咐素言道，「素言，你去冰窖將昨晚我做的東西拿出來，叫丫鬟們將卿卿跟澤兒帶進來，別中暑了。」

  安寧公主睜大眼，「五嫂，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點心嗎？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柏梓琬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撫道，「稍安勿躁，等下素言拿過來你就知道了。」

  不多時素言端著東西，三人張大眼，既好奇又覺得奇怪。這幾日做完菜柏梓琬都會做些她們沒吃過更沒見過的點心，只是……天氣正熱，這東西又冒著煙，怎麼吃的下去？

  「五嬸，這是什麼？」卿卿踮著腳，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望著碗裡的東西。

  「是冰淇淋。」蕭澤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道，「姑姑跟我做過，冰冰涼涼的，還很甜，很好吃，可是不能多吃，不然會肚子疼。有回我吃多了，肚子疼了好久？」

  「冰淇淋？這是什麼？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安寧公主看向旁氏和薛凝霜，兩人也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你們先嘗嘗看喜歡不喜歡。」柏梓琬給三人各遞了一碗，又拿了小碗給蕭澤和卿卿，「這是給你們的，不過只能吃一碗。」

  兩小人認真點點頭，端過冰淇淋爬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慢慢吃著，吃得是眉開眼笑。

  「嗯，這冰淇淋當真好吃，甜而不膩，還有水果的味道，冰冰涼涼，吃下去一下子就涼快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薛凝霜嘗了一口，由衷贊道。

  旁氏笑笑，若有所思道，「鶯鶯當真心思手巧，五弟取了你當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嗯嗯，四嫂跟十一嫂都說的沒錯。」安寧公主胡亂摸了下嘴，「就算是宮中，每年夏天都不過將水果拿去冰窖冰鎮。呵呵，都說父皇皇祖母吃的是最好了，他們哪裡知道，最好的東西不在宮中，在五嫂這裡。嗯，真好吃，五嫂，我一會兒能不能在吃一碗？」

  「只能吃一碗，不然會肚子疼。」蕭澤抬起頭大聲說道，接著繼續埋頭狂吃。

  「聽到了，只能吃一碗。」目光一掃候在一旁的丫鬟嬤嬤，柏梓琬道，「素言，去將剩下那些都拿過來，分給大家吃。不過，你們吃了回去可不許到處說。」

  「多謝五王妃。奴婢們記住了。」眾人紛紛跪下道。

  旁氏是旁尚書的幼女，家教甚嚴，寫得一手好字。她性子溫婉柔順，不似別家小姐早揉造作，為人真誠，又帶著些爽利、幽默。每日她都會撿些宮裡宮外聽來的笑話跟她們聽，逗得她們捧腹大笑。安寧公主跟元弘鈺性子很像，不拘小節、只是身為女子，難免束縛。

  而薛凝霜，月氏國女人為尊，女子可隨意出去，她又是月氏國女皇最疼愛的小公主，性格驕傲，卻不跋扈。做菜時也會說些她們那裡的風土人情，人文趣事。

  柏梓琬曾在書里看到過月氏國，原本想離開後便去月氏國，所以特意打探了一下月氏國那邊的風土人情，習俗，除了沒有電視、電腦、汽車、飛機那些現代化工具，其他倒是跟現代有些相似。那裡沒有男尊女卑，沒有太多束縛，且崇尚自由。

  如此，薛凝霜又如何會放棄自己的幸福，千里迢迢嫁來大周，甘願被禮儀規矩束縛？

  臨近傍晚，旁氏才跟薛凝霜離開，安寧公主則留了下來。臨走前，卿卿抱住柏梓琬，讓她別忘了給她做娃娃。

  元弘毅回來，得知安寧公主又要留在府里，臉頓時黑如鍋底，又不能發作，呼呼喘了幾口，先叫元弘晉將她送回去，接著又張合讓元弘鈺將他妹妹帶回去。

  「你這是怎麼回事？安寧也是你妹妹，再說，她很快便要去落霞國了，你真的忍心趕她走？」

  元弘毅皺眉，她不走，他又得睡書房？

  「你回來也好幾天了，去她們屋子……」

  「你就這麼急著把我推倒別的女人身邊去？」察覺自己語氣不對，元弘毅吐出口氣，「我不是有意沖你發火……跟安寧別說太久，不然明天又要頭疼了。」

  「你去哪裡？」柏梓琬上前一步，「對不起，我……」明明不想，為何要言不由衷？

  「我知道。」元弘毅回身抱住她，「我不會去她們那邊，我去書房。」他已經習慣身邊的人是她。

  柏梓琬點點頭，垂著的手抬起，緊緊抱著他腰身，突然有些不想放他離開。

  「五……」看到屋門景象，安寧公主倏然轉過身，「我先去素言那邊，一會兒過來。」

  元弘毅反手將她扯回來，冷著臉，道，「時候不早了，早些歇著，我先走了。」

  看到轉身出去的人，又看著兀自傻笑的另一人，安寧公主道，「五嫂，我是不是不該留下？」

  「嗯？」柏梓琬看著她。

  「五哥好像很生氣。」安寧公主學著元弘毅冷著臉，接著嘻嘻一笑，「五哥好像真的很愛五嫂。」

  「怎麼說？」

  「換做旁人，肯定去別人哪裡了，五哥卻寧可睡在書房。若我的夫君對我有五哥對五嫂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安寧公主挽著柏梓琬往裡屋去。

  「安寧，你當真願意嫁給七皇子嗎？」

  安寧公主在床邊坐下，垂下眼瞼，小聲道，「不願意又如何？父皇已經下旨，我能不答應嗎？」

  「那弘鈺呢？他答應讓你嫁到落霞國？」

  安寧公主抬起頭道，「嫂子怎麼糊塗了？就算哥哥不捨得，不捨得我就能不嫁嗎？事實上哥哥已經去求過父皇了，父皇不知不答應，還……嫂子不用替我難過，很小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並不意外，只是覺得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