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七七四十九天已滿，今日便是回城之日。

  清晨，王皇后將這些日子所抄寫的經文在大殿裡的菩薩面前一一燒掉，許了願，接著讓寧嬤嬤取了些銀子給小沙彌，請主持替她為十八皇子點上一盞平安燈。

  主持答應著，說了一通佛偈後，將自己佩戴的一串佛珠贈給王皇后，親自將她送出寺門。

  大相國寺距都城須得一日車程，王皇后雖然心急，回到宮中也已經夜幕降臨。

  早早等在翊坤宮的羅妃，看到王皇后回來，連忙下跪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宮女太監頓時跪了一地，聲聲喊著「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王皇后冷冷一笑，皺眉一掃跪著的人，瞥了眼羅妃，聲音帶著一絲怒意道，「什麼事進來再說。」抬腳，直徑朝裡面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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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妃看到王皇后眼睛裡的冷意，身軀輕微一顫，連忙應了聲是，起身跟貼身丫鬟使了一個眼色，穩了穩心緒，跟著往裡面去。一邊琢磨一會兒該如何應對。

  「什麼叫皇太后裝病？好好跟本宮說清楚。」王皇后解下披風遞給寧嬤嬤，在椅榻上坐下。

  丫鬟們送了熱水軟巾進來給王皇后淨臉，洗手，因著離晚膳還有一會兒，想著王皇后舟車勞頓，這會兒定是又餓又累，便送了茶水和幾味她平日喜歡的點心進來。

  「寧嬤嬤。」

  寧嬤嬤看到王皇后頃刻沉下來的臉，神色中帶著些不耐，如夢初醒，連忙揮揮手讓丫鬟們除去，又吩咐敏兒去御膳房看看，叫他們一會兒做幾道清淡可口的飯菜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吧。」王皇后轉手將茶盞放在矮几上，聲音裡帶著幾分厲色。

  羅妃暗自吞了吞口水，上前道，「皇太后雖然病了有些日子，但御醫也說皇太后只是風寒之症，並無大礙。可那晚好端端的怎麼會吐血，而張御醫當晚所說也和前幾日有所出入。西嬤嬤是皇太后的貼身丫鬟，又是宮中的老嬤嬤，對皇太后飲食自是了解，如何明知皇太后心火旺肝火重，還故意給她吃大補之物，所以……」

  羅氏頓住，細細觀察王皇后臉上神色。

  「所以什麼？」

  王皇后一拍案幾，厲聲道。羅妃嚇得一跳，不敢怠慢，連忙道，「臣妾越想越不對勁，便想私下問問張御醫怎麼回事，可張御醫是皇太后御用大夫，又是出了名的嘴嚴，於是臣妾叫人將張御醫身邊的小童傳到宮中，才得知皇太后故意叫西嬤嬤做了大補之物，又叫張御醫故意將病症說的兇險，為的就是讓皇上答應讓元弘毅元弘晉兄弟二人回來。」

  王皇后臉色驟變，纖細指甲緊緊扣著矮几，因著用力，指節處發著可怖的白光。枉她自詡聰明，沒想到竟著了那個老太婆的道！

  「皇后娘娘，臣妾聽說……」看到王皇后突然看向自己時眼睛裡的凌厲，羅妃身軀一震，小心翼翼道，「臣妾聽說皇太后讓元弘毅元弘晉兄弟二人回來不是只為讓他們離開臨江城那蠻荒之地，而是……而是有意恢復元弘毅的太子身份。」

  「休想！」王皇后勃然大怒，狠狠擊了矮几一掌，瞳孔一收一放，隨後抓起茶碗，將裡面的茶一飲而盡。

  「皇后，您要去哪裡？」

  「本宮在大相國寺住了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回來，自是要去寧壽宮給母后請安，否則本宮如何知道大相國寺的菩薩是不是看到本宮的孝心。」王皇后說著，腳下不停，直徑朝外面去。

  「皇后娘娘，您現在不能去寧壽宮。」

  「寧嬤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本宮！別以為你是本宮乳娘，本宮就不捨得治你的罪！」

  寧嬤嬤撲通一聲跪下，「老奴不敢……」

  「不敢就給本宮讓開！」

  寧嬤嬤是皇后的乳娘，又是皇后最信任器重之人，往後若是有她幫忙……思此及，羅妃心下一橫，過來道，「皇后娘娘息怒，寧嬤嬤這麼並非忤逆您，而是為您好。您才剛回來，即便要去寧壽宮，也得先沐浴更衣才行。」

  王皇后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面色稍緩，扶起寧嬤嬤，「本宮不是有意要如此對嬤嬤，只是……」

  「老奴曉得。」寧嬤嬤扶著王皇后在椅榻上坐下，倒了半盞茶遞過去，「皇后娘娘回來了，自是要去給皇太后請安。寧清王寧晉王回來已是事實，皇后娘娘不止不能反對，不高興……」

  「難道本宮該高興不成？」王皇后動作一頓，轉頭盯著寧嬤嬤，聲音冷冷道。

  寧嬤嬤道，「您是一國之母，寧清王寧晉王便是您的孩子，哪有不盼著兒子回來的母親？老奴知道您難受生氣，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已經忍了這麼些年，何必急於一時。他們回來又如何，您又有丞相護著，他寧清王想當太子也得問問您，問問滿朝文武答不答應才行。」

  她剛才是急糊塗了，這會兒聽到寧嬤嬤如此說，便漸漸平靜下來。寧嬤嬤說的沒錯，這麼些年都熬過來了，不能現在功虧一簣！元弘毅元弘晉回來又如何？老太婆想恢復元弘毅太子身份又如何？那也得問問她答不答應。太子之位，除了十八皇子，誰都別想得到！

  如此一想，王皇后臉上露出些笑意，看向羅妃道，「十皇子現在情況如何了？」

  羅妃眼睛裡湧現一些痛意，雙目含淚，「還能如何，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臣妾有時都想……」

  「能活著便是萬幸。」王皇后起身握住羅妃的手，「你幫了本宮那麼多，本宮答應你，定查出事情真相，替十皇子討回公道。」

  羅妃福身道，「臣妾謝皇后娘娘恩典。」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吧。」王皇后寬慰地拍拍她的手，轉身吩咐寧嬤嬤道，「寧嬤嬤，叫丫鬟送水進來，本宮要沐浴更衣，一會兒好去寧壽宮給母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