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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侯娟的世界

2024-05-30 02:43:29 作者: 波兒來了

  我天天早出晚歸,對侯娟的態度被母親感覺到了。

  你不愛就不要去招惹她,否則,你就要為她為你自己和你們的孩子負責,打落牙都要吞下肚,這才是男人。母親正色道,當年你父親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父親既然娶了我,對家庭也是負責的,這才是男人,所以我才能和吳玉親如姐妹,才能接納花花。其實,這一切我只是我的預感,也想你父親親口承認這些,簡單地道個歉,並答應不去找吳玉,但你父親是打死不開腔的人,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我想要的答案。

  我一直以為母親對父親的過往無所謂。母親何尚沒在情感的糾葛中掙扎過,可在我記憶中,在父親面前,她從來沒有過情緒化的表達。

  老一輩的堅韌和智慧,我們到底是該摒棄還是發揚?也只有自己面臨著這些問題,才知道了其中傷心傷肝的痛苦了。

  母親說:小時候,也正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我成天沒有個好心情,你又是經常撞在槍口上的人,唉!

  我並不記恨母親,如今的我也學會了將心比心了。擺在我面前的是:母親和侯娟的關係也不太融洽。婆媳矛盾難免,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兩邊和稀泥。但是侯娟現在將自己關在家裡,哪裡都不去,痴迷於吃齋念佛了。

  母親是見佛就拜的人,但從來沒有耽擱家務事,和侯娟比起來,簡直一個業餘一個專業了。侯娟就差沒有出家了,她學的佛經是別人送給我的。我哪裡有時間學,閒得發慌的侯娟便隨手拿起,居然學進去了,並按照要求天天念誦經文。住在父母的家裡,侯娟幾乎什麼家務都不做,有時孩子哭了也不理。父親喜歡帶孫兒,現在脾氣也收斂多了,見到侯娟這樣,也只是嘆氣搖頭,不好開口。

  我有時回家,看到這一切,儘管我一直在努力保持克制,但情緒騙不了人,我也不是那種會演戲的人,不由得火冒三丈,卻也無可奈何,看到兒子需要媽媽的份上,我不能把她怎麼樣。而我卻不能和她認真,我知道我永遠進入不了她那玄想的深度和高度。

  

  岳父岳母也沒有辦法,還明白的告訴我,當年,121林場的人都知道他們沒有生育,侯娟不知是誰抱來放在他們門口的,卻無人承認。

  應該有一雙眼睛一直關注著侯娟,那就是知情人,我們無從知道,也許永遠不可能知道。無論如何,侯娟的生世都是一個謎,現在又這樣的狀況,真的讓人頭疼。

  她還挺認真地和我探討:知道你在心裡鄙視、嘲笑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精神病了?

  我悄悄地諮詢了醫生,醫生說侯娟這是典型的抑鬱症,一定要注意。我哪裡有時間照顧她,只有給父母說要小心一點。

  侯娟對佛學的興趣卻與日俱增。她經常參加一個本地的讀經會,認識了很多同道的朋友。奇怪的是,這些朋友都有意無意地迴避著我。

  一次,侯娟隨一個念佛的朋友去一個陌生的寺廟還願。寺廟正在舉行隆重盛大的法會,那神秘、隆重的氛圍,一個和尚在儀式上那渾厚的嗓音,高大的身影,被高原的陽光曬得黝黑的臉龐,總是揮之不去,從心底深深的打動了她。在這裡,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夢寐以求的靈魂皈依。她可以放棄俗世的一切去追求這個境界,任何功名利祿都顯得無足輕重。

  侯娟依止了這個上師,並選擇在附近住下來,潛心研習。侯娟非常慷慨地敬奉上師,將近半年杳無音訊,這讓我非常著急。

  我專程到這個寺廟去,卻連侯娟的面都沒有見到,反被寺廟的人攆了出來。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況,我決定去王均那裡問問。

  王均說:這真的不是佛教的正道,沒有出於內心的渴望、靈魂的超脫去信仰一種宗教,只是學到了這些宗教表面的戒律、儀式,總想從中獲得好處,卻從未曾內心真正皈依到它們的精神中去,不信也罷。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約束人身自由和謀人錢財的寺廟,已經脫離了正當的教義教規,侯娟多半走火入魔了。

  現在有部分寺廟已經不是真正意義的寺廟了,它們不為傳播教義而努力了,相反倒是鑽進了錢眼子裡。比的是哪個住持吃住豪華酒店,出入豪車,有富豪弟子依止,甚至傳出了利用原始的巫術騙奸女信徒的醜聞。

  我聽得毛骨悚然,馬上請了幾位地方的朋友出面,在他們的幫助下,布施了一大筆錢,寺廟才不情願地交出了侯娟。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衣著邋遢,頭髮凌亂骯髒,渾身酸臭不堪的女人,居然是侯娟。

