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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夥戲子

2024-05-29 21:37:00 作者: 墨小卿卿

  眾人其實也是有苦說不出啊,上到知縣大老爺下到六房司吏,在這銀豐縣內皆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你說這求人的話,讓他們如何能開得了口啊。

  正如王典史所說的,這縣衙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恰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快馬飛奔之聲,且聽那蹄聲如雨,響如擊鼓,奔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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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馬停在宴喜樓外,再聽那馬上之人健步如飛直竄二樓,推門而入,抱拳慟哭。

  「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爺,剛剛得來消息,那傳命的天使在牛頭山下竟被強盜歹人給劫了,馬車盡毀,人才兩失,生死不知啊,嗚嗚嗚……」

  那衙差哭得真切,淚涕橫流,讓人看著好不悲切。

  林壽一看,這是鬧得哪出么蛾子?

  眾人心中卻在同時不免長喘了一口大氣,心道一聲:還是二老爺老謀深算,竟能想到如此辦法來。

  眾人又看了一眼哭得悲痛的衙差,又忍不住暗贊了一聲:這衙役演技不錯,有前途。

  趙知縣一看,知道該他上場表演了,施施然站起來,臉色升騰起一股悲憤之色,劍指那衙差,厲聲喝問出口。

  「呔,爾等小隸是幹什麼吃的,為何不沿途警戒,為何不提前將那伙強盜歹人緝拿在案,偏偏發生了劫案才來稟報,玩忽職守,本官要你們何用!」

  那人哭道:「大老爺不知啊,那伙強盜歹人十分狡詐險惡,盤踞在深山老林之中已有數年,我等曾進山剿之卻總是無功而返,斷斷可怨不得我們無能啊。」

  趙知縣怒道:「巧言令色為自己開脫,更是罪上加罪,來人,將這廝,連同捕班衙役一起全都緝拿下獄,若那傳命天使有任何閃失,爾等一眾就等著秋後問斬吧。」

  那人聞聽,哭聲更大,匍匐爬行,不去抓趙知縣的褲腳,卻偏偏一把拉扯住了林壽的瀾衫一角,哭的歇斯底里。

  「大老爺,不要啊,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吃奶的娃娃,皆等著小的這點薪酬買米下鍋了,您若將小的下了大獄,俺們全家就別想活了啊。」

  林壽都無言了,我說這位衙差大哥啊,你求情應該抱知縣大老爺的大腿才對,你抱著我的算哪門子事啊。

  使勁拽了拽,奈何那人手抓的甚是有力,竟一時掙脫不開。

  趙知縣肥袖一甩,冷聲道:「少在本官面前哭情,俗話說法不容情,本次劫案事關天威,即使林賢弟替爾等求情,本官也萬不可徇私枉法,來人,快將他拖下去,拖下去!」

  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數位獄卒匆匆擠進來,一把按住那人,你來抬只手,我來抬條腿,四人正好一人一手一腿,將那痛哭流涕的衙差給舉了起來。

  那衙差倒也堅挺得很,一隻手仍舊拉著林壽的瀾衫下擺,嘴中哀嚎不停。

  「大老爺,放過小的吧,放過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剛吃奶的娃娃,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快點拖出去,拖出去,休要髒了我家林賢弟的衣衫!」趙知縣失態大吼。

  眾獄卒趕緊用力拉扯,林壽也使勁拽著自己的瀾衫,眾人一同用力,終於將那衙差給拉扯了下來,然後在聲嘶力竭中被獄卒快步抬了出去。

  林壽捋著瀾衫上被抓出來的褶子,汕汕笑道:「看那人的年紀也就二十上下,竟有八十歲的老母,看那老母真是了不得,六十花甲之年竟還能生育啊。」

  趙知縣擦了擦眼眶上的淚水,轉頭沖林壽低沉說道:「林賢弟,我知你心軟,但不必為這些低賤小隸開口說清,他們終日無所所事事,這才釀成大禍,自食惡果,咎由自取。」

  林壽想說一聲,其實我沒想求情啊。

  奈何趙知縣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紅著眼眶自顧自憐地道:「可惜了那傳命的天使,竟無辜招惹了山中歹人,真是流年不利啊,想來性命定是難保嘍,唉,我這是,不是,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說到此,趙知縣身子竟微微打晃,眾人趕緊上前扶他,他掙脫眾人攙扶,卻是一把拉住了林壽的手,臉上當場雙淚潺潺。

