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賈玖：你那個孫子臉可真夠大的！

  三日後，榮慶堂。

  天色才剛蒙蒙亮，賈母梳洗畢，坐到軟榻上面。

  鴛鴦替老太太奉了盞參茶，問道：「老太太，早膳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一會我好交待小廚那邊。」

  賈母接過參茶，不答卻問道：「我聽說，今天是玖哥兒最後的休沐日？」

  鴛鴦神色一怔，不解老太太緣何如此發問，嘴上卻快速答道：「可不是，玖大爺休沐三日也沒閒著，一直在新修建的園子裡監工。」

  賈母聞言起了意，因問道：「那園子今修得如何了？」

  

  「回老太太，我聽劉嬸兒說，前兒車行馬那邊又連派了幾批泥匠過來，東叔估摸著，入冬前後便可以讓諸位姑娘們住進去了。」

  賈母聽後，面上堆起和煦的笑容，連聲不迭道了聲「好」！

  將手中那盞參茶扣下，賈母沉吟一會便吩咐道：「鴛鴦，玖哥兒這見天忙活著，我也難能見他一面，這樣，你且去東府把玖哥兒請過來一趟，就說請他陪著我這位老太太，一併用個早膳。」

  鴛鴦欠身福了一禮，便出了上房。

  元春小院。

  抱琴頂著兩個黑眼圈推開房門，看了一眼姑娘緊閉的廂門和軒窗，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

  自打玖大爺晉爵宴後，抱琴便沒有睡過一日囫圇覺。

  姑娘不是半夜作惡夢被嚇醒，便是常常在她醒來前，姑娘便已經坐到軒窗前，望著院外那顆石榴樹發呆，

  抱琴嘀咕了幾聲，抬腳來到石榴樹前面，仔細地盯著上面的枝葉，半響沒瞧出個神奇來。

  這時，元春披著一件薄披風，素手推開窗門，入眼便是抱琴那呆呆的模樣，不由問道：「抱琴，你這是作甚？」

  「啊，姑娘醒了，我在瞧這石榴樹有甚麼好看的，竟惹姑娘這般迷戀。」抱琴轉過身子，復又問了一句，「姑娘昨宿睡得可好？」

  嗯？

  瞧見姑娘那雙眼睛下邊黑黑的，抱琴心道姑娘許是又作了惡夢。

  元春也不答話，閉目深呼吸了一下，這才招呼著抱琴進來伺候她梳洗。

  「姑娘，二姑娘昨兒打發司棋來了一趟，說今天要來拜訪姑娘哩，當時姑娘午憩，我也就沒有喚醒姑娘，誰知晚膳後便把此事給忘記了。」

  抱琴一面替姑娘梳發，一面把司棋過來一事說了。

  元春那雙素手正在擺弄釵飾，聞言慢了下來，這讓她頓時想起那宿，她與二妹妹竟然與玖兄弟躺到一張榻上。

  眼帘垂低，元春裝作不經意間招呼道：「抱琴，你先去替我傳膳，再讓一位丫頭替我打盆水過來，我好洗漱一番。」

  待抱琴離開，元春這才拿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蛋兒，素手甫一觸及臉頰，便覺手心中一陣溫熱。

  這月余來，元春無時不刻地在作著同樣的一個惡夢。

  有時夢見遭家裡親長的謾罵，有時便又會夢見…玖兄弟。

  想到後者多於前者，元春不由輕輕啐了一口。

  卻說抱琴才剛出去一會，迎春自己一人進了元春的小院。

  「大姐姐，可起來了？」迎春在院子外面喚了一聲。

  元春聽見外面的聲響，應了一聲。

  迎春進得屋來，入眼便瞧見大姐姐落座在鏡子前自個兒梳發，腳下快走幾步，上前一把接過大姐姐手中的梳子，替她梳起來了。

  「你怎這般早便過來，可用過膳食了？」元春任由這位與自己身段相差不二的妹妹擺弄著自己。

  「用過了。」應了一句，迎春便沉默下來，委實是母親這兩日頻頻找她說項的事，讓她難以啟口，便尋思著前來找大姐姐商量一二。

  然而此事關係著玖大哥，況且林妹妹、薛妹妹、雲妹妹她們皆是玖大哥的髮妻，自己這頭卻又要玉成玖大哥與表妹的事情，此事總歸讓迎春難於啟齒。

  元春看著鏡子裡面的二妹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詫異地轉過身子。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的。」迎春低垂眼帘，不敢去瞧大姐姐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眸。

  少頃，迎春見大姐姐還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忍不住脫口道：「大姐姐，你聽說過北虜那邊的事情嗎？」

  「你素來除了下棋便是刺繡，怎麼對這種事起了興趣？」

  迎春想了想，便把李叔那番話頭說了出來。

  說畢，迎春急急解釋一句道：「我見大姐姐在宮裡待過，想來會對此事略有耳聞，便想從大姐姐這外聽聽，究竟是不是真有此事？」

  迎春心底里對玖大哥的那抹情愫，早已困擾許久，若不是因為上次意外，她也不敢確認，心裡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了玖大哥，每每於深夜輾轉反側，腦海里想得便是玖大哥。

