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本王子不尋他們暹羅要人要錢，已經算是寬容的了。

  翌日，寅時。

  一遍更鼓響過，沉睡的襲人馬上睜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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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燭火下，可以見到襲人臉蛋兒微微紅暈起來。

  她先是輕手輕腳地把玖爺的手在自己身上拿開，繼而躡手躡腳地下了榻，穿衣後便出去洗漱一番，這才回來喚醒玖爺起床。

  賈玖在襲人的柔聲叫喚下，緩緩睜眼。

  瞧見那張微俯下身來溫柔的臉蛋兒，賈玖伸手，輕柔地掐了掐襲人嬌嫩滑膩的臉蛋兒，這才從榻上坐了起來。

  茜雪臉色通紅，進了屋便走過去把所有的油燈點燃，燭火順著窗欞外面的微風輕輕搖曳。

  襲人臉上泛起紅暈，轉而去替玖爺找一雙新襪子出來。

  神清氣爽的賈玖在榻上做了一套伸展動作。

  襲人茜雪她們早已經見怪不怪。

  晴雯、香菱則是取來玖爺昨日熨好的衣服。晴雯懷裡抱著一件明黃色蟒袍，香菱則是拿著玖爺的官靴和官帽還有玉帶。

  賈玖見狀，一面從榻上伸下雙腳，任由襲人替他穿上襪子，一面對晴雯和香菱吩咐道：「今日便不穿蟒袍了，你們替我取來戎衣，待會我要披甲出門。」

  四名大丫鬟聽了，面色紛紛一變，主要是她們打服侍玖爺起，便就沒聽過玖爺要披甲出門的。

  襲人眼眸浮現一抹擔憂，柔聲問，「玖爺，今天是上皇的萬聖節，玖爺不需要進宮面聖祝賀，還有參加祭天，祭祀宗廟大典嗎？」

  賈玖伸了好個懶腰，昨日累壞了，見問，遂笑著答了一嘴，「一會我進了宮面君，便要出宮，著手巡視整個京師的護衛情況，我身兼繡衣衛、五城兵馬司等職官，今日神京城的治安，我必須要隨時隨刻盯著，此乃常例。」

  眾人這才恍然，外頭的小角兒聽了，忙搶聲道：「玖爺，我替你去找來。」

  說畢，也不等玖爺回話，拉著候在門對面的小吉祥，二人快步出了內院，過穿堂，便折身往玖爺專門打熬身體的偏院而去。

  晴雯等茜雪與香菱替玖爺穿了裡衣，她便拉著玖爺坐到鏡子前，開始替玖爺梳發盤發。

  待賈玖梳洗畢換上一身戎衣。

  茜雪、晴雯微微垂下頭去，主要是玖爺穿著合身的戎衣，這身體太有侵略性了。

  而香菱則是大大方方地欣賞玖爺完美比例的身子，櫻桃小嘴溢出嬌憨的笑意。

  晴雯見狀，那個氣也，抬手便朝著香菱翹起的地方重拍了一下，而後遞過去自己拿來擦拭腿腳的手帕，怒聲道：「前夜玖爺還沒有把你給餵飽嗎？瞧你那騷樣，快擦擦你嘴邊的哈喇子，當心流一地。」