  沒有人知道侯娟在這裡經歷了什麼,她不准任何人妄議她的動機和過程。她非但沒能在這裡找到根治憂鬱的方法,反而有加重的趨勢,一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魔怔般直盯著人,嘴裡念念有詞,還不斷埋怨我不該來,打斷了她的修行,通向自由之路和極樂世界從此遙不可及,失去了在塵世生活的信心和勇氣。

  此後,我將侯娟帶回了古錦縣,兒子一直跟爺爺奶奶在老家生活。同一個屋檐下,我每天忙得風車斗轉,侯娟鎮靜自若地進入禪定。甚至,一想到她曾經和余剛的往事,以及從寺廟裡出來的模樣,我就完全失去了興致。她從寺廟回來以後,我和她再沒有夫妻之實了,一摸到她的身上,她就會立馬全身僵硬,有時還會腳蹬手抓的反抗。

  我不喜歡波兒,他髒兮兮的,又調皮。

  這是侯娟小時候說過的一句話,銘刻在我心裡,一個人的印象一旦固定下來,很難得再變化。

  知道你看不起我,早已經無所謂了。

  這是侯娟現在愛說的一句話,一副無所謂卻又可憐兮兮的模樣。我這才隱隱覺得我們的生活哪裡錯位了,我們的結合是錯誤的,是百無聊賴的衝動?侯娟的生理和心理都在退化,每每看到她那空洞洞的眼神,心裡不禁一陣陣地發虛,那就是一個無知、無辜、無畏的少女的模樣,她那沒有任何理由你服從就好了的態度,令人崩潰。

  侯娟這樣不是個辦法,我試著打探她的打算。

  侯娟說:無所謂,你安排就是了。我就是團橡皮泥,隨便你怎麼捏了。

  要改變現在這狀況,最主要的還是要樹立起她生活的信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手裡得有個事做,閒而生事嘛。

  雅韻大劇院是達拉風景區最高規格的演藝場所,老闆羅甲曾經當過醫生,唱歌很有特色,於是辭職下海北漂了幾年,小有名氣後來到達拉溝,從租一家賓館的會議室當演藝廳,親自到街上拉遊客來聽演唱會,隨著達拉風景區的發展而發展壯大,到如今發展到擁有自己的雅韻大劇院,一天三場以民族風情為主題的演出,不乏各路來走穴的明星大腕,幾乎場場爆滿,賺得盆滿缽滿。現在羅甲已經在其他景區也開了幾家演藝劇院,雅韻大劇院就委託東哥管理。

  東哥說話做事都非常幹練,閱歷豐富,江湖義氣重,下屬們都非常敬佩他。

  事情倒是好找,雅韻大劇院常年招工,東哥見我帶侯娟前來,非常高興地說:兄弟,你可幫了我的大忙。這幾天為招工,頭皮都摳破了。

  侯娟並沒有理會東哥的熱情,倒是對雅韻大劇院吸引了,一個人東看看西瞧瞧,眼睛充滿了好奇。

  雅韻大劇院的建築氣勢恢弘,環境雅致,還經常請一些大明星來客串演出。口碑在達拉溝演藝場所里是首屈一指的,是省、市接待國家領導人和重要外賓的指定演藝場所。

  東哥悄悄對我說:兄弟媳婦漂漂亮亮的,不知道有什麼才藝?我們這裡不缺生意,但相當缺人才,只要她願意學,唱歌跳舞應該都沒有問題。

  我說:算了吧,她就是來打工,你難不成要把她培養成明星?

  東哥說:那完全有可能,我這裡走出去的明星至少有五六個了,被譽為達拉溝明星的搖籃。

  我說:實際點,一切都看她自己的興趣,就從普通員工做起,以後還要東哥多多關照。

  東哥說:兄弟,只要東哥在這裡一天,就一定會關照兄弟媳婦一天。不過,萬一成明星了,我也絕對不會攔住她的。

  侯娟先從普通員工做起,具體的就是舞台服務,準備道具、催場、打掃衛生,甚至有時候還會被當作臨時群眾演員,反正都是些眼見會的活計,也難不倒侯娟。

  在雅韻大劇院工作時間比較固定,一般是下午開始準備,晚上7點開始演出,兩小時一場,一共兩場,一般都是場場爆滿。為了方便員工的管理,所有的員工都是由劇院包食宿。

  看來這工作比較對侯娟的胃口,沒一個月,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甚至不由自主地開始哼上兩句,還像模像樣的。她最喜歡說今天是什麼演出,來了什麼明星,來了什麼重要人物,她和夥伴們跟誰合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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