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未婚納妾，這也不是個辦法

  賈母因昨日璉兒與鳳哥兒鬧了起來，昨宿便沒怎麼安心歇下。

  是故，今日賈母起遲了，巳時快過方用罷膳食。

  今天雖是東府玖哥兒的生日，賈母心情懨懨，打發琥珀拿了二十兩銀子送去東府，權當她這個長輩替小輩賀生的禮兒。

  賈母斜躺在羅漢榻上面，心思飄飛在昨日璉兒和鳳姐吵鬧一事上面。

  鴛鴦招呼著眾人收拾著碗筷，玻璃拿著美人槌替老太太捶著小腿。

  賈母抬眼，下面來回走動忙碌著，身段愈現出挑的鴛鴦，心思微微一動。

  昨日，璉兒暗諭鳳姐沒有生育一事，這也是老太太昨夜翻來覆去難以入睡的根本原因。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單說神京城的普通百姓，尚還因為婆娘無子，而休妻或者納一小妾繁衍後代，更遑論，她們這種鐘鳴鼎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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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鴛鴦，你過來。」

  鴛鴦見老太太相招，忙放下手頭的事情，來到羅漢榻後面，素手輕輕揉捏著老太太的雙額。

  「老太太，您有事，請吩咐。」

  賈母舒服地闔起雙眼，半響，壯似無意地說道：「今天一過，玖哥兒也就年方十八，珠哥兒年方十六娶了李紈、璉兒也是十八娶的鳳姐。」

  「玖哥兒無父無母的，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著急，旁人也急不起來，雖說眼下他與玉兒那三個丫頭有了婚約，然其卻說玉兒尚小，暫時不想考慮成親一事。」

  「昨兒璉兒與鳳哥兒這麼一鬧，也鬧醒了我這個老太婆，俗語有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玖哥兒眼瞅著這年齡也到了，既然他不著急成親，那納妾總是可以的。」

  鴛鴦聽了，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騰地漲紅起來。

  賈母感受到鴛鴦的小手顫抖著，露出一絲過來人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鴛鴦的手背，又續說道：「昨夜，我在你和琥珀二人當中，思來想去，最後作出一個決定，那就是先讓玖哥兒把你納給進門。」

  鴛鴦聞言，半響不敢出聲應答，那張羞澀到極致的臉蛋快垂落到心口上面。

  賈母話鋒一轉，將話題扯回到賈璉和王熙鳳的身上。

  「說到納妾這事，昨是璉兒鬧得實在不太像話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照這般下去也不是個法子，鴛鴦你且與我說說，除了平兒，二奶奶院裡可還有合適的人選？」

  鴛鴦微微錯愕，老太太這是要打定主意，替二爺納妾了？

  可老太太為何要在前面提自己與玖大爺？

  鴛鴦心思電轉間，嘴上卻答道：「若說二奶奶身邊除了平兒，尚還有一位豐兒，也是挺幫得上二奶奶的手，豐兒人也不錯，據說，昨兒二爺和二奶奶起了衝突，還是豐兒衝上前去，替二奶奶擋住了二爺的怒氣，想來，豐兒這人也是個好的。」

  「豐兒…」賈母細細回想片刻，「她的模樣身段倒也不錯。」

  隨後，賈母拍了拍鴛鴦的手，吩咐道：「你去喚豐兒過來，我有話問她。」

  鴛鴦心緒一跳，很快，平復一翻便欠身應下，而後離開賈母上房。

  等鴛鴦身影消失不見，賈母遂從羅漢榻坐了起來，細想片刻，招呼玻璃停下手來，說道：「你去一趟東府，把玖哥兒請過來一趟。」

  玻璃遂放下手中的美人槌，欠身告退。

  ……

  ……

  卻說賈玖那邊，他在林妹妹小院沒見到人，便來到了薛寶釵的院落。

  說來也巧，天色剛亮，寶琴便被家裡派來的人，喚回西城薛家置辦的宅子。

  薛寶釵與寶琴住的只是一個小院落。

  進了垂花門，左右廂房是貼身丫鬟居住的地方，正廂東西耳室，便是寶釵及寶琴的閨房。

  賈玖進了院落，彼時院子靜悄悄的，正當賈玖暗自揣測，不會又落空的時候。

  這時，鶯兒端著一盆水，從正屋掀簾走了出來。

  「呀，玖大爺過來了，快請進，姑娘昨夜與琴姑娘聊了一宿，今日起遲了。」說著話的時候，鶯兒側身，空出一隻手替玖大掀起帘子。

  「鶯兒，你家姑娘用過早膳沒有？」賈玖朝鶯兒打了聲招呼，來到帘子前問了一句。

  鶯兒的大眼睛裡面滿是雀躍，可見玖大爺還是關心姑娘的，忙答道：「沒哩，我才剛替姑娘洗完頭，正想著倒完水，便去廚房替姑娘傳膳。」

  「那行，你忙去罷。」賈玖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正在西耳室擦拭頭髮的薛寶釵，聽見外面鶯兒的那聲驚呼，眼下的她正拖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可不好見人，遂朝外面喚了一句：「玖大哥來了，你先在外面稍座，我一會便出去招呼你。」

