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紙糊的壽衣

  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詭異，此時雨已經停了，透過車窗，路邊靜止的林木也不再隨風擺動。

  可是我明明看見，被丟掉的衣服是飄進垃圾桶的。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嗡的一下，不由再度緊張了起來。

  因為我突然間想起中午吃飯時候，大隊長告訴我的那些話。

  晚上行車，遇見穿紅衣服的攔車不要停……

  

  這句話剛剛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又激起了我記憶深處的種種回憶。

  爺爺曾經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那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故事。

  舊時候，人們都窮，還都過著傳統的農業生活，遵守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基本上晚八點以後，人們便不怎麼出門了。

  也正是這種時代背景下，鬧出了很多撲朔迷離的事情。

  鄰村的王麻子因為從小家裡就窮，兄弟又多，人如其名，他是三個弟兄中長得最丑的一個，其他兩個兄弟都勉強成了家，唯獨他被落了下來。

  日子久了看著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心理上難免會出現問題，到後來，整天的吵著鬧著要女人。

  後來，村里掀起了一股種瓜熱，兩兄弟的土地緊挨著，就都種上了西瓜。

  可是這兄弟倆的西瓜地有些特殊，其中一片瓜地里還有一座孤墳，這座孤墳的主人是村里一大戶人家的長女，正值二十出頭的花樣年紀，卻被人拖進苞米地給害了。

  橫死之人入不了祖墳是老輩的規矩，找人看了墳地，最後看中了這個地方，死者家屬給了不少好處之後，王麻子的二兄弟才答應讓埋在這個地方。

  眼看著瓜熟了，需要有人在瓜地里搭個棚子看著，這新墳尚不足月，兄弟倆晚上都不敢去地里看瓜。

  王麻子倒是自告奮勇，挑起了這個擔子，白天兄弟倆替換著看，晚上王麻子自己去看，可是沒多久他的精神就出了問題。

  一開始白天回來吃飯的時候就瘋言瘋語的說自己在瓜地里認識了一個紅衣女子，並且喜歡上了她，可任誰問紅衣女子是誰，他是打死都不願意說。

  再後來一回來就說自己要跟紅衣女子結婚了，挨家挨戶的要請人去瓜地里喝喜酒。

  村里人都覺得他撞鬼了，人人見到王麻子都是避而遠之。

  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死的時候就是穿的紅色衣服……

  我甩了甩腦袋，趕緊把自己的思維從這亂七八糟的回憶里拉了回來。

  可是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以前老家人們經常會說的一句話。

  中元節，鬼門開，陰必行，陽必衰，邪祟行濕路，怨靈降人間……

  再看看車外面，剛下過雨濕漉漉的地面，我忍不住開始坐立不安了起來。

  我雖然不相信這種東西，可是此情此景根本就不是我所能夠控制的。

  「你說你怎麼這麼大的力氣，好好地衣服就這麼被你輕易的給撕破了？」

  為了緩解再度緊張起來的心情，我鬼使神差的這麼問了一句。

  可我卻遲遲都沒有等來回答。

  我不由心裡一緊，這種心裡七上八下的感覺讓我忍不住都想要罵娘了。

  我再次看向後視鏡，卻發現那女孩兒又不見了蹤影。

  我急忙踩下剎車，此時我的腿在不斷顫抖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在路中央的隔離牆上。

  我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忍不住就要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哎呦！你有病啊突然踩剎車！」

  與此同時，我也感受到了有東西砸在了我的靠背上。

  聽到這個聲音，還有背後的感覺，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女孩兒竟然藏在了我的後面，難怪後視鏡里看不到她。

  「大半夜的，你把自己藏那麼嚴實幹什麼？是不是想把人嚇死？」

  我這次真的是發火了，於是便怒聲道。

  「你……你老偷看我，我不得藏起來？」

  她應該是被我嚇到了，語調降低了很多。

  這句話好像沒毛病，我嘆了口氣，可能是自己太過緊張了。

  車子再兜了一大圈子之後，我可算是把這姑奶奶送回了三里橋。

  到了地方她說村里修路，車進不去，停在路邊就行了。

  車子剛剛停穩，她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車，頭跟個撥浪鼓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在確認了周圍沒有那假道士的身影后，這才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我才看到她的下半身，修長白哲腿妙不可言，只是可惜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實在是太長了，不該遮擋住的地方全都被擋住了。

  「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唄，我出門的時候沒帶手機也沒帶現金……」

  她先是摸了摸口袋，然後有些尷尬的對我說道。

  我一陣無語啊，玻璃被砸，又拉著她轉了一大圈，完了告訴我沒錢！

  「不過，哥哥請放心，你加一下我微信，我回去把錢轉給你，然後明天約個時間我在這兒等你把衣服還給你。」

  女孩兒急忙補充道。

  我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心想著就相信她一次，衣服就先讓她穿走，我也不忍心看著她裸奔啊。

  加了她的微信，我沒有過多停留，就要離開這裡。

  今晚是夜班，我還要繼續工作，想要回到市區我就必須把車掉個頭兒。

  能掉頭兒的地方距離這裡也就十多米，掉了頭兒還想著再看一眼那個美麗的倩影，可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屬貓的嗎？跑這麼快！

  我有些失落，但還是快速的駛離了此處。

  這一晚可能是因為中元節的緣故，生意並不算太好，好在燈紅酒綠的城市，明亮彩色的燈光讓我覺得自己並不孤獨。

  夜班車到早上七點，下班後早飯就隨便應付了兩口，回到家裡倒床就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洗洗澡，吃了一頓精緻的午餐之後就尋思著去修理廠換塊玻璃。

  我拿出手機，發現昨晚那女孩兒已經同意了我的好友請求，只是並沒有說話，更別提錢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了，她興許還在休息，也就沒管那麼多。

  開著車走在去修理廠的路上，卻被一個乘客給攔下了。

  乘客是個男的還帶著個小孩兒，小孩兒手裡提著各種各樣的零食。

  我本來不想接客的，只是看這小孩兒熱的滿頭大汗有些於心不忍。

  他們的目的地恰巧是三里橋，簡直是太巧了，順道去取回衣服，要回錢，再看一眼那個美麗的女孩兒，還不跑空車，簡直就是一舉四得。

  只不過在去往三里橋的路上我就後悔了，這小孩兒太能造了，一路上嘴都沒停過。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打掃衛生，角角落落都要清理，實在是麻煩。

  在路過昨天晚上那女孩扔衣服的垃圾桶時，正碰到罵罵咧咧在回收垃圾的環衛工人。

  我急忙踩下剎車，臉上的肌肉在此刻好像被凍住了一般。

  「真晦氣！誰丟在這兒的死人皮，還是紙糊的！呸！」

  環衛工一邊清理，一邊啐了口唾沫自言自語道。

  我清清楚楚的看見，環衛工所說的正是昨天晚上被那個女孩兒所丟棄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