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身上這件蟒袍，可算是咱們賈家第一人。

  寧國府，寧安堂。

  卻說竇仲明走了之後，賈玖遂招呼賈政落座，而後命人奉茶。

  「恭喜牧之，賀喜牧之，我賈家恢復往日的勛親地位，指日可待。」賈政喜不自禁，仿若是晉了他自己爵位似的。

  說到這裡，賈政的屁股從椅子上面抬起，高興道：「牧之，走，這大好喜事，當第一時間告慰祖宗之靈，方是道理。」

  「多謝政叔，政叔且先於此安座，我現在便去祭一下列祖列宗。」賈玖見狀，一面從坐椅起身，一面不動聲色地從避開賈政遞過來的手。

  等賈玖說完，笑得合不攏嘴的東叔適時出聲，笑呵呵地說道：「玖爺，一會你換上這件明黃的蟒袍，再前往宗祠罷，我瞧著，這件明黃蟒袍，較之紫色的順眼多了。」

  賈政聽後，不住點頭道：「著實，那牧之你趕緊去更換衣裳告慰祖宗，我這邊先替你去門房那邊坐鎮。」

  賈玖將賈政送出寧安堂，他也被東叔的高興感染，遂點頭進了書房那邊更換嶄新的行蟒袍。

  不多時，重新換了明黃蟒袍的賈玖，抬腳去了宗祠，給賈家列祖列宗上了一柱香，跪拜完，對正著供奉聖旨的東叔吩咐道：「東叔，一會你告訴下面的人，今日，我要大賞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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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叔把玖爺晉侯爵的聖旨，小心奕奕地供奉完。

  這時聽見玖爺的吩咐，笑得合不攏嘴，連聲不迭地應了下來。

  東叔讓俞祿帶著幾個小管事，帶著東府下人用籮筐抬著銅板來到寧安堂門口，每人賞一月例錢。

  原本，賈玖準備賞賜他們九州銀行本票來著，後來他轉念一想，賞小額號票哪有銅板聽著響亮？

  這就像賈玖在後世時，人家給他轉紅包，還是沒有數著鈔票來得身心愉悅。

  玖大爺大賞闔府此一消息傳開，當即讓那些忙碌的東府下人們，無比欣喜、各院各房的下人丫鬟們，分班排著隊前往寧安堂領賞。

  諸下人還想當面與玖大爺說一句好話。

  卻不成想，玖大爺祭祀完宗祠，來到門房與賈政閒話幾句，復又抬腳出了府門，往西府那邊替老太太請安了。

  沒辦法，以往賈敬尚還在世時，都要前往西府給老太太請安，哪怕如今賈玖的身份貴為一等侯，還是需要按時替賈母請安。

  這是儒家根深蒂固的孝道。

  此事，哪怕是放在後世，許多人亦會因不孝而蹋房。

  更遑論，賈玖出身於這個皇權時代。

  與此同時。

  玖大爺晉爵大賞闔府一事，已然在整個寧國府傳開。

  會芳園外面，隔著一道狹長夾道的數間院子。

  這裡，便是林黛玉等人居住的小院。

  林黛玉盥洗畢，落坐在妝奩梳妝打扮。

  昨日雨夜，雖是電閃雷鳴，奈何林黛玉睡得香甜，一覺睡到卯時快過。

  旭日東升，一絲透亮由軒窗折射進來，映照在林黛玉愈現絕代姿妍的臉頰上面，彎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眉眼彎彎，一雙美眸蘊含三分羞澀、三分期待、四分喜悅。

  此刻，清晨的美妙宛如青草般芬芳，如同河溪般明澈。

  「姑娘，今日要畫眉嗎？」紫娟的臉色透著欣喜，玖爺的晉爵宴，可算是隆重的日子，按她的想法，姑娘作為未來的正房夫人，就應該好好妝點一番，可不好被他房比了下去。

  「嘻嘻，姑娘，最近我在跟府里的嬤嬤學盤發呢，等以後姑娘與玖爺成了親，我便可以熟能生巧了。」雪雁亦是滿臉興奮之色，立在姑娘的身後，正替自家姑娘梳著萬千青絲，她準備替姑娘好好結髮，定是要比別的姑娘好看十倍！

