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家說說，你們都準備了什麼生辰禮？

  賈玖待元春驚慌失措般離後，皺了皺眉頭便準備前往黛玉小院。

  卻不曾想，半道上被平兒撞見。

  平兒擔心奶奶，顧不上男女大妨，抓起玖大爺的手，就往天香樓跑去。

  賈玖無奈，只能任由平兒拉著自己進了天香樓院內。

  自平兒先前回來與王熙鳳說了二爺的事後。

  王熙鳳便坐立難安。

  這璉二判了個徒流三千里，還是那種遇赦不赦的大罪，下半生都將不能踏足京師。

  

  這叫身為賈璉正妻的王熙鳳，該如何自處？

  是趁著璉二還沒有啟行，請人寫一份放妻書，而後拿去探事司衙門讓璉二畫字籤押？

  還是捲起鋪蓋收拾衣裳，跟隨璉二去那西南蠻荒之地，了卻餘生？

  王熙鳳腦海不停地來回想著這兩個法子。

  這時，聽見外頭平兒的呼喚聲。

  王熙鳳心急火獠地小跑出去，也顧不上請人進屋落座，直接在院子裡便問了出來。

  「玖兄弟，你與我說個實話，你璉二哥真的無力回天？未來真的不能踏足京師，一輩子都要待在西南那邊兒？」

  「能不能想個法子，替你璉二哥找皇帝求求情，這滿神京做著這些走私營生的人何其之多，憑啥只辦你璉二哥一人？」

  賈玖心底詫異，王熙鳳的耳目倒是挺快的，眉頭輕蹙，不答反問：「二嫂子心爭找我過來，便是問此事？」

  說罷，賈玖目光直視王熙鳳那張艷麗的臉蛋兒，「既然西府得知賈璉的事跡，我倒是想知道，老太太和二位老爺他們是怎麼個想法，他們莫不是還想要替賈璉走動走動不成？」

  話音剛落，平兒這才醒起鬆開玖大爺的手，垂著眼眸將她在青竹內書室聽見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罷，平兒忙又著急忙慌地解釋著道：「玖大爺，我不是存心要偷聽的。」

  「主要奶奶讓我去尋玖大爺你，我一時尋不到，便去了青竹園，後又聽見你在外面見客，我便不好衝撞玖大爺你的客人，才會躲在內書室。」

  「玖大爺你請放心，該說的不該說的，哪怕是奶奶，我心底都有會寸。」

  賈玖點點頭，勸說一句：「不妨事，倒也不是什麼機密之事，賈璉這事情，朝廷遲早會下發低報，警示一些心懷叵測的勛貴們。」

  說到這裡，賈玖難以置信地望向恍若神仙妃子的王熙鳳，彼時卻因賈璉一事，連最注得的妝容都顧不得裝扮。

  這王熙鳳對賈璉著實感情深厚，賈璉都那般推諉到她的身子，她還對賈璉死心踏地，這點倒是難得。

  「二嫂，你不生賈璉的氣，這點倒是難得。」賈玖說到一半，朝王熙鳳讚許地點了點頭。

  卻不曾想，賈玖這一轉身，硬是沒有瞧見平兒頻頻朝他遞眼色。

  王熙鳳捕捉到平兒異樣的眼色，狐疑地朝賈玖問道：「玖兄弟說得哪裡話，昨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倒是前晚，你做得好事，姑奶奶到現在，晚上睡覺不敢解開盤扣！

