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賈玖：我需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能做到嗎？

  任慫話落，徐定和葉修神情極其複雜。

  他們二人既有如釋重負的神情，心底卻又是極其忐忑不安的情緒。

  如釋重負，是因為他們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十七年，今朝卻要被任慫一語道破。

  忐忑不安，主要是擔心小主對他們自作主張的事情，繼而遷怒或對他們失去信任。

  更為主要的是，王鎮的說法不無道理。

  如是眼下就把真相告知小主，似小主這般年輕，是否能夠承受得住來自天家的壓力，尚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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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趟或被這沉重的壓力壓在小主的身上，他們擔心小主情緒不穩，繼而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任慫是因為梅花衛的人參與進來，事情變得極其複雜棘手，才會不與王鎮打聲招呼，便將小主的身世給說出來，主要是希望小主做好準備，不要再對天家抱有希望，做好隨時要走人的打算。

  任慫稍一詫異，抬頭望向賈玖，不解問道：「小主，你是不是一早便已經猜到你是秦王世子了？」

  嗯？

  賈玖聞言，星眸裡面的瞳孔瞬間放大。

  不是？

  我不是出自晉王府？

  我是秦王的子嗣？

  皇帝是我哥？

  我早前罵的那位韓王世子，他得喊我叔？

  素來穩妥的葉修，抬眼望向目瞪口呆的張三、李四兩人，替小主吩咐道：「張三、李四，你們先把這位米更帶下去。」

  張三李四二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聽從葉修的吩咐，而是轉過震撼卻略帶一絲興奮神色的臉龐來，認真地在等著賈玖下令。

  「你們聽葉掌柜的，先替我安排好米更。」賈玖快速恢復驚訝的心神，朝他們二人吩咐道。

  很快，懵逼的米更被張三和李四二人，客氣地請了出去。

  賈玖凝神定睛望向『家』中老僕人。

  任慫卻是認真地與小主目光對視，他還期待著小主的回話，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

  賈玖默然，並沒有回答任慫的問話，心底的往事歷歷在目。

  經過賈敬死前將車馬行的股份增予自己，再從種種跡象表明，賈玖一度曾誤以為自己是廢太子的後代。

  後來，他從截殺廢太子餘孽那裡又把這番推論推翻。

  趟或自己是廢太子的骨血，藏在背後的廢太子勢力，豈會讓他去截殺他爹的部下？

  而後，由老太太口中得知承安帝的子嗣，他又曾一度認為，自己當是晉王府三千條冤魂的生還者。

  他被人刺殺的當晚，後經由大長公主一事來看，賈玖才確定，自己興許就是晉王府生還在世的子嗣。

  誰承想，自己的爹，竟是承安帝的弟弟！

  「任叔，你曾經與我說過的福伯，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把徐妙言推出來當幌子，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賈玖劍眉微微一挑，不答反問。

  徐定與葉修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明白小主問話的意思。

  難道，小主對王鎮的安排起了不滿？

  還是說，小主對於葉修前面談及的徐妙言有危險，這在責怪他們？

  任慫也不隱瞞，也不甩鍋給王鎮，直言，這件事是他與王鎮共同作的決定。

  說罷，任慫也不給小主消化的時間，隨即急道：「小主，如今沒有時間考慮了，今晚由徐定和水良口中得以確定，路狄他們襲擊的人，十有八九便是梅花衛了，這麼說來，重華宮已經嗅到了……」

  「不對！」賈玖抬手打斷焦慮不安的任慫，垂首想了一會，「不對，根據劉富貴口中所言，他先是被魏王府的人給抓到，後面鄭青和察覺到魏王府要殺他滅口，才會把這個底牌交給白…徐妙言來看管。」

  「而徐定與水良確認的是，路狄襲擊的那伙人，並不是來自魏王府的血影，以上，這些梅花衛，絕對不是出自上皇的授意，梅花衛除了上皇能夠調動，還有何人？」

  葉修稍一琢磨，便明悟過來，如是上皇得知，劉寶來是這個世上得知自己最大秘密的人，第一時間便是殺人誅族，怎麼還可能會命人囚禁他們？

  念及此，葉修若有所思地說道：「聽說今日過府替小主宣旨的人，正是出自重華宮的竇大監，這梅花衛，實際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就連那個夏守忠，都無權調動梅花衛。」

  葉修說罷，將梅花衛的結構依次道來。

  「據咱們多年來與梅花衛的交手，查探最終得到實證，梅花衛下設兩司，分為東、西緝事司。」

  「西緝事司下面設有甲、乙、丙、丁等四校，統率的人在他們內部稱為指揮，據查，每校下面分為不同的所，統率的人喚作千戶，至於東緝事司，咱們與他們的人手接觸過少，具體的編制咱們不詳。」

