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金鵝計（二）

  「常小六，滿臉痔，拉屎不帶紙～」男孩笑眯眯地扮鬼臉。

  樹蔭下的眾人哈哈大笑。

  常小六很生氣，「小東西，你別跑，敢笑話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撿了根棍子，跑去追。

  結果，小孩沒追到，竟撞倒了個醉醺醺的少年。

  「小二，再來一壺酒！」

  常小六撞倒人本有點心慌，但看他連人都認錯了，就知醉得厲害，便雙手叉腰，爭辯：「我可不是店小二。」

  「那你是誰？」

  「常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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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小六是誰？」

  「是我！」

  「你是誰？」

  「常小六！」

  常小六對牛彈琴，懶得把那人扶起，準備去追孩子打。

  樹下一瘦高個的男人開口：「小六，老叔得說句公道話，你把人撞倒了，怎地不把人扶起來？」

  「他連我常小六都不認識，還把我當店小二，我扶他做什麼？」常小六滿不在乎。

  男人勸道：「他喝醉了，你跟他一般見識做什麼？」

  「誰喝醉了？我沒喝醉！我還能再喝兩壇。」少年掙扎著爬了起來。

  「喲，喝醉了還不承認，你要真能再喝兩壇酒，我就跟你姓。」

  「你甭跟我姓，幫我找到會拉金屎的大鵝就行。」

  拉金屎的大鵝！那群孩子們唱的歌確有其事！

  所有老少爺們圍過來，給他搬了個小杌子坐，央他仔細說說。

  「因著我姐懷了孩子，我娘就養了三隻大鵝生鵝蛋，好去胎毒。有一隻鵝吃得比另兩隻鵝都多但從不下蛋，我娘氣得要宰了它。我不忍心，要過來那隻鵝，我走哪鵝就跟到哪。前兩個月，鵝拉的屎裡帶金，一下水洗，竟淘出了金子！有了這隻金鵝，一個月就攢了七八十兩金子。誰知，撿金子的日子才過了兩個月，好日子就到頭了！」

  有人問：「那隻金鵝死了？」

  「金鵝要真死了，倒也一了百了。」醉酒少年答。

  又有一人問：「被人偷了去？」

  「那可不？」醉酒少年氣得跺腳，講道：「昨兒個，常十三牽著鵝，說是要跟我的鵝比比哪只鵝跑得快，我的鵝跑輸了，賠他一頓酒吃。哪知道上了桌，他千杯不醉，我不想被他小瞧，他喝多少，我喝多少。喝多了，我就趴桌上睡著了，今早醒來發現在店門口，我的大金鵝不見蹤影了。」

  「嗐呀，他灌你酒，擺明了是要偷走你的大金鵝，虧你還傻乎乎的跟他對飲。要是我，就把大金鵝拴褲腰帶上，誰也甭想弄走我的大金鵝。」常小六道。

  「小六，要不說你缺心眼呢，人都醉了，哪還管得了大金鵝？」

  此言一出，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醉酒少年乾笑了兩聲，竟哇的一聲哭了，「我的大金鵝……」

  「靚仔，哭有啥用？你該想辦法找回大金鵝才是正經。」有人奉勸道。

  「偷我大金鵝的賊人叫常十三，就住在你們這個常家寨。要是誰能幫我找到常十三，我出一百兩金子致謝。」

  一百兩……金子！

  老少爺們歡騰起來，誓要把一百兩金子收入囊中。

  然而，他們議論了好久，發現並不認識常十三這號人。

  醉酒少年聽著心涼，「難不成他編了個假名騙我？」

  「很明顯啊，哪個正常人會叫常十三呢？」常小六譏笑道。

  「你自己叫常小六，怎麼就不許人叫常十三？」

  「我……」常小六急紅了臉，忽道：「小六小六，六六大順，十三十三，是個癟三！」

  眾人捧腹大笑，只有醉酒少年笑不出來，「甭管他是十三還是癟三，找不到他，我的大金鵝可怎麼辦？」

  「一般編假名也不會改姓，他肯定姓常，要看有沒有這號人，去常里正家一問便知。」

  一刻鐘後，常里正扛著五根甘蔗回家，打老遠就看見家中院子擠滿了人，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都擠我家門口做啥？」

  眾人爭先恐後，替三位來找人的年輕男女道明緣由。

  常里正聽這麼多人同時說話，聽得稀里糊塗，當即命所有人移步祠堂。

  在走去祠堂的路上，村民們簇擁著常里正，將三件事分別說清楚。緊隨其後的是醉酒少年、常小六以及老少爺們，他們開各種玩笑，笑得合不攏嘴；接著，掃地婦人們各拿一個掃帚，圍著牽鵝揮扇的竇秀才打聽他的身邊事；最後，老鄉問杭州來的姑娘生活中瑣碎的事。

  到了祠堂，常里正請三人分別陳述。聽完事主發聲，他問：「你們說的柱子、十三，聽著都像小名，若是知道大名，打開族譜一查便知。」

  醉酒少年第一個答話：「他說自己就叫常十三，我真不知道他族譜上的大名是什麼。不過，你們這麼多人，難道就沒一個認識常十三的？他可是騙走我大金鵝的賊人，你們要是幫我找到他，酬金一百兩金子。」

  最後的金子二字，讓排排坐的村民們騷動起來。

  竇秀才拱手接話：「在下找同窗常十三，若是誰能提供線索，必定雙手奉上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跟前面一百兩金子比，簡直不值一提。但村民們都知道這位秀才捨得出一百兩銀子，足夠買十幾二十個僕人，也算得上是大方。

  最後，嬌俏小婦人想開口說話，奈何村民們被高額酬金弄得極為躁動，紛紛摩拳擦掌，發誓挖地三尺也要把常十三找出來！

  常里正看著村民們被煽動了，細看兩人都面生，怕村民們上當，便使勁拍桌，「大家稍安勿躁，既然他們找上門來，一切從長計議。」

  這時，打門外跑來一個缺牙的半大孩子，大喊：「小六哥，娘喊你回去洗金屎！」

  洗金屎？難道屎里能洗出金子來？

  村民們一窩蜂地跑出去，反倒是常小六拉在最後。

  「臭小子，這麼一喊，全都知道咱家要一夜暴富了，也不知道藏著掖著點。」常小六喃喃自語。

  醉酒少年道：「小六，我跟你去看看。」

  「我也去。」竇秀才說。

  小婦人和老鄉兩人決定也跟去看看。

  結果一看，真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