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姐，小姐……」素言伏在床邊，扯了扯被子，低聲喚著床上動也不動的柏梓琬。

  

  小姐平常雖然也貪睡，但只要有動靜就會立即醒來，今兒卻怎麼叫也不醒。難道病了？可王爺只說小姐累了，讓她別進來打擾。不經意看到柏梓琬脖頸上的紅痕，素言瞭然，不由一笑。

  聽到腳步聲進來，素言連忙放下床帳，轉過屏風，道，「不是叫你在外面守著就行了嗎？」

  彩衣福身道，「回素言姑娘的話，四王妃、十一王妃，安寧公主，和卿卿小姐過來了，說是來看王妃……」

  素言偏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吩咐道，「彩衣，先請四王妃、十一王妃，安寧公主和卿卿小姐到屋裡坐，然後送些茶點過去。四王妃她們若是問起，就說王妃身子有些不適，這就過去。」

  彩衣聞言擔憂道，「素言姑娘，王妃要不要緊？要不要奴婢差人去請御醫回來瞧瞧？」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這就侍候小姐起來。」素言轉過屏風，掛好床帳，思索著該如何叫醒床上的人。

  須臾心下便有了主意，只是一會兒小姐醒了別怪責她才是。素言擰了一張擰帕子，毫不猶豫覆在柏梓琬臉上。

  縱使現在是夏季，突然襲來的涼意依舊令柏梓琬呀的喊了一聲，陡然坐起身。

  轉頭，看到素言拿在手裡帕子，柏梓琬皺眉，「素言，你幹嘛拿冷帕子冰我？」

  素言看到她一臉鬱結，不由撲哧笑出聲，「小姐，您不能怪我，實在是您睡得太沉，我怎麼都叫您不醒，四王妃她們又在外面等著，我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用想準是芸香那丫頭教的。等等，她剛剛說什麼？四王妃？她們？「你剛剛說，四王妃？四王妃來了？」

  素言取了衣裳過來，道，「不止四王妃，十一王妃、安寧公主、還有卿卿小姐也來了。」

  「你怎麼不早說？」柏梓琬扯過衣裳往身上一批，趿著鞋下床，「這裡我自己就行了，你先去替我招呼四王妃她們。」一面擰了冷帕子擦了臉，急急往梳妝檯前走去。

  「小姐別急，我剛才已經吩咐彩衣過去侍候著了。」素言麻利地給柏梓琬綰了個髮髻，別上一隻碧玉簪子。指了指她脖頸，「小姐，這裡得拿東西擋擋才是。」

  看到脖頸上的痕跡，柏梓琬臉當即一紅，這樣出去不被她們笑話才怪！忽然想起一事，梓琬起身將柜子里另一隻首飾盒拿出來打開，裡面的首飾都是她閒來無事自己畫下的，請人打造的，簡單、精緻、且獨一無二，還有一些用絲帶做的脖帶。

  挑了一根淡青色脖帶繫上，側邊的花正好遮住痕跡。柏梓琬對著鏡子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我們出去吧。」

  這時雖剛過初夏不久，半個月滴雨未下，天氣異常炎熱，稍一動便滿頭大汗。知道柏梓琬怕熱，元弘毅吩咐下人每日送些冰塊過來，卻依舊抵擋不住夏日裡的悶熱。

  彩衣送來了冰鎮後的時令水果，候後在一旁，旁氏、薛氏、安寧公主坐在桌前，邊吃著水果邊隨意說著話。蕭澤和卿卿圍著桌子相互追逐著，滿頭大汗。

  「卿卿，你慢著點，仔細摔著！」聲音里滿是著急和擔憂。

  卿卿停下來，沖旁氏扮了個鬼臉，朝蕭澤勾勾手，旋身撞在一堵人牆上，反彈回去。

  「小心。」柏梓琬眼疾手快地將她往懷裡一拉，蹲下道，「沒嚇著吧？」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特別是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澄澈透明，好似最純最乾淨的溪水。

  小女孩搖搖頭，眨著大眼睛看了柏梓琬一會兒，回身撲進旁氏跟前，扭著頭看著梓琬。

  「阿……鶯鶯見過四嫂，見過安寧公主。」

  「五嫂，你這是做什麼？你是嫂嫂，該是我給你行禮，你怎麼反倒給我行禮了？萬一被哥哥知道，准又要說我不知禮數了。」安寧公主連忙起身扶起柏梓琬。

  旁氏見柏梓琬一臉茫然，解釋道，「你成親兩日便跟五弟去了臨江城，難怪不認得。安寧是十一弟的妹妹。好了，這裡沒有外人，禮儀規矩都暫且收起來吧。鶯鶯，剛剛聽丫頭說你身子不適，嚴不嚴重？要不要傳個御醫過來瞧瞧。」

  柏梓琬一愣，趕忙道，「一點老毛病，不礙事。不知道四嫂，凝霜跟安寧妹妹過來，怠慢之處還請嫂嫂跟妹妹們別放在心上。」

  「五嫂不怪我們不請自來才好。對吧，四嫂。」薛凝霜端起茶杯喝了口，笑盈盈說道。

  旁氏接口道，「凝霜說的不錯。」

  「凝霜也就罷了，四嫂怎麼連你也跟著一塊兒拿我尋開心？」柏梓琬指了指睜大眼望著自己的小姑娘，道，「四嫂，這是卿卿嗎？」

  旁氏將躲在懷裡的女兒扯出來，摟著她，微微伏低身軀，道，「你不是說想見給你做娃娃的嬸嬸嗎？她就是五嬸，你去給五嬸請安，五嬸好再給你做好看的娃娃。」

  卿卿往旁氏懷中縮了縮，又盯著柏梓琬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您真的是那個會做娃娃的五嬸嗎？」

