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離家

2024-05-29 18:12:19 作者: 千帆競

  今年因著這場宮變,京城人心惶惶,大街上巡邏的官差也較平日多了兩倍,是而今年這個年過得並不如往年熱鬧,親戚間的走動也不如原先頻繁,正月初八時,江家已無客人登門了。

  而這些日子周邈也都忙於公事,到初十那一日,便是他隨軍南下之時,江卿月雖與他鬧彆扭,可該打點的東西都打點好了,並隨她母親和老太太等人一齊到大門口去送他。

  江府門前,老太太拉著周邈,不住叮囑他要小心,要保重身子,周氏也同他說了好些話,甚至連邱姨娘也叮囑他在戰場上刀槍無眼,打不贏便跑,別太較真了,保命要緊。

  唯獨江卿月立在那兒,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只看著他同她們打招呼,而最後,周邈也只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不說便轉身上馬,駕馬往兵署去了,寒風揚起他的袍擺,他頭也不回。

  

  江卿月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不知為何,心裡空落落的,好像真是她的夫君上戰場去了,她忽而有些後悔方才賭氣,沒同他說一句話,只要也要讓他保重身子啊。

  因外頭風大,老太太這便讓人攙著回府門裡去了,其餘人也都陸續進門,唯剩江卿月和周氏,周氏拍了拍她的肩,「怎麼,同玉安吵嘴了?」

  江卿月沒說什麼,只道:「娘,風大了,進去吧。」

  周氏嘆了口氣,再沒說什麼,這便同江卿月一齊往裡去,她去廚下有話要交代,江卿月則逕自往自己院裡走,走到二門處時,忽身後傳來一聲:「夫人!」

  江卿月回頭看,只見一身勁裝的乘風上前來,抱拳向她行禮稱夫人,江卿月笑了下,隨口問道:「你在府上住得慣麼?他走了,你們那些生意,有人打點麼?」

  乘風一向不苟言笑,同江卿月說話也肅著一張臉,他道:「屬下住得慣,至於主子的生意,夫人您也不必憂心,有底下人料理呢,但凡有什麼難辦的事兒,您都告訴屬下,屬下來替您辦。」

  江卿月愣了下,忽鬼使神差地問:「這是他交代的,還是你……」

  「是主子臨走前交代屬下的。」

  江卿月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看來周邈雖明面上不同她說話,可心裡還是憂心著她的,於是她也道:「你若在府里有什麼不自在的,派人來稟報我。」

  乘風抱拳應了聲是。

  這下,江卿月更為自己方才沒好好向周邈道個別而遺憾羞愧了,不僅道別,還有那雙護膝,她其實昨兒便繡好了,想今日便送給他的,可礙於面子,不好意思低頭,臨走時便沒交給他。

  當日傍晚時分,江鶴年從下值回來,帶回來一個大消息,宋家被抄了,不僅宋家,還有其餘幾家與原祁王府來往密切的大家族都被抄家流放了,就連祁王妃也讓貶為庶民,祁王妃娘家,也即太后的母家,也沒放過,幾個與祁王交好的男兒已經下了獄,想必不是斬首便是流放。

  江鶴年還心有餘悸地道:「今日早朝,兩個言官站出來為牽連的柳家求情,一個下獄,一個被革職,幸而月月提醒我,不然我也站出來為宋家說話,只怕沒有好下場。」

  周氏幫江鶴年解下披風,而後斟上一杯熱騰騰的六安茶呈上去,淡道:「所以說月兒有時還是看得長遠呢,只怕你這個做父親的還不及呢,只知兄弟義氣,到時宋家流放時,咱們給些銀子打點打點,便是全了你的義氣了,向聖上求情,那便大可不必!」

  江鶴年連連頷首,深以為然。

  次日,江卿月也聽說了這一消息,不過她早已料到,絲毫不覺驚訝。

  日子就這麼無波無瀾地過去了,她習慣了院裡多一個男人,如今他走了,她反而不習慣起來。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那一日,家裡張燈結彩,熱鬧起來,午後,江卿月在指揮著奴婢們掛花燈時,一個媽媽拿著份帖子過來,遞給了江卿月,說晉王府下人送來的。

  江卿月接過那帖子一看,原來是晉王妃邀她今日去王府賞花燈。

  於是,江卿月立即將手頭的事兒交給另一個媽媽來辦,她立即回自己院子裡,換上一雪青色繡纏枝青蓮紋的長棉衣,外罩鑲灰鼠皮的披風,將髮髻也重梳了,簪金戴銀,打扮隆重,坐馬車去了晉王府。

  天兒灰濛濛的,正如這幾日京城的氣氛一樣不明朗,她坐在馬車上,路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時,撩開簾帷往外望,只見道上行人稀少,路人甚至還不如巡邏的官差多,甚至連京城最好的酒樓天香酒樓今兒葉門可羅雀,她不由嘆了聲。

  待馬車到了王府門前,只見門前掛起了一列做工精緻的羊角宮燈,她拿著帖子入了內,發覺府中各處掛滿了各色花燈,顏色各異,精緻絕倫,花燈上繡的美人圖繁複精緻,應當出自宮廷,想來這些花燈都是宮裡賞的。

  江卿月來到王府正大廳,坐了一小會兒,王妃便笑呵呵地過來了。

  江卿月起身要行禮,晉王妃忙抬手道:「快別多禮,你我姐妹便不必這樣了,」說著命身邊的奴婢,「如今天兒還冷著呢,快拿個鳧絨坐墊來給江大小姐墊著,仔細別冷著了客人。」

  「我哪裡就這樣虛弱起來?」江卿月笑道。

  「你還不虛弱呢,女子都是弱的,上回宮裡你被扎了一簪子,不就險些……唉,那時可嚇壞我了,近來好些了吧?」晉王妃在上首貴妃榻上坐下,問候江卿月道。

  「多謝娘娘掛懷,已好多了,幾乎不疼了,」說著便問她外頭的花燈可是宮裡賞的,晉王妃驕傲地笑了笑,道:「原先父皇只賞祁王和翊王兩個,今年因著王爺在宮宴上護駕有功,這才賞了我們,唉,不過說起來,這些燈啊綢緞啊或金銀玉器都是虛的,要實實在在父皇把我們王爺放在心上,那才是好的,可惜……」晉王妃垂眸,微微搖著頭道:「王爺和翊王沒搶著大功,倒讓十三弟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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