  賈玖聽了，剛想落座在正屋，後回想起鶯兒那句姑娘剛洗完頭髮，一念之下，賈玖轉過身子，掀簾走了西耳室。

  入目所及，只見薛寶釵背對著他，歪頭坐在妝奩前，纖纖玉手抓著一條干毛巾，來回擦拭著三千青絲。

  薛寶釵穿著一身月白色輕薄夏衣，腦袋稍微側著的原因，勾勒出她那豐膄的身段。

  「咳…寶妹妹，需要我幫忙嗎？」

  薛寶釵素手一停，嚇得不敢轉過身子，半響，方自顫聲答道：「不…用的，玖大哥先……吃茶，我…弄完便招呼玖大哥。」

  賈玖聽見寶釵嬌柔軟糯的聲音，挑了挑眉，來到近前，不由分說地從寶釵素手拿過那條毛巾，準備替寶釵擦拭那頭青絲。

  薛寶釵驚得轉過身子，從椅子站了起來，婉拒道：「這事，豈敢麻煩玖大哥，還是讓我自己來罷。」

  賈玖凝眸，定睛望著剛洗漱完，那張妍麗臉蛋兒透亮白嫩，仿佛凝聚了一層水蒸氣那般清新。

  只見她那肌膚瑩潔光滑的額頭前，正滴著幾珠水珠，彼時的薛寶釵，那張水潤透明的臉蛋兒含羞帶怯，眼帘低垂，彎而細長的睫毛不住地顫動。

  一陣微香襲進賈玖的唇鼻當中，其中摻雜著沐浴清香。

  興許是被玖大哥灼熱的目光侵略。

  薛寶釵的臉頰紅暈似霞，像是在晨光中初開的荷花，那抹紅暈似乎從肌膚深處透將出來，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感受那如絲般的滑膩。

  賈玖心神一跳，適才在舊宅那時面對司俏的心悸復又襲來，稍作沉吟，便猜測到許是昨夜在迎春小院出的問題。

  賈玖強自壓下悸動的心神，溫言說道。「你與我乃是有婚約在身，我替我未來妻子擦拭頭髮，這又有何不可，乖，坐下。」

  薛寶釵聞聽此言，臉頰雖是燙滾無比，然其芳心卻是一甜，低垂著眼帘，聽話般轉過身子坐了下去。

  霎時，西耳室靜謐下來，薛寶釵仿若能聽見自己那砰砰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

  賈玖毛巾的動作一頓，目光柔和下來。

  只見寶釵身子微微前傾低頭，長發如瀑布般覆蓋在她的肩膀上面。

  賈玖左手托起寶釵的微微濕漉的發梢，右手拿起毛巾指細心地擦拭起來。

  薛寶釵從最開始的驚慌變為羞澀，直至她感受到玖大哥的動作輕柔而富有節奏，她那顆砰砰直跳的芳心，才變得漸漸安穩起來。

  賈玖一邊替寶釵擦拭著發梢，一邊出聲打破沉默：「寶妹妹，等園子落成行，你便搬進園子裡面去，如是你在園子裡住著，想姨媽了，到時再請姨媽進去園子住上幾日。」

  薛寶釵聽了，那張秀美的臉蛋兒浮現一絲詫異。

  這園子就在兩府，哪怕是自己真的搬進園子去，這也不阻礙她與媽媽見面的，玖大哥怎會說這翻話？

  雖有所不解，寶釵還是下意識點著螓首，柔聲道：「好！我聽玖大哥的。」

  賈玖聽後，這心也落了大半。

  有今天這遭談話，未來提前作好準備，把一家子給請進大觀園，屆時，事有不可違，再一併帶走便省事許多。

  薛寶釵檀口微張，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聽見院外響起一聲喚玖大哥的音響，細細一聽，竟好像是老太太院裡的大丫鬟。

  賈玖聽見外頭有人喚自己，便停下手來，溫聲道：「寶妹妹，我去去就回。」

  彼時在院子出聲的正是玻琥，她到了東府照例去尋了茜雪，才得知玖大爺人在舊宅那邊，後又在半道上撞見林大寶，林管事給她指的路，讓她過來寶姑娘這邊找人。

  玻璃瞧見玖大爺出來後，趕緊欠身見禮問安，而後才稟明來意道：「玖大爺，老太太那邊有請。」

  「老太太因何事找我？」

  玻璃見問，一時進退兩難，老太太在上房對鴛鴦姐所說的那翻話，她是一句不落地聽了進去。

  稍一遲疑，玻璃偷眼瞧見玖大爺那些深邃的眼眸，心神一震，當即羞紅著臉面，把老太太意欲想要玖大爺先行納了鴛鴦一事給說了出來。

  賈玖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玻璃，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訴老太太，我這邊尚還有事要忙，且等我忙完，我再過去找老太太請安。」

