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告別

  傾落便把皇上送來的東西賞賜給了宮人們，又把妍兒巧兒留下，案上堆放著些書籍以及筆墨紙硯。

  「這些舊物是姐姐極愛的，你們好生收著，時常拿出來清掃，可別讓它們蒙了塵。」她沒法將這些帶出宮，只有交給她們照管。

  兩人看著這些，觸景生情，想起錦娘最終的結局，都不禁為她難過。

  「我留不得你們，你們也別怨我，我如今只能顧自己了。」

  巧兒只顧著哭，妍兒卻還要理智些：「姑娘放心，奴婢們會照顧自己。」

  傾落朝她們擺擺手：「你們去吧！」

  緩緩退出去，妍兒突然又回過頭來，看到傾落眼裡的平靜，又似乎已有打算，妍兒笑了笑，才走了出去。

  傾落先前得青玉幾次幫助，這次真的要走了，她決定去同他告個別。

  小屋經了幾次磨難，已成了眾矢之的，有點眼力見的，都不會到這裡約會，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別人大概也不會想到，他們還敢在這個地方見面。

  

  屋子是空的，房樑上也沒人，青玉不在。

  傾落將自己早已寫好的告別信擱在桌上，他既不在，這一回就當是見著了，傾落相信他看到信，自然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待要開門離去之時，身後突然起了聲音：「姑娘留步！」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屋子，頃刻間青玉就出現在了面前。

  青玉坐到桌邊去，自倒起了酒。

  傾落上前幾步：「我來吧！」

  這一番告別，是應她來斟酒的。

  傾落的手抓住酒罈，青玉的手也被她間接觸碰到，青玉緩緩移開。

  這個丫頭，從一開始就沒對他說實話，他以為她是皇上的妃子，她說是靜嬪的妹妹，又說是芙蕖宮的宮女，又說是舒府的養女，實則卻是舒家的女兒。

  青玉眼睛瞟到了「告別信」三字。

  沒有落自己的名字，也沒有直言是給誰的，這樣即便是被有心之人發現了，也不會禍及他們。

  這丫頭想得倒挺周到。

  傾落在他對面落座，手舉酒碗：「這杯酒敬恩公，謝恩公多次相助。」她仰頭便喝，倒是豪爽。

  青玉堪堪端起酒杯，一舉一動都透著儒雅，他這樣的一個人，難道只是個江湖俠士那麼簡單嗎？

  「你這是要走？」青玉直截了當道。

  傾落又斟了一杯準備喝下去，「我要離開皇宮，恩公，你為什麼要留在皇宮啊，要不咱們一塊兒走吧！」

  她像是在說夢話，如此一個佳人在他面前對他說：「咱們倆一塊兒走吧！」

  曾經也有一個女子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肯求他帶她走，如果他能勇敢些，決斷些，他的心上人，就不會成為他人的妻了。

  現在這樣的機會又擺在了他面前，只要他說一個「是」字，那麼眼前的這個姑娘，會不會也會成為他的紅粉，那麼他們攜手仗劍天涯，未嘗不是一樁美事，可是他怎麼甘心！

  「在下還有未完成的使命，不能離開。」

  傾落遺憾地「哦」了一聲。

  也不問他的使命是什麼，他不說，想來也是不便告訴旁人的。

  王公貴族們都喜歡安插高手為他們做事，青玉這樣好的身手，會不會是某位貴人安排的，又或者，他是先帝安排在暗中為皇室做事的？

  傾落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青玉太複雜。

  「姑娘呢，在宮裡過得不好嗎？為什麼要離開？」

  傾落趴在桌上，臉兒紅紅的，看得出來她很失落。

  「不好，我姐姐死了，皇上辜負了她，所以她自盡了。」她沒說自己也自盡過，只是沒成。

  青玉探究道：「是舒妃，還是靜嬪？」

  如果是舒妃，那麼沒什麼可惜，那個女人對她本就沒什麼好心。可如果是靜嬪……

  「是錦娘，我只有一個姐姐，便是死去的錦娘。」

  不管錦娘認不認她，在她心裡，錦娘都是她的姐姐。

  青玉撫上她的肩，立刻就有一種沉重感，卻也讓人安心。

  青玉道：「逝者長已矣，生者若再常戚戚，便不值得了。」

  她趕忙地擦了自己的眼淚，在一個外人面前哭，像什麼樣子？更何況今天她是來告別的，可不要在最後還要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煩。

  傾落再斟上一碗酒，移了話題：「公子真名也叫青玉嗎？青玉青玉，可真配你。」她著迷地看著青玉，眼前的男子翩翩如玉，像是夢裡的人。

  青玉抓住她的手道：「鄙姓韓。」

  「韓大哥……」傾落說完這一句，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青玉也忙收回手去。

  兩人推杯換盞，喝了總有四五碗，傾落醉倒在他面前。

  她的酒量比起一般女子還算可以，與他比起來就差遠了。

  她這樣睡著的時候，臉頰緋紅，睫毛長長的，安靜乖巧。

  青玉不由撫開她臉上的髮絲，她清麗的容顏便在眼前。

  「傾落，你這樣的容貌，只有皇宮才配得上你，外面的塵世，只會玷污了你。」

  傾落醒時已是在自己床上了，與青玉的相見，似乎只是場夢。

  傾落喚來菱兒：「現在幾時了？」

  外面都已掛上了月亮，她是白天喝醉，睡到了晚上。

  「子時了，小姐可覺得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傾落喝了許多酒，頭暈得很，「不用了，你去準備碗醒酒湯吧。」她本想沐浴，去去身上的酒氣，這個時候，也不好再勞煩宮人，索性天亮再說。

  菱兒端了醒酒湯過來。

  「小姐可是又去見那個人了？」

  菱兒所說的「那個人」，便是青玉公子，舒妃帶人去捉姦，捉到的是她與傾落，但無風不起浪，小姐常常一人出去，菱兒便有些知道，傾落恐怕真的與誰有來往。

  上次她還只是個無名無分的「姑娘」，這回皇上可有要立她為妃的意思，她再這樣下去，可是玩火**。

  「他對我有恩，我當他是朋友，去告個別，以後，大概也不會再見了。」

  傾落還是想著要走的。

  走過一次，險些丟了性命，這次菱兒有些不大情願了。

  「要奴婢說，皇上對小姐這麼好，大小姐已經瘋了，您要是留下來，對您對舒家都好啊，小姐為何還要走？」

  在菱兒看來，傾落若是留下來，以後就是數不清的好日子，何必非要出宮去顛沛流離，還不知會遭什麼罪呢。

  傾落定定地看著她：「菱兒，你記住，我不是一件商品，可以用來換取舒家的利益，爹爹若有本事，他要的權力自可以靠自己去爭，命是我自己的，要怎麼用，由我決定！」

  菱兒抿抿唇：「小姐……」

  傾落不耐煩道：「你要是不願意跟我走，便留在宮裡，我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菱兒嚇了一跳：「不不不，小姐去哪兒，菱兒就去哪兒，小姐可千萬別丟下我！」

  她可不想再像從前那樣擔驚受怕了。

  傾落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