  「我沒有，別瞎說，玖爺，晴雯她誹謗我呀！」跟著玖爺時間長了，香菱也學來不少古怪的詞語，不過，她還是順從地從晴雯手中接過手帕，擦拭了一下唇邊。

  襲人開始提醒著香菱，注意那條帕子，香菱這才呸呸呸了幾聲，開始追打晴雯來。

  眾頑鬧間，賈玖囑咐她們幾句，便抬腳出了內院。

  到了青竹園。

  張三李四等護衛一早候在那裡，他們二人一一接過另一邊親衛手上拿著的兜鍪、披膊、護心束甲帶、護臂、袍肚。開始替大人披甲。

  賈玖今天所披的甲，並不是常規戰陣所穿的甲冑。

  而是龍禁尉值守宮廷時，常穿的那種華而不實的制甲，只一點，外觀瞧起來極其華麗，內里實則比常規甲要輕三十到四十斤有東西右。

  誠然，張三李四等人還是會替大人準備一套重甲，有需要的時候，再另行穿上。

  畢竟，賈玖這一天都要穿上這一套甲，若是太重的話，那也累得夠嗆。

  盞茶功夫，賈玖一行人已經來到正門，門口那邊二百餘鐵騎列陣沉默等待。

  從林大寶手中接過自己那匹戰馬，賈玖伸手撫摸一下老夥計的腦殼，繼而拍了拍，轉身上了馬背。

  馬背左面，是賈玖那把特製的斬馬刀，右面是一把強弩。

  彼時，雖尚還沒有拂曉，然而從寧榮街一路東出，至皇城。

  大道上一路張燈結彩、各座府邸門前或店面皆是精心布置，懸掛有五色彩幔、彩坊、彩牆接連不斷。

  沿道開闊處、演劇采台、歌台、燈坊、燈樓、燈廊、龍棚、燈棚早已布置停當。

  主幹街道，用彩綢結成的「萬壽無疆」、「天子萬年」等大字赫然出現在彩牆上面。

  神京內外，金碧相輝，錦綺相錯，華燈寶燭，霏霧氤氳。

  今日，整個神京城處於絢麗多姿的彩幔下。

  本朝萬壽盛典。

  吉時，由禮部主持、率領文武朝臣、使臣開始祭天，祭祀宗廟儀式。

  儀畢。

  王公大臣文武職官等，皆冠戴齊整，於御道宮門前排班。

  天子則在大殿上接受朝廷官員的朝賀以及所供奉的賀品。

  最後才是藩邦使團聽詔入殿。

  這貢品，必須突出「精、珍、奇」。

  是故壽禮中多為如意、盆景、鐘錶、插屏、漆器、織繡等精美工藝陶品。

  以福、壽、吉祥為主題。祝壽禮品既從紋飾上又從造型上突出祈福祝壽的寓意。

  天子接受百官獻賀後，遂大賞諸官員。賜四品以上金鏡、珠囊、縑彩，賜五品下束帛有差。

  而後，四品以下的朝臣出宮歸家暫歇，屆時候旨，參加晚上的宮廷盛宴，誠然，這也不是每位在京的大臣都能進殿參加，四品上方自能夠列席大殿，余者皆是列席於廣場中。

  三品以上或近臣，則要陪同天子前往御苑，欣賞宮廷樂舞。

  至此時，方是朝臣家中有誥命之身的夫人登台。

  神京那些有誥命在身的夫人們，則是穿戴整齊。進宮拜祝上皇萬聖節，隨後，宮裡御賜禮物，她們再行謝恩出宮。

  待晚上的宮宴畢，賈玖今日這個護衛頭頭，方能下值。

  ……

  賈玖先是進宮見了崇德帝，奏稟今日神京城的布防及護衛情況。

  崇德帝認真聽完，遂勉勵幾句，便打發賈玖出宮忙活，後又讓戴權追出來，囑咐賈玖不要缺席晚上的宮宴。

  賈玖便帶著兩百餘鐵騎護衛，開始巡視神京城以及重點場所。

  先是前往各處城門，囑咐當值的城門把總，讓他們留心戒備，凡進城者，今日一律不許備帶兵器。

  待賈玖巡視完十二道城門，時間已經到過了兩個時辰，也就是已經來到了十點左右，眼下大明宮的祭典已經開始。

  賈玖不及歇息，帶著張三李四等人來到五城兵馬司中城指軍衙門。

  除了周成在外面巡視戒備，其餘五城所有指揮皆是列隊在衙門空曠之地，等候多時。

  賈玖也不廢話，翻身落了馬，勉勵眾官差一句，最後說出了對他們的要求，只二點。

  其一，務求街面上不允許擁擠、爭執現象。如是當街發生口角，即讓鋪兵帶回軍巡鋪調停，或是雙方不接受，即送他們前往所在地的縣衙，由衙門處置。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宮宴開始後，整個神京十二道城門皆會燃放盛大的煙火秀，以賀上皇萬壽。屆時，除了火禁兵嚴陣以待之外，他會再從別處抽調更多的甲士過來，充當臨時的火禁兵。

  囑咐完兵馬司的部屬下，賈玖才回到繡衣衛北司衙門暫歇。

  彼時，大典已經完成，大明宮陸續有朝臣三三兩兩齣宮，經由皇城幹道往家門而回。

  這些低品級的官員，不免對迎面而來的兩百餘鐵騎交頭接耳一番，更有甚者，直勾勾地盯緊打頭那騎戴著臉具的甲士，仿佛想要從對方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部位，好辯認其人是誰。

  若不是因為賈玖不想出風頭之因，興許這些朝臣會對著賈玖的背影啐一口，轉而摔手離開，最後，再在心裡艷羨一番這位年輕的西寧侯。

  賈玖也不理會，徑直回到北司衙門自己的公房處。

  季安和周成早已經恭候多時。

  一眾留守大本營的繡衣衛千戶，及兵馬司高級軍將，在北司衙門把賈玖給迎了進去。

  季安一面走一面接過侯爺遞來的兜鍪，轉而交給身後的趙括，因問道：「侯爺，眼見到了響午，咱們先小歇一會，我讓人前往朱閣替侯爺準備一席酒水，我和周指揮一會陪侯爺小酌一杯。」

  賈玖將兩個披膊解下，等季安接過，方自笑道：「不用麻煩了，葉修那邊已經一早備下，一會車馬行的人便會將酒席運送過來，不止一席，今天大家也辛苦了，一會我請大家吃一頓，不過，只能小酌，不許給我喝大了。」