  賈玖說罷，剛想回身進屋，卻瞧見玻璃猶自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你還有事？」

  玻璃『啊』的一聲，慌慌張張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方盒子，顫巍巍地遞了出來：「這是翡翠提議，鴛鴦、琥珀她們與我合夥出錢，特意給玖大爺準備的生日禮兒。」

  賈玖微一錯愕，回過神後伸手接過，笑道：「謝謝，你們有心了。」

  將盒子打開一看，見是一塊雕著觀音的玉佩，成色一般，價值估摸在十幾兩左右。

  玻璃見玖大爺伸手接過，心裡壓著的那塊大石隨即落了下來，後又聽見那聲謝後，慌亂地擺著小手，不敢受這聲謝。

  「玖大爺，我們幾個思來想去，像玖大爺的身份也不缺什麼，咱們幾個一思量，著實是想不出要送玖大爺什麼，後面聽說書的說，送這個可以代表心意，希望玖大爺不要嫌棄。」

  玻璃正想告辭離開，讓她想到當要替鴛鴦和琥珀二人解釋一句，遂又出聲道：「玖大爺，這玉佩的大頭都是鴛鴦姐和琥珀出的，我與翡翠占了小份。」

  賈玖的目光不覺溫和了下來，溫聲道：「有心了，你等會回去轉告她們，這禮物不錯。」

  玻璃不敢去瞧玖大爺那些明亮深邃的眼眸，微微垂下腦袋告辭道：「好的，玖大爺，那我先往天香樓那邊跑一趟，瞧瞧鴛鴦姐還在不在，正好和她說一聲，玖大爺收下這份禮，想必，鴛鴦姐指不定多高興哩。」

  賈玖神色一怔，張嘴把玻璃喚停：「鴛鴦去天香樓做什麼？」

  玻璃下意識將賈母要替二奶奶作主，讓璉二爺納了豐兒一事給說了出來。

  賈玖聽了，微感詫異，這原著中，老太太雖在言語中幫著賈璉說話，但是也沒有替賈璉納妾的打算，怎麼這回卻想起替璉二納起妾來了？

  嗯？適才玻璃嘴中說到子嗣一事。

  想來，是因為眼下的王熙鳳沒有生下賈巧姐，老太太才會醒起這一茬罷。

  等玻璃的身影離開，賈玖這才轉身進了裡屋。

  這一耽擱，寶釵已經自己整理好髮髻，眼下已經由西耳室走了出來。

  那張梨蕊白膩臉蛋尚還掛著一抹紅暈，素手捧著一盞茶遞了過來，另一隻玉手卻是藏在了身後。

  「玖大哥，吃茶。」

  賈玖雖注意到寶釵的異舉，只是道謝一聲，從寶釵手中接過那盞茶，轉而上了炕。

  薛寶釵眼帘微微垂下，另一隻藏在背後的素手伸了出來，只見手心上面是一隻香囊和荷包。

  「玖大哥，生日快樂，這是小妹特意在今日趕工完成的，如是繡得不好，玖大哥莫要惱我。」

  將手中的茶放下，賈玖伸手，當他接過香囊和荷包的時候，還是不小心觸碰到寶釵那柔軟的肌膚。

  賈玖定了定心神，神色自然地贊道：「寶妹妹繡工不錯，你這用的是回針繡罷。」

  薛寶釵的手心仿若被雷殛，卻被賈玖那句話給暫時忘卻羞澀，詫道：「咦，玖大哥懂針線活？」

  「倒也不是，只不過是聽晴雯教香菱繡工的時候，我聽得多了，便也能隨口說兩句。」

  「原來如此。」寶釵說畢，檀口微張，最終卻是不再發話，微微垂低螓首。

  適才玻璃後面說的話，寶釵大體已經明白過來，老太太昨日明著替鳳姐說話，實則還是因為鳳姐無所出，才會這般替璉二哥張羅著納妾。

  賈玖手心中的香囊荷包，微微傳來白芷、川芎、芩草的氣味，其中還摻雜著麝香、龍涎香。

  微一抬頭，剛好瞧見薛寶釵微微蹙眉的樣子，賈玖稍一沉吟，便誤以為是她聽見玻璃方才稟明，賈母讓她提早納了鴛鴦一事，繼而心裡才會不舒坦。

  想了想，賈玖便出聲安慰了一句：「想來是老太太那邊覺著我的年齡夠了，才會想到要把鴛鴦給我納進門，但話又說回來，未婚納妾，這也不是個辦法。」

  「可我這邊又不太好拒了老太太，要不，等尋個日子，我把寶妹妹娶進門，繼而再納鴛鴦進門，想來，老太太那邊也就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