  「賈璉為求脫身，把走私此事歸究於二嫂的身上，二嫂卻能對他如此上心，我倒是挺羨慕他的。」賈玖心底不住點頭，原著中的王熙鳳心狠手辣，倒是沒想到她對賈璉用情至深。

  王熙鳳聞言，渾身一顫，轉過身子，鳳眸狠狠地盯了一眼平兒，嬌聲斥道：「小蹄子，你竟還有事瞞我？」

  平兒整個人都快哭了。

  她把二爺推脫到奶奶身上這事給隱瞞下來，便是想著讓奶奶留個念想，趟或二爺真的回不來了，奶奶有這身份，留在榮國府上也未曾不好。

  如珠大奶奶這般，那麼多年都過來了，還不是照樣做著她的大奶奶。

  就是自己家奶奶沒能給二爺生個兒子！若是……

  「小蹄子，你眼珠子往哪裡轉吶，我問你話。」王熙鳳雙手叉在纖細的柳腰上面，嬌聲喝罵出來。

  正在胡思亂想的平兒聞罵，只能不停地朝奶奶賠起惱來了。

  「玖兄弟，勞你替我寫一份放妻書，再找人替我拿給璉二，必要教他給姑奶奶我簽字畫押！」

  王熙鳳眼圈裡掛著淚水，聲音冰冷，咬牙切齒地說完，隨後扭著纖細的柳腰回了廂房。

  「奶奶不可……」

  平兒唬了一大跳，失聲喚了出來，瞧見奶奶怒不可揭地轉身離去，她連忙朝玖大爺哀求道：「求求玖大爺，萬萬不可遂了我家奶奶，她左右不過是氣昏了頭，才會的氣話。」

  「若是奶奶就這樣被二爺休了，奶奶那般驕傲的人，指定是沒臉面再返回王家，屆時，我都是不敢去想奶奶會身處何地。」

  賈玖見平兒說著話的同時，抬起素手不停地抹著自己的眼角淚水，模樣怪讓人可憐的。

  「你都說了你奶奶說的是氣話，為何你反而急得大哭，好了，我有會寸的，你先別哭。」賈玖眉頭一蹙，勸說了一句。

  平兒聽了，果真是把眼圈裡打轉的淚水給停了，她不好意思般埋下螓首，澀聲道：「謝過玖大爺。」

  「玖大爺可不可以找點事情給奶奶去做？」

  「如今奶奶沒有住在西府，也沒有一大家子去管，我擔心奶奶閒下來，會胡思亂想，求求玖大爺，替我奶奶找點活干。」

  賈玖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沉吟一會，方自說道：「你說得不錯，只不過東府著實不需要那麼多人手，何況，我瞧著老太太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讓人過來請你奶奶回去，你也別太擔心了。」

  平兒垂著螓首，聲若蚊蠅，「奶奶畢竟是一個要強的女人，玖大爺，我說的不是在府里給她找點活，而是早前玖大爺與我奶奶合夥做的營生，蜂窩煤，玖大爺能不能暫時交給我奶奶打理？」

  說畢，平兒的那雙杏眸滿是羞愧，當時奶奶說是與玖大爺合夥，實則卻是玖大爺一人出錢，奶奶只是把自己給賣了，才換來的股份。

  自己這算不算……

  嗯？

  潑出去的水，反倒折了回來替盆子洗了一下！

  賈玖聽了，眼睛一亮。

  倒不是說他在打王熙鳳的主意。

  不對，應該是賈玖對於王熙鳳精於算計的心性，頗為認可，只有這種人，才是生意場上的一把好手。

  趟或將手中一些生意交給王熙鳳來打現，此事到底成不成？

  賈玖再三考慮，權衡利弊一番後，方自作出決定。

  「這樣，且等你奶奶發泄一通心裡那股子氣，你再帶著你奶奶去尋我，我親自與她談論一番，再作決定。」

  平兒大喜，杏眸里洋溢著一絲感激，聲音也不覺甜膩些許。「謝過玖爺。」

  嗯？

  賈玖聞聽玖爺二字，微一抬眸定睛，若有所思地打量過去。

  平兒的身段著實不是蓋的。

  雖說她的姿色在這個環肥燕瘦的賈府里，排不進前二十。

  然而，就拿眼下來說，趟或單拎她的身段說事，足以穩居前五。

  平兒不敢直視玖大爺的視線，羞澀地埋下螓首，朝對面屈身福了一禮，便匆匆回去告訴奶奶這一天大的喜事。

  ……

  眼下的時辰已經到了午時。

  雪雁帶著一眾丫鬟們，出了小院，抬腳前往東府小廚房傳膳。

  雪雁挽著入畫，兩人神色興奮地在前頭開路。

  「小畫呀，你家姑娘替玖爺準備了什麼生辰禮呀？你偷摸摸地告我，我保管不與旁人說。」

  入畫聽了，布滿興奮神色的面上，旋即換上一副警惕之色，眨著大眼睛，甜甜一笑：「我不知道哇，此事是我家姑娘一手包辦，姑娘全程都不讓我參與進去。」

  雪雁皮笑肉不笑，入畫一說慌，便會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就你眼睛大？我的也大……

  「小畫呀，趟或你偷偷告我，我一來不會與你家姑娘說，二來更加不會告訴我家姑娘，我就是好奇啦！」

  說到這裡，雪雁換上一副嬤嬤們慣用的神態，端著語氣道：「你也不想一想，未來我家姑娘是玖爺的髮妻，屆時我就是嬤嬤們的老大。

  哼哼，你還不趕緊現在就討好我，且等你家姑娘出嫁時，若是你家姑娘不願意要你跟著一同去夫家，你便只能在我手底下當差了。」

  入畫訕訕一笑，被抓現形了！

  先是轉過身子打量了一眼，發現後面那些大姐姐說笑間，並沒有留意這邊，入畫這才壓低聲音道：「我家姑娘打發前院的人去外面買了一塊上好玉佩，還讓外面的人趕工做了半件黛藍色的長衫，那長衫被拿回府後，姑娘就動手縫了兩個袖子。」