  「哎呀呀,我的林賢弟哎,想你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熬到了舉薦為官,本可造福一方百姓,為社稷分憂,沒想到那伙天殺的歹人,竟將那天使和敕書一併劫走,生死不知。」

  「本縣所擔責任事小,可是卻不想害了你呀,沒有那敕書,你如何能出仕為官啊,我的林賢弟啊,你的命咋這般苦呢,嗚嗚嗚……」

  趙知縣哭得悲切,聲音哽咽,如喪考妣,看起來比剛剛那衙差還要悲傷幾分,讓人禁不住動容。

  這絕對是深有體會啊,不然哭不得如此動情。

  周圍眾人此時竟不知如何勸解為好了,畢竟趙知縣聽著像是再哭林秀才,實則哭的是他自己,故而哭訴起來十分的聲情並茂。

  站在一側的孫縣丞無言地翻翻白眼,趁著林壽不注意,偷偷地扯了扯趙知縣的後襟,小聲道,「大老爺,演技太浮誇了吧。」

  「哦,是嗎?」趙知縣偷偷摸了把臉上的眼淚,悄聲苦笑道,「本官畢竟不是戲台上的戲子啊,實在是對表演沒有經驗啊。」

  孫縣丞又悄悄給眾人使了個顏色:一群混蛋玩意,大老爺都親自上場表演了,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麼,給我上啊!

  眾人當即心領神會。

  這個說:那群該殺的強盜歹人,真是不得好死,盤踞在山中魚肉鄉里,橫行霸道,不得好死!

  那個說:竟敢搶劫敕封林秀才為官的傳命天使,沒有敕書,如何為官啊。

  另個又說:我若神有破案之術,必將那伙歹人們繩之以法不可。

  那個又再說:不錯,正該如此,想我銀豐人士,皆是良善人家,豈有坐視不管之禮。

  ……

  眾人你一言來我一語,讓剛剛冷場的酒席頓時變得熱火朝天起來。

  林壽不是傻子,相反,他歷經兩世,早已練就了一顆七巧玲瓏之心,眼前諸人的演技又慘不忍睹,恐怕就連前世跑龍套的都比他們演的好。

  待看清了,他心裡那塊石頭總算掉了地,泰然地坐回桌面,手捧一杯香茗,慢慢品茶,嘴角淺笑不已。

  待眾人討論聲音漸熄,林壽這才慢悠悠的來了句:「要不,讓學生我去那案發之地看看?」

  眾人當場興高采烈起來,心說一聲:這可是你自己毛遂自薦的,可不能算我們縣衙請的你呦。

  趙知縣一把拉住林壽的衣袖,似是怕他反悔,拉著就向外跑,「對對,是得看看,這可關乎著林賢弟的官身啊,走,本官陪你,一起去看看。」

  眾人又相擁著一同走出了宴喜樓,看那前擁後堵的架勢,似是真怕林壽吃完一抹嘴跑掉似的。

  宴喜樓外,已然停靠著數輛騾車、馬車、驢車,看地上的糞便,像是已經等了很久的時間了。

  「這是?」

  林壽指著車架,故作不解。

  趙知縣拭了把額頭上的虛汗,陪笑道:「這牛頭山路途遙遠,所以本官提早準備好了馬車,走,上車,劫案要緊,劫案要緊。」

  林壽撓了撓嘴角,我的大老爺,編瞎話能不能編的正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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