  柏梓琬點頭。

  「卿卿給五嬸請安。」卿卿行禮道。接著又道，「娃娃壞了，嬸嬸能再給卿卿做一個嗎？」水汪的大眼睛滿是期待。

  「卿卿喜歡嬸嬸做的娃娃？」

  卿卿重重點頭，「姐姐妹妹都說卿卿的娃娃最好看，可是他們都沒有，府里的嬤嬤照著嬸嬸做的做了娃娃，可是好醜。嬸嬸能多做幾個嗎，卿卿想送給琳妹妹。」

  「她說的琳妹妹是老七家的玉琳，比她小一歲。」旁氏道，「卿卿對你送來的玩偶可寶貝著呢，誰都不許碰，晚上睡覺也要抱在懷裡。後來玩偶被府里一個孩子扯壞了，她哭鬧了好久，我跟爺哄了好久就是不聽，爺又向來疼她，見她哭得傷心，氣的要打那孩子，最後還是我說你回來會再給她做，這才停了下。前兒爺回來，跟我說你回來了，這孩子在旁邊聽到，一直吵著讓我來找你，我實在沒了主意，這才帶她過來。」

  「卿卿這麼喜歡嬸嬸做的娃娃啊。」柏梓琬摸了摸卿卿的頭，柔聲道，「嬸嬸答應卿卿，給多給卿卿做幾個不一樣的，等做好，嬸嬸就給你送去好不好？」

  「卿卿謝過嬸嬸。」

  「姑姑，我也要！」蕭澤撲進柏梓琬懷裡，抬起頭，「澤兒也要娃娃，澤兒要黑貓警長。」

  「好，姑姑給卿卿姐姐做，也給澤兒做好不好？」

  「五嫂，你不能厚此薄彼……」

  「怎麼，難道你也想要娃娃？」柏梓琬笑看著安寧公主，許是元弘鈺的關係，與安寧雖第一次見面，並不覺得陌生，異常親切。

  薛凝霜嘿嘿一笑，接著道，「從前總聽哥哥說嫂子廚藝如何了得，做的東西如何好吃，安寧雖然想吃嫂子做的菜，可惜嫂子不在都城，安寧又不能去臨江城，如今嫂子回來了，你可得好生做些好吃的給我，不然等安寧走了，就再也吃不到了。」說道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柏梓琬看到她神色中的落寞，不由握住她的手，問道，「安寧，你怎麼了？」

  旁氏微微嘆息，不忍道，「皇上將安寧許配給了落霞國的七皇子，三個月後七皇子便會來迎娶安寧。皇太后疼愛安寧，這答應她請求，同意她出嫁前都住在十一弟府上。」

  又是一樁被政治犧牲的女子。柏梓琬道，「安寧，你想吃什麼，就來這裡，嫂嫂做給你吃，可好？」

  「謝謝嫂子。」

  「素言，將紙筆拿過來。」寫好需要的食材，柏梓琬道，「告訴廚房，中午不用準備我的飯菜，讓他們幫我準備好上面的東西就行。是了，嫂子，你們能吃辣嗎？」

  「能。」三人點頭道。

  「如此，讓他們按著上面的準備。」

  「是，小姐。」

  中午，柏梓琬做了六道菜，水煮魚片、水餃鴨、麻婆豆腐、酸辣粉絲，清蒸蟹、水煮蝦，想著卿卿和蕭澤，便又做了三道清淡的，冬瓜燉排骨，苦瓜炒蛋，西紅柿蛋花湯。

  前面六道菜柏梓琬按照正宗做法做的，放足了辣椒，辣的她們一邊擦眼睛一邊說好吃。

  安寧公主摸了摸吃撐的肚皮，靠著椅子，由衷道，「難怪哥哥總說五嫂做的東西回味無窮，今日一吃，果真如此。」話音剛落便打了一個飽嗝，羞得她頓時紅了臉。

  「你這丫頭……」旁氏笑指了指安寧公主，看向柏梓琬，「鶯鶯，你怎會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就是。嫂子，趕明兒得空，你也教教我，可好？」薛凝霜握著柏梓琬的手道。

  「喲，十一弟妹這就急著要拜師傅了？如此，還不趕緊奉茶拜師。」旁氏揶揄道。

  「好了，四嫂跟你鬧著玩的，你還當真的。你只要不覺得麻煩，我教你便是。」柏梓琬阻止道。

  「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要不……你也教教我。也好讓我家四爺嘗嘗鮮。」

  安寧公主、薛凝霜聞言失笑。

  柏梓琬也是哭笑不得，「教你們可以，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是我教的，我沒有徒弟的打算。」

  「行，我們不說就是。」想起一事，旁氏道，「王皇后回來了，鶯鶯你知道嗎？」

  「不是明日嗎？」

  「不是。王皇后昨兒就晚上就回來了，鶯鶯……」

  柏梓琬看到旁氏欲言又止，於是道，「素言，你先帶卿卿澤爾出去，彩衣你也出去。」

  「是。」

  待他們出去，柏梓琬道，「四嫂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旁氏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你該知道王皇后一直不喜歡五弟和六弟，如今你們雖然回來了，王皇后事先卻不知情。我擔心她為難你，會拿臨江城的事來……」

  未等旁氏說完，柏梓琬起身行禮道，「多謝四嫂提醒，鶯鶯會小心應對。」不論是四年的送行，還是今日的提醒，她對她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