  「是了，我家姑娘還偷偷繡了一個荷花包，是用來裝著那塊玉佩的。」

  一股腦把自家姑娘給賣了，入畫這才緊張兮兮地問道：「雪雁姐，你可不許告我家姑娘，不然，我情願嫁老匹夫，也不在你的手底下當差。」

  雪雁聽了前半段，微一錯愕，後面聽見入畫可憐兮兮的模樣，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後又糾正她的說法道：「你說的那個，不是老匹夫，而是老鰥夫。」

  「那老鰥夫是死了妻子的老東西，你嫁過去沒準過不了幾天，便又被他賣了換酒錢，還是在我手底下當差的好。」

  入畫聽了，小臉開始煞白，面上現出悚然的神色來。

  雪雁見狀，遂安慰了一句道：「嫁什麼老鰥夫呀，入畫你眼睛那麼大，顏色又那麼好看，屆時讓玖爺納你為姨娘就好。」

  入畫小小年齡，哪知道當姨娘是要做什麼。

  她只想到了趙姨娘，倘若給玖爺當姨娘也不是不可，屆時自己的身邊，說不準還有幾個小丫頭在跟前伺候呢？

  眾人說笑間，便來到了小廚房。

  雪雁卻在小廚房這邊，聽見一件讓她突生悶氣的事情來。

  玖大爺要納妾了！

  ……

  黛玉小院。

  眾人暫時揭過璉二哥的事情，開始討論著今晚燃發煙花的細節來。

  討論了一會，寶琴眨著大眼睛，問了一句讓眾人突感微妙的一件事。

  「大家都說說，你們給玖大哥準備的是什麼生辰禮呀。」

  寶琴說罷，馬上轉過身子，看了一眼上首靠右邊的堂姐。

  正在與湘雲鬧著林黛玉在揚州時有幸看過一場煙花的寶釵，頓時注意到眾人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寶釵芳心一慌，臉色鎮定，直言道：「我估摸著，玖大哥也不短缺什麼，想著他還沒有帕子，便替他繡了一張手帕。」

  這倒也沒什麼好瞞的，若是送給玖大哥，眼前這些妹妹們，遲早會知道的事情。

  林黛玉拿手帕掩嘴輕笑，美眸一轉，問道：「寶姐姐，單送一張手帕了事？這似乎不像是寶姐姐的性子哩，莫不是，還有咱們不知道別的禮兒。」

  「好你個林妹妹，就知道取笑我，倒是你，你給玖大哥準備了什麼禮兒，該不會，你不方便說出來罷。」薛寶釵頭鳳豐潤的臉蛋兒泛起一絲紅昏，仿若心事被人勘破。

  林黛玉心頭冷笑，寶姐姐果真是藏了奸，她另一頭還準備了他禮，幸好我送的也不是一件禮兒。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讓人從古玩店裡搜羅了一批頑意，最後看中了一把後漢時期的扇子。」林黛玉心念電轉間，便拿話堵住了寶釵的取笑。

  寶釵朱唇含笑，隔著林黛玉的身子望向另一頭的湘雲，好奇道：「雲妹妹，你又替玖大哥準備了什麼禮兒？」

  湘雲見眾人或側眸或抬眸看了過來，她臉色一紅，怪不好意思地說道：「如你們所說，玖大哥也不缺東西，我見玖大哥尋常時間，除了蟒袍便只有一件常服，便想了想，趕在今天前，替玖大哥縫了件長衫。」

  話音剛落，惜春的神色一滯。

  哎呀！

  撞禮物了呢！

  恍惚間，惜春似乎是瞧見寶姐姐，她那垂下去的眼帘，浮現出了一絲詫異。

  正自不解時，左邊肩膀處似乎被人捅了一下。

  惜春茫然地轉過頭去。

  「四妹妹，大家問你準備了什麼禮兒，你在想什麼呢？」探春的英眉下略現疑惑。

  見是探春姐姐問她送了什麼，惜春小腦瓜馬上清醒過來，甜甜一笑道：「我呀，給玖大哥縫了一個香囊和荷花包。」

  話落，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開始打趣起惜春來。

  一時間，黛玉廂房裡笑聲一片。

  惟有坐立不安的迎春，以及那滿懷心事的邢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