  「快住口，你要死了，沒的讓人聽見，別人還以為你家姑娘多恨嫁呢，如此這般，教我如何在諸位姐妹面前抬起頭來？」林黛玉訓斥完，揚高纖纖素手，輕輕拍打在雪雁替她結髮的小手上面。

  雪雁也不躲閃，嘻嘻哈哈地任由姑娘訓誡。

  這時，兩位掀簾大將之一的小角兒，閃身進了林姑娘小院。

  小角兒人還沒進入廂房，銀鈴般的笑聲摻雜著稚嫩的童音傳來：「林姑娘，皇帝老子又給咱們玖爺晉爵，玖爺正在前院打賞府里下人，我特意跑來替姑娘傳喜來了。」

  不多時，頂著一雙毛毛蟲眉眼的小角兒，滿眼喜色掀簾而入。

  這位東府的總角丫鬟，第一時間同妝奩前的林姑娘見禮，復又和紫娟雪雁二人打了聲招呼。

  「你說什麼？」林黛玉聽完，驚得從椅子上面起得身來，彎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美眸蘊含一絲不可思議。

  按理說，玖大哥最近都沒有什麼大功勞。

  朝廷晉封侯爵，可是有著一套嚴整的規格。

  心思通透的林黛玉首先想到的不是高興，而是覺著這件事有點匪夷所思。

  小角兒原本高高興興跑過來，是想逗一下林姑娘討喜的，不成想林姑娘聽了自己報喜，反倒如此神情，她連忙復又小心地提了一嘴巴，將從旁人那邊聽來的念了一遍。

  林黛玉聽完小角兒皺著她那雙喜氣眉毛說完，這才若有所思道：「這便對了，原來是因為如此。」

  「姑娘，難道這個聖旨有什麼問題？」紫娟不明所以，問了一嘴。

  林黛玉轉過身來，眼眸見著喜色落了座，笑道：「玖大哥的功勞不是剿滅了叛匪，而是替天家保護了祖陵，上皇賞賜玖大哥一個侯爵，這也在情理之中。」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林黛玉想了想，復又轉過螓首，視線落在低垂著腦袋的小角兒身上。

  只見此時的小角兒，正拿著她的小腳丫在地上畫著圈圈。

  見狀，林黛玉不由好笑道：「這倒是天大的喜事，你是第一個跑來告訴我的？」

  小角兒聽了，不住地點著小腦袋，她左右兩邊的總角不停地晃動著，逗得林姑娘和兩位大姐姐頑笑不停。

  林黛玉捂嘴笑了笑，朝紫娟吩咐道：「你去拿些銅板出來，替我好好賞給這小隻。」

  「謝過林姑娘，嘻嘻！」小角兒聽了，兩條毛毛蟲眉上下不停翻動，連聲不迭地道謝起來。

  紫娟笑了笑說道：「等著。」

  瞧見紫娟姐姐轉身進了里廂，小角兒開始在心裡期待起來。

  不多會，紫娟從里廂拿了四吊錢出來。

  「這四吊線，你與小吉祥分了，嗯，玖爺說的，好事要成雙，我家姑娘賞你們一人兩吊錢。」紫娟笑著說完，將沉重的四吊錢遞了過去。

  小角兒先是再朝林姑娘道謝一番，而後笑嘻嘻地從紫娟手中接過那串沉甸甸的一串錢，朝紫娟道謝一聲：「紫娟姐姐，我這便過去告訴史姑娘。」

  瞧見小角兒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黛玉三人不免覺得好笑，三道嬌笑傳了開來。

  「紫娟，替我好好上一番妝容罷。」林黛玉彎著纖細的腰身笑畢，燦若星辰的眼眸，明亮清澈。

  另一頭，寶釵小院。

  寶釵這個小院，隔著林黛玉的小院有些距離。

  這個小院除了沒有尋常的倒插房，東西廂房，正房一應俱全。

  寶釵住西耳房，寶琴則是住在東耳房，如是碰著夜雨打雷的天氣，寶琴則是會抱著她的被褥，跑到西耳房與堂姐同睡一張炕上。

  東西廂房便是鶯兒和小螺的住處。

  寶釵和寶琴剛盥洗畢，她們正在廂房裡面用著早膳。

  這時，姐妹兩人聽見院子裡面響起一陣腳步聲響。

  鶯兒聽了，剛欲轉身掀簾出去，卻瞧見帘子被人從外面掀開，露出小吉祥那張可愛的小腦瓜來。

  小吉祥那顆小腦袋才剛鑽進來，先是眨巴著那雙大大的眼睛，隨後眉開眼笑地說道：「給寶姑娘請安，給琴姑娘請安，我是給寶姑娘送喜來了。」

  寶釵將碗筷放下，一面抬手招呼小吉祥進來，一面道：「快進來。」語氣一頓，聽見小吉祥後面的話，她那張嫻靜的妍麗玉容，浮現出一絲驚訝，轉而詫異問道，「你說替我道喜，喜從何來？」

