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無情枉作深情
2024-05-30 00:36:20
作者: 奺一
沈硯安斂眸,自覺周身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覺身上,這場面便像是提前準備好了只等他一頭悶進來一般,他側目看向笑容散漫隨意的南宮臨,他只在那淺淺笑著,一切,便仿佛都被他捏在了手中。
這一局,沈硯安失算了。
他將眼神轉向逼問不斷的鄭大學士,周身氣息忽然凝起來,只覺人還未開口,便已被這氣勢壓的說不出話,「沈鄭兩家雖有婚約,卻並未互換庚帖、丈量八字,所謂數十年的情誼也不過是當日父母口頭上的一句承諾,何來筆墨?」
他一句話將這樁京業眾人都認定的婚約變成了一句兒戲,「沈小侯爺,你我沈鄭兩家相交多年,你竟將這婚約劃為口頭上的一句話,未免太過薄情。」鄭大學士蹙著眉頭,隱隱有些寒心。
沈硯安拜了又拜,復而垂手靜立,沉穩的應聲道,「晚輩今日所言不得不令人不悅,鄭學士莫怪。」
「只望您容晚輩說一句實心話,沈鄭兩家的情誼之所以深重,乃是因為祖上互相救助、互相扶持的恩情,正因如此,才有了這樁婚約。」
「我與鄭家小姐若是情投意合十幾年,這婚約自然是沒有筆墨也成了板上釘釘,可偏偏,這些年來,我沈硯安從未傾心於她,互不愛慕之人又何必苦苦糾纏捆綁。」
「縱然是薄情,也不能無情枉做深情,害了鄭小姐一輩子。」
鄭大學士捏著手中的退婚書,忽然輕嘆了一口氣,所謂情字,實難捉摸,便是當朝逼問,也令不得這沈小侯爺說一句愛你之言,雪瓊啊,對這樣的男子何必要苦苦掙扎。
「沈小侯爺肺腑之言、真誠相對,臣佩服。」鄭大學士將那已經捻皺了的退婚書又板板整整的放回了胸口。
南宮臨斜目看向他,冷了幾分,老頑固還真是老頑固,便是自己女兒的事情也破不了體面規矩,這齣戲演的也實在夠短,著實沒意思。
「陛下,」鄭大學士轉身對向高階上的皇帝,「臣自願代表小女,應了這退婚書。」
一句話落下,身旁人皆議論紛紛,有說這鄭家沒有氣魄,相爭不了的,有說這沈硯安移情別戀,太過無情的,然而這細索的話語中,最多的竟然是提到今日場上的局外之人——即一一。
誰人不知,這沈小侯爺是為了從江陵帶回來的美人才與鄭家嫡女退婚的。
聽到即一一的名諱時,皇帝明顯臉色沉了幾分,話中之風,竟隱隱有偏幫鄭家之勢,「愛卿可想好了,果真要為令女應下這退婚書。」
「你須知道,不論聘親與退婚,但若一方不願,這事,便成不了。」
「臣多謝陛下思量,」鄭大學士深拜一躬,復言,「無情枉作深情,乃是世間最狠毒之事。小女便是嫁不得高官厚祿,也定要尋得一生一世一雙人,才配得上她此生情深。斷斷不能為了這婚約,毀了她一輩子。」
「臣之家事本不該在朝堂上搬弄,多謝陛下寬宥之心。」
「無妨,起身吧。」皇帝揮了揮手,把地上跪著的人叫起來。
「若無要事,便退朝罷,朕乏了。」
「臣等告退!」
皇帝似是故意將沈硯安趕了出去,連看也未看他一眼,他便只能繞著殿外去往後殿,請求拜見陛下。
「陛下一向寵愛沈小侯爺,今日這是怎麼了,對他愛答不理的。」有朝臣看見沈硯安被拒之門外,不禁好奇議論道。
另一人應道,語氣嘲諷,「便是再寵愛他,跟錯了主子,那也是聖恩衰薄啊。」
「你沒聽說昨夜大皇子府被圍了的事嗎?」
「什麼?這是為何,陛下近日不是越發重用大皇子了嗎?」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唄,」那人斜了一眼笑著,壓低聲音道,「他呀,將林伯爵家的公子的案子給判錯了,把宗室貴子抓到了監牢里,你想想這事兒該多嚴重吧。」
「什麼?那林昌還被冤枉了,他那風流性子可是全京業的百姓都知道啊?」
「噓,小心禍從口出。」
一列禁軍持刀行過,兩人匆匆跑開了。
殿外,沈硯安被人攔住,進也進不得,「陛下,沈硯安求見,請您開門。」
「沈硯安求見,請您開門。」
「沈府沈硯安求見,請您開門」
「嘖,好吵。」殿前閃過一玄色衣角,人懶散的靠在朱紅的漆柱上,瞥了地上跪著的沈硯安一眼,唇角勾笑,「原來是沈小侯爺啊,本世子當是哪家不懂規矩的小廝,竟敢在殿前大喊大叫。」
「我說沈侯爺,陛下若是執意不肯見你,那便是不想見,你何必惹惱聖顏不悅呢?」
「本侯與世子同輩,你怕是還受不了這大禮。」南宮臨正面對著的沈硯安雙膝跪地的正前方,這樣子便像是他給他行禮,沈硯安起身,肩膀卻被一重重的力道壓住。
放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起了,本世子襲爵之後,你早晚得拜,不晚於這一時。「
永寧王、忠肅侯,沈硯安確實得拜他,他冷起眸子看向他,手腕輕一用力,便將南宮臨繞開,直直的站起身子,寒聲道,「既是早晚得拜,世子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南宮臨輕巧的笑了聲,不怒不慍,斜著仍有在這耗費數個時辰的沈硯安,好心勸道,「大皇子錯帶證人被反咬一口,林昌委屈,陛下為了安撫宗室的情緒不得不對大皇子處以刑罰。」
「禁足十五日,已經是最為著殿下著想的了。」他勾唇一笑,頗具嘲諷,「本世子知道,沈小侯爺對大皇子義重情深。不過,若是你因此死纏爛打惹得陛下不悅,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南宮臨低低失笑,半眯的狹長雙眸忽然一凝,目光復而從沈硯安唇上的咬痕離開,「聽聞沈小侯爺的美人近日不再府中,不知美人過得可好啊。「
沈硯安面不改色,「世子倒是對本侯的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朝事繁忙,還難得世子關心內人,還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