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彆扭

  用罷晚飯，夜色已深，江卿月這便打著燈籠回自個兒院裡去，路上北風呼呼地刮，仿佛身上有個窟窿，那寒風往窟窿里鑽，直鑽進五臟六腑，冷極了。

  待回到秋暝居時，江卿月已凍得鼻頭和耳朵都通紅了，她走進屋裡，立即來到火盆旁，將自己頭上的長簪取下來，將火撥旺了些，火光映照得她的臉紅彤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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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濃替她解了身上的白狐披風，而後斟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茶來，讓她抱著暖手，忍不住抱怨了句：「這麼冷的天兒，姑爺還沒回來。」

  江卿月透過窗台望了眼屋外濃濃的夜色，看著院門口的梧桐樹被吹得斜向一側，忍不住嘆道：「這個年朝廷不好過，各人家裡也不好過啊！」說罷又對綠濃道：「我記著晉王妃給我送過一張金絲猴皮來，你拿來給我，我要裁了做護膝。」

  做護膝？那必是做給姑爺的！

  綠濃本想勸她天冷少做活兒，然想透了這一層，便立即去八寶櫃裡尋那金絲猴皮了。

  不多時，江卿月手暖得差不多了，便拿了把金剪子將這金絲猴皮裁剪了，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江卿月知道他回來了，忙便放下手裡的活兒，迎上去。

  周邈撩了氈簾進屋，正對上唇紅齒白，一臉笑意的江卿月，他愣了會兒，立時別開眼，一面解披風，一面走開去，故作鎮定地問：「你的傷如何了？」

  「好多了，已不如昨兒那樣疼了，」江卿月自然而然接過他解下的披風，遞給綠濃讓他拿去薰香。

  周邈愣了下，因這是頭回她接過他的衣裳。

  「我……我先去沐浴，」周邈道，說罷便立即走出屋去。

  江卿月看他那逃也似的步子，心道今兒他怎麼了，好像很怕見她似的，忽的她想起今早他遺精的事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待沐浴完畢，夫妻二人熄燈上床後，屋裡徹底靜下來，只聽得見外頭北風呼號的聲音。

  周邈一躺在江卿月身側，便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他想起昨兒解開她的小衣，看見的那玉石般瑩白美麗的身子，還有昨夜夢裡那個嫵媚嬌柔的江卿月，身子漸漸發燙，為了轉移注意，他不得不沒話找話，「這幾日公中食忙，我恐怕都得回來得晚些，你早些睡，還有便是今兒傍晚傳來急報，狄人於昨日一早率十萬大軍犯我邊境，初十那日我便要南下了。」

  江卿月淡淡哦了聲，這事兒她上輩子便知道了，是而絲毫不意外。

  周邈心裡不是滋味兒，偏頭看她，她側臉秀氣，鼻頭微翹，看著不如正面那樣清冷，可是她的心怎麼卻是冷的？

  人家的丈夫出征，妻子都是千叮萬囑要小心，或索性撒潑裝病不許丈夫去前線，她卻事不關己，好像他於她只是個陌生人。

  「我把春繁也帶去，不然飲食起居沒人伺候，」周邈故意激她。

  江卿月想著你一個小小校尉，軍中誰肯你帶個婢女伺候，便是去了也會教退回來，於是她也無所謂地道：「你想帶便帶吧。」

  周邈倒吸一口涼氣，忽的往她那側挪，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著他，沉聲道：「江卿月，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的丈夫要出征，你便是這個反應麼？」

  江卿月望著他點漆樣的眸子，看出他眼底的怒氣，她微微掙扎了下，「放手！」

  周邈卻將她抓得更緊，「不放，你先回答我。」

  江卿月慍怒，「周邈，你別忘了，你只是我名義上的夫君。」

  這話著實捅人的肺管子，周邈只覺心上像被她割了一刀，他忽的欺身上去，將她壓在身下，吻她，她的唇果然如夢裡的那般柔軟溫熱，只是夢裡她是主動湊上來的，此刻卻是他用強。

  江卿月嚇壞了，上輩子那一幕幕又捲土重來，她嚇壞了，不顧身上的疼痛，奮力掙紮起來，甚至用指甲抓撓他，踢打他，然周邈並未停下，他任由她打，甚至開始拉扯她的衣衫，將唇湊到她纖細的脖頸上。

  「疼，疼！」江卿月帶著哭腔輕喊。

  周邈忽的清醒了似的，立即坐起身，望著她，「對……對不起。」

  這一聲里飽含著無奈和愧疚，還有……失望。

  「周邈，你無恥！」江卿月捂著傷口，這便強撐著坐起身，越過他下床去穿衣裳，一面喊綠濃：「綠濃，把左梢間收拾出來，我從今睡在那兒了，」說罷便趿拉著軟鞋，快步撩簾出屋。

  周邈緊繃的身子一松，他自嘲地哼笑了聲，心道走得那麼快，就不願在屋裡與他多待一刻麼？

  接著，他重新躺下去，強迫自己閉上眼，睡覺。

  他不能再想著她，她是一塊捂不熱的冰，他得學著放下她，他不住在心裡勸慰自己。

  ……

  接下來的幾日，江卿月與周邈便分房睡了，甚至白日裡見著了也視而不見，誰也不理誰，唯有客人來家時，周氏請他們小夫妻兩個去見，他們才會假裝恩愛去前廳見客，說幾句閒話，然而一回到秋暝居，便又一切如常。

  連綠濃都看不下去了，常常勸道江卿月要對周邈和軟些。

  江卿月繡著那副金絲猴皮護膝，淡淡道：「他對我軟些，我便能軟些，讓我屈就他，那也不能夠。」

  綠濃搖著頭，無話可說了。

  「我聽說她與宋書明和離，回家了？」江卿月用繡花針篦了篦頭，望著綠濃。

  綠濃頷首，面色有些不好，「如今是分了家，不然奴婢定要做一回潑婦，跑到西苑去替小姐罵她們一頓，真真的，府里人都嫌她，她怎的還有臉回來。」

  江卿月笑了笑，搖著頭道：「隨她去吧，二房的事兒我們管不著了，只是你記得告訴後門角門處守門的婆子，一隻西苑的蒼蠅也不能放進來！」

  「奴婢明白，昨兒我便同劉媽媽說了，西苑的人再過來，頭一個先來稟報小姐，」綠濃道。

  江卿月向她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接著，賞了她一塊兒桂花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