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重整貢園計劃

  送走竇家三母女，湯斐君浩氣長舒，打算先去張家貢園瞧瞧荔枝長勢，再去張必強名下的園地里種花，等下了工直接回老屋。

  天時陰時晴，呼嘯的大風把一棵棵樹吹得東歪西晃，地上的飛沙走石被卷到半空中，她眨眼的時候，一粒沙子進了眼睛。

  「湯姑娘。」

  湯斐君停下揉眼睛，說話之人—張瑞坐在轎子裡，後面還跟著一頂轎子，不知所坐何人。沙子被一丁點淚帶出，她才回話：「瑞公子，您有何貴幹？」

  「貢園荔枝長勢不好，家父想請湯姑娘前去商議對策。」

  「既然張員外誠意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湯斐君坐上轎子，搖搖晃晃的，瞌睡來襲，待到下轎才睜眼，已到了貢園。放眼望去，滿山全是荔枝樹，好似妙齡少女們擎舉著數不清的碧綠大傘，偶有蜜蜂飛來飛去。

  張瑞跟看守貢園的老人耳語幾句，再向湯斐君道：「湯姑娘，家父已在貢園裡等著，咱們進去。」

  踏進貢園，一棵棵粗壯的荔枝樹遮天蔽日，即使狂風大作，仍難撼動。荔枝開的黃色小花早已凋謝，若是豐年，枝頭該掛滿了指甲蓋大的綠色荔枝果，現在竟是屈指可數，甚至有些荔枝樹壓根沒有掛果。今年收成差已是既成事實，希望她所想出來的挽救措施能幫張家渡過難關。

  

  「在下長這麼大，還沒有哪年長的荔枝這樣少過。偏偏今年又趕上太后壽辰，聖上為表孝心要做荔枝宴，每每想到此事，若非湯姑娘膽識過人，想出琉璃罐子裝荔枝糖水的法子，來確保荔枝宴有足夠的荔枝用，在下定要急得一夜白頭。」

  「瑞公子過譽了，等過了太后壽辰，一切辦妥再夸也不遲。」湯斐君沒被誇獎沖昏頭腦，仍保持不驕不躁。

  在荔枝林里漫步，張瑞時不時放聲喊爹，她則抬頭數樹上掛多少果、低頭找荔枝菌，直至看見張員外。

  張瑞見張員外孤身一人立於樹下，好心問：「爹，您怎麼也不帶幾個下人跟著？」

  「阿瑞，貢園是他們隨便進的麼？」張員外駁了親兒子的話，看湯斐君一身樸素打扮，不像其他同齡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頓生兩分贊意，開腔道：「湯姑娘，你進貢園應該看到今年荔枝結的少，聽方士說還有雨下，樹上掛的那些果子還會掉，等成熟時摘下，跟往年相比，怕是只得十之一二。依你看，該如何保全現有的這些荔枝果？」

  「張員外，四時變更，春播秋收，乃是天道。扛不住風雨的荔枝果會凋落，天道使然，非人力所能扭轉。」湯斐君表示愛莫能助。

  「嗐，是我老糊塗了。你一個還沒及笄的姑娘，又不是總管世間花草的百花仙子，終是一介凡人，我怎麼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湯斐君不想讓張員外過於失望，指著身旁一棵荔枝樹，「張員外，雖人力不能勝天，但今年荔枝長勢不盡如人意，正是剗舊謀新的好時候。」

  「哦？此話怎講？」

  頓時，張員外興趣盎然，張瑞也豎耳細聽。

  「張員外，據我推測，貢園裡荔枝樹的樹齡，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年。樹齡相差過大，全混種在貢園裡，豐年的時候看不出差別，像今年收成不好，極易區分出來。」

  樹齡……張瑞曾聽聞將樹木切斷數多少圈的法子來定樹齡，可湯斐君沒有砍一棵樹，也不曾蹲下來細看過什麼，怎麼就知道樹齡差別那麼大？

  湯斐君見父子二人聽得認真但滿臉疑惑，可能是沒搞明白她到底想講什麼，便繼續道：「我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尚在襁褓中的娃娃、蓬頭稚子、正值壯年的男人和七旬老嫗，要吃的東西不一樣，掙到的錢也不一樣。換到荔枝樹上，樹齡太小，結果少；樹齡太老，結果也少；唯有正值盛產期的荔枝樹，不光結果多，味道也好，一棵能頂幾棵甚至數十棵老樹或小樹。我斗膽提一句，不如藉此機會將老樹砍掉，找盛產期的荔枝樹繁育新苗，嫁接到小樹上，好讓小樹儘快長多結果。此法是我胡亂想的，望員外爺細想再做決定。」

  張員外聽完，一掃愁氣，眉歡眼笑，「湯姑娘，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是個內行！以前貢園裡的荔枝樹不多，從家父開始，每年繁育新苗栽種，才有這滿山的荔枝樹。我也曾發現有的荔枝樹結果多，有的荔枝樹結果少，竟不知問題在於樹齡！你這法子可行，實在是太可行了，只可惜我年紀大了，阿瑞對種荔枝樹一竅不通，連種樹挖多深的坑都不知道，我又不想假手於他人，可怎麼辦呢？」

  天賜良機！

  湯斐君立刻毛遂自薦，謙謙一笑，「若是員外爺信得過，我願意一試。」

  「湯姑娘，我信得過你，只是貢園荔枝樹太多，不知你打算花多久時間弄好？再者，你跟我們張家非親非故的，不能叫你白干，你出個價。」張員外爽快地問。

  事還沒幹，她開價，開低了她吃虧，開高了張家捨不得出，弄得尷尬。她稍加考慮，回道：「員外爺，錢您看著給，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只管提，只要我張某人辦得到，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倒不是什麼難事，我想向員外爺討要一些盛產期荔枝樹育出來的苗。此前員外爺賞了那麼多荔枝苗給竇耘，已被我栽到了後山上，起碼要再等五年才能長荔枝。因祖母很想吃荔枝，她年過六旬，過一年少一年，早點吃到我親手種出來的荔枝，也算滿足她的心愿。而後山上的荔枝樹嫁接過，再過兩年便能長出荔枝，還請員外爺成全。」

  「難得你有一片孝心，只要苗夠，你只管拿去。」張員外視湯斐君為福星，「湯姑娘，你多教教阿瑞種荔枝。」

  「瑞公子天資聰穎，悟性極高，看幾遍自然學會了，何須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