  寶琴將手中的牛乳放下，拿手帕擦拭了一下小嘴，杏眸現出一絲好笑，問道：「小吉祥，你不會是跑出門了罷，今日道喜，你不是應該前往正院玖大哥道喜的嗎？正主兒眼下可不在這處。」

  寶釵轉過螓首，杏眸浮現一絲嬌羞，不滿地嗔了一眼堂妹，她可真是愈來愈會打趣自己這位堂姐了。

  寶琴見狀，杏眸一轉，把目光落在小吉祥的身上，避開堂姐的嗔怪的目光。

  小吉祥連忙笑道：「是這樣的，玖爺剛在前院接了旨，皇帝老子的老子，給咱們玖爺晉了爵，這不，我便跑過來替寶姑娘送喜來了。」

  說畢，小吉祥將前院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

  寶釵聽完，螓首微垂，略微一思忖，她便從聖旨裡面的內容，讀懂上皇對玖大哥晉爵一等侯的本意。

  寶琴的杏眸見著欣喜之色，感慨道：「姐姐，早前我們還討論過，玖大哥上次下江南，連著辦了兩件大案，朝廷卻是一點兒封賞都沒有見著。

  那時的我還在想，這朝廷不免對玖大哥忒也小氣了，卻不成想，上皇這次醒來，直接給玖大哥賞了個侯爺，按我說呀，還是人上皇大方……」

  「噤聲，雖說這裡是玖大哥的府邸，但難免人多口雜，天家的事情，豈是我等能夠置言的？」寶釵說著話的同時，她那條纖纖玉手輕抬，衣袍自她那條白晳的玉腕落下，露出一片白嫩的雪膚，拿玉手輕輕戳在寶琴的額頭上面。

  寶琴頓時住嘴，少頃，她又轉過螓首，有點嬰兒肥的臉頰見著一絲不解，朝小吉祥問道：「這事，你怎麼會跑來找我姐報喜？」

  小吉祥一怔，心裡暗道了一聲不好。

  還不是因為受了小角兒的攛掇！

  小角兒不停地在自己耳邊慫恿，說是找各位姑娘一一報喜，說不準，她們一高興，便會給兩人增加好一大筆的收入，如此一來，她們又有好多的銀錢拿去買糖果了。

  「小角兒說，寶姑娘未來是咱們的夫人，那玖爺的大喜事，當是要早早稟告寶姑娘一聲，況且，尋寶姑娘報喜，和找玖爺道喜，不是一個理兒嘛？」小吉祥忐忑不安地答了一嘴巴。

  眼前這兩位薛姑娘，小吉祥也沒有過多的接觸，她也想去找林姑娘報喜來著，只是搶不過她那位好朋友罷了。

  「咦，小吉祥你這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呀，姐姐，你得當賞！」寶琴輕聲笑道，眸眸閃爍著一絲調皮，轉而放下手中的碗筷。

  寶釵臉頰發燙，那張妍麗的玉容，瞬間變得紅暈起來。不過，她的心裏面，甚是歡喜。

  「鶯兒，你去取一……」寶釵話音一頓，轉過螓首望向小吉祥，「我記著你還有個好朋友，好像是喚小角兒的罷。」

  見小吉祥不停地點著那顆小腦袋，寶釵嫣然一笑，朝鶯兒吩咐道：「你去取二兩銀子過來。」

  小吉祥連聲不迭地謝過寶姑娘。

  這一幕，在湘雲、三春她們的小院一一上演。

  不得不說，小吉祥和小角兒兩位總角丫鬟，今日是嫌得盆滿缽滿。

  卻說另一邊。

  賈玖抬腳進了榮國府西角門，一身明黃蟒袍把西府門子唬得一愣一愣的，沒過多久，這一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榮國府。

