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羅氏夫妻登門致歉

  正巧，湯斐君用黑漆托盤端著一碗麵走來，望見房門外的羅氏夫妻雙雙拎著各式禮品，知是來向她賠禮道歉的。她面帶笑容，招呼道：「羅大哥，羅夫人，你們咋來了？快請進。」

  「湯姑娘，端飯這種粗活自有店小二干，哪犯得著你親自動手？」羅夫人跟著進房，桌上托盤裡僅一碗清湯麵條，不見綠蔥花，也沒泛油花，一看就沒胃口。她照實問：「這清湯寡面的，哪有什麼滋味？能吃得下去麼？」

  羅貴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小聲提醒：「你怎麼說話的呢？」

  竇耘不理會這對夫妻的小動作，憋住咳嗽，盡力咬字清晰，「湯姑娘親手煮的面，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美味，便是御廚做得也比不了。」

  麵條出鍋前，湯斐君嘗過味道，確實清淡，但不至於難以下咽。被羅夫人一說，她都想回鍋重做。哪知竇耘嘗都沒嘗，就這麼捧場，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因竇耘發燒咳嗽，吃不得葷腥油麵，我又不敢往燒熟的菜油里倒水，怕濺得一身油。不過，我找庖廚要了一把荔枝菌，說是煮湯極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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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荔枝菌是好東西，不管清蒸還是炒著吃，只需油鹽，味道就極為鮮美。每年親戚的荔枝樹下長了荔枝菌，總要送點給我嘗嘗鮮，今年還沒吃過，竇耘算有口福的。」

  被羅貴一說，竇耘食慾頓開，「荔枝菌我從沒吃過，可得好好嘗嘗。」

  湯斐君本想一口一口地餵給竇耘吃，現下羅氏夫妻在，多難為情！「竇耘，你能自己吃麼？」

  「實在不行，讓我相公餵。」羅夫人快言快語。

  竇耘不答，接過用帕子墊在碗底的面碗，再抓緊筷子，夾起一根荔枝菌，小傘蓋沒開，杆子長長的，放入嘴裡細細品嘗，先是清爽可口的脆甜味，再是鮮味，口感分明，比其他菌子好吃多了。

  「怎麼樣？」湯斐君下廚不多，急需肯定。

  竇耘答道：「此面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吃。」

  誇得過了！

  湯斐君滿眼笑意，「好吃的話，那你把這碗面全吃光才行。」

  這是竇耘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湯斐君專門給他做的食物，別說面全吃掉、麵湯喝得一滴不剩，就連這個碗他也要買下來好好珍藏。

  看竇耘吃得津津有味，湯斐君總算放下心來，斟了兩杯茶分別遞給羅貴和羅夫人，「店小二來過兩次，說是你們和晟琉璃催著我去，奈何竇耘無人照看，我一時走不開，打算下午抽空去，哪知你們就來了？」

  「昨兒下午相公就催我來，一則小孩鬧著要我做櫻桃糖水吃，二則作坊里其他工匠做琉璃罐子，不是這裡錯就是那裡錯，弄得相公著急上火，我怕他跟人動手，才沒來的。」羅夫人解釋完緣由，又壓低聲音問：「湯姑娘，這兒說話不方便，不如你我單去你的房間詳談如何？」

  「竇耘不是外人，在這談沒什麼不方便的。」湯斐君坦蕩回話。

  竇耘聽到自個兒不算外人，心裡甭提多高興，荔枝菌煮的面愈發鮮美。

  羅貴前去關門並落了閂，「湯姑娘，一個時辰前，三爺已在我那下了五百個琉璃罐子的單，說是等進貢後看聖上喜不喜歡，再看是否續訂。雖然三爺這麼說，顯得後面不一定會下多大的單子，但我對自個兒的手藝有信心，只要琉璃罐子耐熱又美觀，遲早會像瓷器一樣傳遍全國，乃至全世界。」

  「羅大哥，你有這等遠見，實在是高。」湯斐君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羅貴朝羅夫人遞了個眼色。

  羅夫人會意，接過話頭，「湯姑娘，先前你說每個琉璃罐子得十文錢，我不是故意跟你拌嘴的，想的是掙錢難，怕給你的那些錢掙不回來。相公已經罵了我千百遍頭髮長見識短，還請你別跟我一般見識。」羅夫人拿出一個紅色錢袋子，「這裡頭裝的是五兩銀子，我曉得你這沒有戥子，你若不放心，咱們可以一起去錢莊稱一稱。」

  和晟琉璃作坊接的第一筆琉璃罐頭單子為五百個，每個她得十文錢，總共五千文錢，兌換成銀子便是五兩。湯斐君默算完，笑道：「羅夫人，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還能信不過你？」

  羅夫人伸手一指，「湯姑娘，桌上那些紙包的東西，有現做的糕點，有蜜餞果脯，有海鮮乾貨，拿來當零嘴或煲湯都是極好的，還望笑納。」

  「讓羅大哥和羅夫人破費了。」

  「湯姑娘，這些東西不算什麼。倘若以後我們和晟琉璃真靠琉璃罐子發了大財，少不了你的好處。對了，等會午飯我倆做東，就在這家客棧請三爺、瑞公子、你弟弟子義和你吃飯，還請賞臉。」

  「竇耘這離不了人，我弟弟子義代我去也是一樣的。」

  送走羅氏夫妻，竇耘舉起吃得乾乾淨淨的大海碗，「你瞧瞧，我真的全吃光了。」

  「我做的有那麼好吃？」湯斐君戲問。

  竇耘吃得飽，心情愉悅，隨口答道：「你做的，哪能不好吃？」

  又來這一套說辭！「短短半個多月沒見，你咋也學的油腔滑調？」

  「我說的是真話。」

  「下次我煮麵多放鹽多放醋，難吃到難以下咽的地步，便知你講的真話還是假話。」

  「你捨得那樣整我？」

  單單這一句話，湯斐君只得投降，但嘴硬不肯承認，把空碗筷放下時，順手拎起兩提紙包，「來，咱們一起拆拆看裡面都是啥好東西。」

  「等等！」竇耘按住那兩提東西，認真提問：「斐君，今兒三爺下單，恰好你在，這五兩銀子才乖乖送上門。等你回了增城，又不能時常跟三爺對峙，和晟琉璃作坊里又沒你的人，只怕這條財路便要斷了。」

  「竇耘，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想從人家吃進嘴裡的肥雞掰下一個雞腿來，沒點手段是不行的，得塞人進和晟琉璃作坊盯著點才是。你和大哥要讀書，子康還太小……」湯斐君搜尋可靠人選。

  竇耘輕摸她的腦袋，「放著子義不用，你還想用誰呢？」

  「瞧我這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