  「我道是什麼事情呢？我雖然沒有去過塞外，但虜人那邊確有此惡俗。莫說是塞外，就連東瀛、高麗還有許許多多的藩邦小國的王室中，皆是存在此種習俗。」

  元春說畢，轉身的瞬間，杏眸裡面閃過一絲異色。

  迎春聽完，垂下的螓首，兩頰酡紅一片，忍著心中的羞澀問道：「這也太駭人聽聞了些，幸好咱們長在大周。」

  「其實呀，史書記載，前朝也有不少…這事發生，便拿萬國來朝的大唐來說，李唐帝室過猶不及。」元春點到即止，畢竟她們姐妹兩還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

  迎春似懂非懂，暗暗下定主意，待一會回去後，得找本唐史來讀讀。

  與此同時，傳完膳的抱琴興沖沖地跑了回來。

  甫一進得院子便大聲嚷嚷道：「姑娘，姑娘，玖大爺過府了，恰好撞見了我，他讓我轉告姑娘一聲，玖大爺那邊見了老太太，便來尋姑娘敘話。」

  元春芳心猛地一跳，自那日一別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到過東府，更加沒有見過玖兄弟，這次過來尋她何事？

  迎春也不逞多讓，裡頭那顆心仿若要從胸脯跳將出來似的，這人還真不禁念叨。

  雖說她與玖大哥同住一府府邸，然而自從那晚之後，迎春便藉故避開玖大哥，說來，她也有月余時日沒有見過玖大哥了。

  「大姐姐，既是玖大哥一會尋你有事，我下次再過來尋大姐姐敘話。」迎春情急之下，便想著告辭而去。

  元春芳心一驚，自那晚發生事情之後，她便不敢獨自面對玖兄弟，如今也避不開，倒不如留下二妹妹一道，也好化解一線窘迫。

  「妹妹且慢，來都來了，且陪大姐姐用罷膳食再說。」

  「大姐姐，我已用過早膳了，我不好擾了大姐姐與玖大哥敘話的。」迎春那雙白嫩的素腕被大姐姐抓住，一時也不會掙脫。

  元春一把將迎春按坐在條几上面，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難得過來一趟，一會我見完玖大哥，咱們姐妹倆再好好對弈一盤。」

  迎春見狀，不便再推辭。

  ……

  榮慶堂。

  賈玖陪著賈母用畢膳食，鴛鴦、琥珀等人奉了茶。

  賈母笑著和賈玖閒話了幾句，便直入正題。

  「玖哥兒，我聽說今年的秋獵，一改以往，凡是勛貴子弟，能入前二十者，便能直入龍禁尉當值，我想問一問玖哥兒，這龍禁尉當值，是需要時刻入宮值守，還是只領個俸祿？」

  賈玖剛要入口的香茗，聞言隨即扣下茶蓋，詫異道：「老太太，你的意思是想讓寶兄弟參加勛貴比獵？」

  「還是玖哥兒通透，我正是這麼個意思，原想著等那一日，讓玖哥兒帶著寶玉前往秋獵見見世面，若是讓寶玉中個名次，有個龍禁尉的身份在身，倒也不拘。」

  賈母揉了揉額頭，一旁的鴛鴦見狀，忙上前替老太太按捏起來。

  「前兒蓉哥兒在世時，東府的珍哥兒曾替蓉哥兒捐了一個恩蔭龍禁尉出身，若是賈家也替寶玉走動走動，和蓉哥兒那般恩蔭出身，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這只是領著一份低微的俸祿，然而並沒有實權。」

  「我這頭又擔心寶玉進宮，日日值守宮門也是一件苦差事，便估摸著，若是寶玉能在秋獵那天跟著你前往鐵網山，拿個名次回來，先進龍禁尉占個身份。」

  「若是寶玉受不了苦，屆時再讓他領個繡衣衛千戶，玖哥兒怎麼看？」

  聽完老太太的這番話，賈玖差點沒忍住失笑出聲。

  你那個孫子臉可真夠大的！

  合著這頭怕你寶玉受苦，那頭又盼著寶玉領著世人拼命卻得不到的官位？

  「老太太，繡衣衛是天子親衛，豈是我賈家一言而決的事情？」

  「況且，龍禁尉便是想進，也不是一件易事，雖說靠著在鐵網山比獵勝出，便能擔任一名龍禁尉將官。但這只是陛下刺激勛貴們血性而制定的比獵賽制，屆時場面將會極其血腥。」

  「若老太太不擔心寶兄弟受累的話，那我便依了老太太。」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一二，好教老太太知曉，當日我勢必要時刻侍奉龍帳左右，一時半會也顧不上寶兄弟。」

  賈母臉色一尬，玖哥兒的言外之意，她已經聽出來了。若是喊寶玉隨他一同前往鐵網山，玖哥兒保證不了寶玉在那邊的安全。

  賈母眉頭皺起，呷了一口參茶，便揭過這茬不提。

  賈玖與老太太閒話一會，便起身告辭離開，前往元春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