  隨著一聲聲恭敬的請安問禮聲響，賈玖抬腳進了賈母上房。

  彼時，賈寶玉及王夫人的身影已經不見。

  薛姨媽正在逗弄著賈母歡笑連連。

  「這是？玖哥兒，你這是？」薛姨媽眼尖，她的餘光瞥見帘子響動，出現玖哥兒的身影時，頓時被賈玖那身明黃莽袍嚇得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

  薛姨媽後面的那張椅子，還因為她的動作晃動了一下。

  賈母見狀，跟著抬頭望向珠簾那處。

  「玖哥兒？你？這是封王了？」賈母老花眼一凝，「鴛鴦，快進去拿我的眼鏡出來，琥珀，你趕緊扶我起來。」

  賈玖快走幾步，先是與賈母請安，復又替薛姨媽問了安，轉而朝賈母笑道：「倒沒，就是去歲前往江南辦差時，上皇得知我在江南所立的功勞，便賞了我一等侯爵。」

  賈母聽完，笑得合不攏嘴，念了聲佛號道：「原來如此，真真是祖宗保佑！你可去宗祠上香了？」

  見玖哥兒點了點頭，賈母連忙請他落座。

  要數高興，薛姨媽比老太太猶甚，畢竟眼前這位一等侯爺，可是她未來的姑爺。

  薛姨媽那張富貴臉，眼見笑成了一朵花兒，跟著老太太念了聲佛號道上：「玖哥兒是個有能為的，寶釵她父親泉下有知，當會含笑九泉了。」

  賈玖落座的身形一頓，這話他倒是不好接。

  琥珀羞紅著一張俏臉，替玖大爺斟上一盅好茶端過來，聲音如蚊蠅般喊道：「玖…大爺，請用茶。」

  賈玖點點頭接過，朝琥珀道了聲謝。

  鴛鴦拿著老太太的眼鏡出來，一雙大眼睛須臾離不開那位身穿明黃袍的少年，芳心早已驚喜莫名。

  賈母戴好眼鏡，仔細地打量一會玖哥兒身上的明黃四爪蟒袍，不無感慨了一句：「玖哥兒，你身上這件蟒袍，可算是咱們賈家第一人。」

  「這也是生逢其時罷了，這倒也沒什麼，老太太言重了，玖，不敢言比肩先祖之功，我還有太長的路要走。」賈玖抿了一口滾燙的熱茶，神色絲毫沒有自傲地回了一句。

  薛姨媽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賈玖的身上，這時聽了這番言論，她愈瞧愈是滿意眼前這位姑爺，驀地，如是乖囡能夠早日與他成昏，生下一個長子？

  念及這裡，薛姨媽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她轉過頭，端起几案上面的茶湯，供此來掩蓋內心的躁動。

  另一邊，羅漢棍上面的賈母，當她瞧見玖哥兒淡然的神色，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把眼鏡遞迴給鴛鴦，說道：「你有這個想法，我也便放心了。」語氣頓了頓，繼而話鋒一轉，將寶玉不去族學一事說了出來。

  賈玖聽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表自己的想法，而是端起面前的茶盅，輕抿了一口。

  賈母見狀，心裡突地一緊，別不是玖哥兒這頭升了侯爵，眼裡便就沒了她這個老太太罷？

  念及此處，賈母不免感到一陣心煩意燥。

  另一邊，薛姨媽暗道了聲慶幸。

  早些日子，她也曾想找一下她那位哥哥，讓他出面去禮部找一下大宗伯說項，請大宗伯把寶釵許給寶玉。

  這寶玉，也算是一座國公府正經公子的出身，就他的條件，與禮部扣下寶釵的名貼初衷相吻合。

  幸好蟠兒孽障他爹泉下有知，如是不然，她便就找不到如玖哥兒這般俊美的姑爺了。

  薛姨媽望著劍眉星眸，悠哉品著香茗的玖哥兒，一絲欣慰之色，油然心間。

  驀地，她的餘光瞥見愁眉不展的老太太，當即收起心底那絲竊喜之感，學著玖哥兒的樣子，端茶品茗。

  賈玖將茶蓋扣上，語氣不急不緩說道：「我這次過來，一是替老太太請安。二來，也是親自過來請老太太移步東府，芸哥兒已經從江南尋回一個戲班子。

  我聽東叔說了，這個班子唱得不錯，老太太不如早點過去，點一齣好戲聽聽。至於旁的事情，且等過了今日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