  「東緝事司，咱們只知道，他們人人能上馬開弓，下馬步戰一對十不懼。」

  「據傳，這梅花衛，主要是為了監視朝中有威脅的皇室成員，殺人如麻。」

  「小主，能夠動用梅花衛的人，除了承安帝，那便是竇大監，以及兩司的指揮使。」

  「囚禁司俏她們的人，多半是出自這三位的身上。」葉修精光一閃，儒雅的臉蛋蘊含一絲恍惚，最後是釋然。

  葉修話落，任慫稍一琢磨，因而哈哈大笑起來：「該，他也有被人背……」

  這時，林大寶的身形匆忙來到正廳，恰好將任慫的後半話語給打斷：「玖爺，林翰林和文軍機相繼派了府里下人過來，替玖爺送上生日禮，來人還說他們各自的老爺有話要帶給玖爺您。」

  賈玖神情一怔，轉而抬頭望向任慫那邊，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任慫笑呵呵地點頭說道：「在揚州鹽院的時候，林大人與我閒話時，側面問過小主你的生辰八字，許是那時候的他，便把這件事給記下了，可見林大人是個有心的。」

  賈玖恍然，抬頭吩咐道：「大寶，你去把他們二人請至這邊來，我這邊尚還有事沒有處理完。」

  林大寶應了一聲，便抬腳出了廳門。

  「小主，咱們都給你準備了生兒禮，我這就讓人給你抬過來。」任慫眉眼滿是喜色地說著，也不等賈玖答應，便轉身離開。

  賈玖屈指輕輕敲在椅子靠扶上面，須臾，他對徐定等人吩咐道：「徐定、葉修，你們去替我整理一下，車馬行所有能夠動用的人手，記住，我要的是那些真正能夠動用的人。」

  徐定和葉修點了點頭，轉而出了正廳。

  等他們離開去，賈玖起身來到側間的書室，開始執筆，給遠在太湖島的王洛寫了一封信。

  信中主要是告知王洛，讓他做好一旦事不可控，馬上把能搬的東西，全給裝船經運河前往華亭縣出海口，再東進往山東行省。

  那些搬不走的東西，全拿火藥給炸了。

  這些的前提，皆是他的身份暴露，上皇和崇德帝容不下他的那一苛。

  適才，賈玖得知自己是秦王的子嗣，他便知道，自己這個『秦王府』小王爺，在承安這一脈裡面，可是一大阻礙。

  就在賈玖寫到一半的時候。

  路狄回來了，手中還拿了一封薄薄的書籍，正是劉寶來親筆寫就的，嗯，可以把它當成是一個日記。

  賈玖伸手接過，快速流覽起來。

  前面主要是寫劉寶來進宮的經過。

  劉寶來祖籍鎮江，祖上確實是富戶，這點與劉富貴所言，並無差錯。

  只是，劉家遷到藍田縣後，因家道中落，劉家欠債纍纍，父母相繼去世，只剩下劉富貴的父親還有劉寶來哥兩，劉家在家道中落前，劉寶來的哥哥已經過了縣試，成為一名生員。

  後因生活所迫，為了替秀才之身的哥哥掙錢鄉試，十五歲的劉寶來中斷讀書，去了長安進了宮。

  淨了身後被派在尚膳監當差，後面，因其識字之機，得了司禮監掌監的賞識，認他為乾兒子，從尚膳監調派至司禮監當差。

  劉寶來進了司禮監不足三個月，便發生了乾武之變。

  代王因其掌管內務府之因，在乾武爺昏迷不醒後，以大量金銀財寶為背景，藉機收買了司禮監掌監，靠著皇城司的人，威逼利誘尚寶監的一名掌印監主事，最終盜得天子玉璽，偽造了一封乾武爺的假詔書，言太子德行有虧，不足以立國本，改立晉王為太子。