  季安點頭應下，繼而轉身朝眾繡衣衛千戶百戶喝道：「還不趕緊謝謝侯爺。」

  ……

  卻說皇城東門，由此出去，直行不遠便是鴻臚寺外賓下榻之處。

  諸藩邦使團面色各異，簇擁著各自的使節出了皇城大門，繼而走向各自停放的馬駕旁。

  鴻臚寺寺丞解家傳帶著幾位小吏，臉上帶著矜持的笑容，與各邦國使節拱手揖禮，並囑咐他們不要誤了今晚的宮宴時辰。

  就在一眾使節恭聲準備告辭時，卻發現不遠處傳來放肆地思密達譏笑聲響。

  解家傳屬於極有語言天賦的大周官員，他側耳一聽，便聽清是高麗使團一位武官朝東瀛使團嘲諷起來。

  大體便是譏笑東瀛的人是窮逼，竟然要走路返回下榻之處。

  那位腰挎京營制式橫刀的高麗武官，最後又嘲諷對方說，他們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解家傳眉頭一皺，上次便就發生他們在醉仙樓的大打出手，今天是上皇的萬壽節，萬不可讓他們再次起了衝突，正想抬腳上前時，卻又從門外傳出一陣暴喝的暹羅語傳來。

  解家傳回頭一看，他聽不懂暹羅話，遂問身旁一位譯員，只見那譯員答道：「回大人，那人是暹羅國王子，他方才罵的那句不便入大人耳，小的便就不翻譯了，後面的話，則是在怒罵安南王子，讓安南王子答應歸還他們國土一個小城。」

  解家傳聞言，遂轉身望向與東瀛人站在一起的安南王子等人，繼而抬頭看了一眼另一邊與他們對峙的高麗使團。

  一瞬間，解家傳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東瀛使團這次來了三十餘人，主使是一位名喚松平正太郎的人，他則是代表東瀛女王后櫻町天皇派遣而來。而這位松平正太郎，又是松平定信長子。

  高麗國則是國主李玜遣了一位禮部尚書作為使節團最高官長，而他卻是出自高麗王朝的高氏，乃權臣金祖淳次子，高耀太。

  所有來朝貢的邦國中，當數高麗使團的規模最盛大，除了一些年輕的學子要前來大周國子監學習之外，其餘官吏屬員的總人數在五百餘左右。

  興許也是如高耀太身邊的護衛長瞧見東瀛人馬頗少，故而挑釁，畢竟，他們高麗人上次在醉仙樓，吃了東瀛人的虧。這次總要找回場子才行。

  解家傳無比頭疼，這四撥勢力，不是邦國王子，就是權臣嫡子。一個處理不慎，他這位小小寺丞，便就只能捲鋪蓋滾蛋了。

  就在解家傳擔憂之際，暹羅王子已經帶著本國護衛大踏步朝安南王子而去。

  暹羅王子名喚那帕萊，為順應上皇萬壽節，他還特意起了個大周名，叫鄭慶，率了百餘護衛，及近百餘名暹羅官員入周。

  解家傳也只是慢了一步，四波人馬開始捉對聲討對方。

  只見皇城主街上面，四撥人馬一字排開，嘴巴里的唾液橫飛。或是叉腰漫罵、或是中指以對、或是冷眉怒目，更有甚者還一撩寬鬆衣袍，繼而轉了個身子，欠下腰身以股相對！

  有意思的是，他們本屬四國人。但他們生怕罵出來的本國語言對方聽不明白。繼而，四國下場對罵人員，皆是在大周的皇城大門前，用著大周官話開罵。

  解家傳簡直沒眼看，只想捂住耳朵遠離這幫沒教化的野蠻人。心中雖不停地嫌棄鄙視，但他卻又不能不上前去調停，畢竟這還是在皇城範圍內。

  「諸位，且聽本官一言，今日乃吾皇陛下聖壽，諸位使節少安勿躁，爾等有何需求，吾皇陛下定會聽取爾等訴求，再行處置。切莫貽笑大方。」

  四方使團的主使都沒有下場，他們四人見天朝上國的官員過來後，四人還是很有禮貌地給這次六品官員先行一禮。

  解家傳也不擺官架子，極有禮貌地一一與四人揖了一禮。

  安南王子拱手，說出一口地道的大周官話：「解大人，本國將士捨命奪回來的國土，豈可單憑他一句話便就輕易拿回去之理。戰敗的人，當應有戰敗的覺悟。本王子不尋他們暹羅要女人要錢，已經算是夠寬容了。」

  說罷，安南王子做了一個最近學會的動作，那便是天朝的官員，與對方吵完架後，喜歡冷眼摔手離開。

  安南王子摔手，朝暹羅王子擠眉弄示意。

  暹羅王子鄭慶怒目而視，但他委實反駁不了安南王子這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