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素言拎著水壺進來，看到柏梓琬捧著書坐在桌前，桌上的蠟燭已快要燃盡，她好像沒有察覺一般，兀自呆呆地盯著別處，眉頭緊鎖，神色凝重，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樣子。

  

  素言將水壺放在架子旁，換上新的蠟燭，輕聲道，「小姐，時候不早了，該歇著了。」一面取過她手裡的書合上放在一旁。

  回過神，柏梓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吐出，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澤兒已經睡下了嗎？」

  「還差一刻鐘就到子時了。」素言將水倒在盆中，擰了帕子過來，「小姐放心，蕭澤已經睡下了。」

  柏梓琬點點頭，接過帕子擦了下臉，遞過去，道，「不用在這裡陪我，回屋去吧。」

  「那小姐呢？您要等王爺回來嗎？」

  早膳後元弘毅便去了唐氏那邊，下午又去了何氏那邊，臨近晚膳跟老六一塊兒出去了。他會不會回來她不知道，他回來是不是會回這間屋子她更是無從得知。

  他說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但是她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只屬於自己一人。不管唐氏她們存在意味著什麼，她們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她不可忽視的存在，

  「小姐，您怎麼了？」見柏梓琬出神地盯著桌面不語，素言忍不住再次問道。

  「我沒事。」柏梓琬搖搖頭，「只是覺得突然心慌，就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是因為王爺嗎？」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覺得心很慌很亂。」他們經歷了那麼多，若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何談愛？

  在看到他跟著自己一起跳下懸崖那刻起，她便明白了他的真心。可是，倘若有天他因為別人而忘記她，忘記曾經的誓言，或是變心，只能證明她看錯人。

  素言聞言探向柏梓琬手腕，細細給她把了脈，而後道，「小姐身子沒事。或許是舟車勞頓，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素言侍候您休息吧，好好睡一覺，興許明兒就沒事了。」

  柏梓琬點點頭，由著素言給自己退下衣裳，扶著她在床上躺下，又拉過薄被被她蓋上。

  「素言，」待素言回過身，柏梓琬道，「彩衣跟張合呢，都回屋裡休息去了嗎？」

  「彩衣回屋了，張合在院子外守著。」素言道，「小姐，您睡吧，素言會看著他們的。」

  素言熄了燭火，戴上房門出去。柏梓琬翻身朝里，須臾又翻身朝外，幾次之後，她騰地坐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曲著腿，蜷縮成團，下巴放在膝蓋上，望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光，有什麼東西從腦中划過，只是未等她抓住，已然消失無蹤。

  吱嘎一聲輕響，柏梓琬睜開眼，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睡了過去。慢慢抬起頭，看著那抹身影輕手輕腳地進來，走到桌前，微微一頓，往床邊走來。

  「把蠟燭點上吧。」

  元弘毅一愣，過去將蠟燭點燃，屋內頓時一亮。他拿著蠟燭過來放在一邊，側身坐在床沿邊，大手拂過她的側臉，「怎麼還沒有睡？還是我吵醒你了？」

  柏梓琬搖搖頭，接著皺起眉頭，一臉嫌棄，「你跟老六去哪裡了？怎麼一身酒味？」

  元弘毅抬起袖子聞了聞，確實一股子酒味，於是道，「剛和老六見了幾個大臣，所以喝了些酒。你若不喜歡，往後不喝便是。」

  真的那麼在意她喜不喜歡嗎？柏梓琬一笑，湊過去聞了聞，「除了酒味，我怎麼聞到一股子脂粉味？爺，您該不會去見您從前的紅顏知己了吧？您去也就罷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寧清王風流成性，貪圖美色，怎麼還帶上老六？難道您想拉老六下水不成？」

  只有她敢明目張胆的吃醋，嘲笑他，而他卻愛極了這樣的她。元弘毅好笑地搖搖頭，長臂一伸，將她拉到懷中，湊到她跟前，道，「本王就這樣不讓你相信？」

  柏梓琬豎起食指搖了搖，道，「非的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你前科太多，不得不讓人懷疑。」

  元弘毅被噎了一下，沒想到自己一直的偽裝，如今到成了這個小女人取笑自己的砝碼。自作孽，不可活！「愛妃既然不信，本王只好去請老六過來替本王解釋一下了。」

  「回來，」柏梓琬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道，「老六為人如何你還不清楚？再說老六是你親弟弟，就算你當真去見了什麼紅顏知己，老六也不會告訴我。」

  那要如何，她才會相信他？難不成真要要將那幾個大臣喊來當面對質？不過，以她的性格，即便他們當真來給自己證明，她只怕也不會相信。她一向有這個本事，只要她不信，即使真的也能被她看作假的。

  柏梓琬看到元弘毅一臉苦惱糾結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呵呵，寧清王自詡聰明，沒想到原來也有笨的時候。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剛剛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元弘毅看到她眼睛裡的促狹，臉一沉，將她扯過來，「本王這是關心則亂。」說罷，懲罰般在她腰上一按。

  柏梓琬嫣然一笑，不理會他微微變色的臉，去桌前倒了半杯熱茶過來，遞過去。

  「餵我。」

  「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餵。」

  話雖如此說，柏梓琬還是順從地將茶杯遞到他面前。元弘毅揚眉一笑，就著她的手將半杯茶喝下，而後握住她的皓腕往懷中一帶，俯身下去，覆上她的唇，將口中的水給她餵下，一手穿過她纖細腰肢，摟緊她，不給她絲毫後退的機會。

  「這麼早就要出去？是要去上朝嗎？」

  元弘毅系好玉帶，走過來在柏梓琬額上落下溫柔一吻，「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大概晚膳前回來。昨晚累了一晚，你再多睡會兒，我會吩咐素言不要進來打擾。」

  想到昨晚，柏梓琬臉一紅，隨即響起一事，她道，「昨晚你說和老六去見大臣，萬一皇上知道……」

  「他們都是外祖父從前的門生，放心，他不會知道。」知道又如何，只會加助他行動的時間。

  柏梓琬點點頭，「不管如何，一切小心。對了，有沒有想吃的，晚上做給你。」

  「什麼都行。只要是你做的，什麼都行。不過得多做一些，不然老六又該碎碎念了。」

  柏梓琬失笑，「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元弘毅走了兩步，又回過身道，「府里也沒什麼事，若是覺得悶便讓素言陪你出去走走，凝蘭她們現在住在西大街梧桐巷倒數第二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