  最後，晉王得於繼大寶，承安帝上位。

  原太子改封忠義王，代王也就成了忠順王，上皇登機第一件事，便是留下承安明訓，除了謀逆之舉，此二人世襲罔替，位比親王與國同休，後世天子，不得無故剝削其二人王爵。

  讀到這裡，賈玖才明白紅樓為什麼會出現這兩個王爵的原因，感情應驗在這裡。

  後面，就是劉寶來巧計趁亂脫險，偷偷溜回尚膳監，在宮裡如履薄冰，最終升至尚膳監掌監的經過。

  劉寶來的過往，在發生尚膳監一名試吃太監毒發身亡後，季安問審劉寶來的時候，關於他的案卷，賈玖便已經瞧過。

  放下手中的那本劉寶來自傳，賈玖擰眉沉思起來。

  那名試小太監毒發身亡，這是劉寶來嗅到了危險，為求自保？才會示警崇德帝？

  還是說，劉寶來一直被人在背後操控著，他知道，一旦崇德帝身死，他絕難倖免於難，故而才會弄這一出試吃太監毒發身亡來。

  「路狄，從現在開始，除了必要的叮哨人手，其餘人手全都給我盯緊鐵網山那邊，給我方圓百里內，所有能夠藏下大批人馬的山林，仔細排查。」

  「你記住，這事要悄無聲息，切記驚動了任何人。」

  察覺到大人語氣中的凝重，路狄端正容色，正聲道：「大人請放心，咱們邊軍出來的人，偵察大批人馬這一塊，還沒有失過手。」

  說罷，路狄抱拳匆匆離開。

  等路狄離開之後，賈玖抽出一張空白的紙張，從上面依次寫上他的叔叔們的名字，嗯，也就是所有張姓皇室的王爺們。

  最後，他在趙王、魏王、梁王、韓王、越王這五個名字上面畫了一圈。

  隨後，又在越王、韓王這邊打了個叉。

  賈玖把這兩人叉掉，是從過繼一事而考慮。

  越王母妃早逝，舅家又沒有得勢的大員，他不是奪位的熱選。

  最近有傳聞，越王最小的兒子，頻繁被顧皇后召進後宮，如是沒有崇德帝的授意，顧皇后絕不敢堂而皇之，頻繁接見一位藩王正妃，監於此，越王不會再多此一舉，去做一些刺激到大明宮那位的神經，繼而導致自己不利的一面。

  韓王自打劉太妃被打進掖廷，韓王世子再被自己下了詔獄，大明宮的那位又下旨申飭，韓王府便被軟禁起來。

  賈玖不相信韓王府還會在龍禁尉的眼皮底下，頻繁派王府的人外出與梅花衛見面。

  以上，是賈玖排除他們二人與梅花衛聯手的契點。

  再者，由今晚來看，能調動梅花衛的三人，必然不會在這二人的身上下重注。

  那麼剩下的，惟有魏王、梁王、趙王。

  趙王和自己那位末曾謀面的父親，皆是對承安帝得位不正，最好的接權者。

  魏王、梁王，應對的應該是大明宮的那位。

  如此，今晚與梅花衛合作的人，背後最大受利者是承安親王的趙王，其次是魏王這些崇德親王。

  「李四，告訴路狄，早前派出去盯哨的人手，重點盯著趙王府、魏王府、梁王府。」賈玖眉頭一舒，直接朝立在門外的李四吩咐一聲。

  李四也不多問，抱拳接令離開。

  這時，徐定和葉修來到書室，將一份名單遞給賈玖。

  賈玖伸手接過，登時詫異抬頭：「咱們在西北還有三千騎？」

  雖然知道於忠那邊有個寒子專以搶奪北虜人為主，便實打實的三千騎，著實是把賈玖嚇了一跳。

  王鎮為免讓小主擔憂，他讓徐定等人，只是將車馬行所有的人手，轉交給賈玖相信的人。

  至於陳述這位賈玖的親舅舅，任慫強烈反對舅甥相認，主要是擔心陳述激動之下，恨不能率三千騎打進皇城去，替他妹妹報仇雪恨。

  而西北這三千騎，統率之人，正是小主的親舅舅陳述把控著。

  王鎮聽勸，同意任慫的反對，將讓陳述調回神京的事情推遲，讓陳述在西北按兵不動。

  賈玖見徐定點頭確認，遂起身來到一張神京周邊的輿圖前。

  「這樣，在秋獵到來之前，你讓陳述率所部，偷偷潛回神京，人馬皆是藏進這裡，一旦鐵網山有所驚變，讓他率騎技援。」

  賈玖指著距離鐵網山八十里外的深山老林。

  這處地方，恰好控制在龍禁尉的五十里視線之外。

  一旦鐵網山發生驚變，賈玖有信心可以堅守兩個時辰。

  而這兩個時辰，足以讓驍勇善戰，又養精蓄銳的三千騎，馳騁到達。

  除了龍禁尉，也需要避免探事司和梅花衛的偵察。

  「我需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能做到嗎？」

  「小主請放心，車馬行最擅長的，便是此種事情。」

  葉修重重點頭，以肯定的眼神迎視著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